“母亲,萧暮向您问安。”
月辉洒满银河,若您在天有灵,可能听见我们的呼唤?
阿母,你还好吗。
我们都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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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隙,转眼间距离中秋宫宴已经过去了一周。
大理寺卿邵大人不负众望,查出了一个令人大跌眼镜的事实。
恒贵妃与自己宫中的门侍吴山私通,中秋之夜,贵妃假借见太子名义遣走了下人,与吴山在延庆殿附近的花园私相授受,但中途二人许是起了冲突,吴山一气之下便怒下毒手,杀了贵妃,事后捏造所谓太子宫人让他带话的事实,妄图混淆视听。
二人私下串通一气的证据也很充分——在吴山房内搜出了属于贵妃的贴身衣物。
此事一出,举朝皆惊,皇帝震怒下砍了吴山的脑袋,恒贵妃更是褫夺其贵妃之名,不得入土,与吴山一起扔进了乱葬岗。
莫家作为恒贵妃的母家,被波及甚深,皇帝下令莫惟生禁足反思,南巡之行也与他无缘了。
太子甚至也被软禁在了东宫,继京南道丰收后又被踩了一脚。
莫惟生一倒,朝中便出现了质疑储君之能的声音,且在某些人的煽动下,愈演愈烈。
甚至一度零星冒出了“废太子,立楚王”的苗头。
皇帝却对此不闻不问,似是完全没听见百官的声音。
夤夜时分,姬玄侑还未睡下,坐在龙案后盯着桌上的一块布条。
銮鹰大殿此时只亮着此处一角,幽幽烛火忽明忽暗。
“来人。”
“是,陛下有何吩咐?”
“叫老四过来。”
“是。”
不多久,一个白衣男子踏入门槛,面容温润如玉,唇边勾着亲人笑意。
若不是那衣摆上的尊贵花纹,旁人还以为这是哪路谪仙公子。
这是诸皇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在自己的兄弟姐妹都封王进爵后,他却还只是孤零零一个皇子身份。
这便是四皇子——姬行知。
“儿臣拜见父王。”
“起来吧。”
“父王竟还未歇下?国事固然要紧,但龙体更重要。”姬行知轻皱眉头,“父王可不比从前健硕了,怎么能如此操劳。康公公,你也不知提醒一二?”
一旁的首领太监一脸难色,姬玄侑笑笑挥手,“也就你敢在朕跟前说这话,其他人这样说怕是要被朕拖出去砍了。”
“儿臣实在不得不啰嗦。”姬行知无奈摇头,“父王夤夜唤儿臣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行知,你来看看这个。”
姬行知走近,看见姬玄侑手里躺着一小片衣料碎片,边缘层次不齐,似是被人硬生生撕下来的。
“这是...”
“你帮朕看看,这会是谁身上的?”
姬行知摸了摸那衣料,又仔细瞧了两眼上面只有一半的花纹。
“这好似是五弟府里的府纹....这个只有一半的兽纹虽已经被扯得有些变形,但儿臣还是能认出来。”姬行知将布块儿还给姬玄侑,“还有这个衣料触感,是京南道丝织局出产的锦缎,摸着并不滑腻,反倒有些隐隐涩手,穿着并不舒服。此种衣料昂贵,却无人爱穿,但五弟却偏爱这种衣服料子,下令府中的人皆着此料制衣,是为不以衣贵而德失,时时以衣警醒之意。”
姬玄侑颔首,负手不言。
“父王怎么会得这么一块衣料?”
姬玄侑没回答他,而是反问,“行知,你觉得尙墨这个孩子,为人如何?”
姬行知一愣,拢袖抿唇。
“尙墨为人冷静,做事雷厉风行,平日最是勤政。”
“若朕想听这个,就不会叫你过来了。”
“这...”姬行知无奈笑了,“父王,儿臣愚钝。”
姬玄侑看他一眼,随即叹气,举起那块布料眯眼开口,“尙墨从小性子阴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毫无怜悯正直之心。这些朕都清楚,也看在眼里。”
姬行知沉默静立,并不插话。
“他算是可造之材,但其心狠毒辣令人瞠目,那双眼里对权势的渴望,有时令朕都惊心不已。”姬玄侑沉沉笑了一声,“这些天,他暗地煽动朝中官员废太子,好立他为储君,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行知,你是朕最喜爱的儿子,若他们都能如你一般让朕省心就好了。”
姬行知淡淡笑了,“儿臣就是个醉心风月,沉迷诗书的闲家皇子,不比兄弟们能干。父王不嫌弃儿臣无功食禄,已是儿臣莫大的荣幸。”
“嗯。这番话朕爱听。”姬玄侑笑着拍了拍姬行知的肩膀,“听说你前些日子出游郊外,画了一张踏秋图,明日拿给朕瞧瞧。现在夜深了,去歇息吧。”
“是,儿臣告退。父王也要注意龙体,早早歇下。”
“好了好了,去吧。”
殿门缓缓合上,姬玄侑最终将那块衣料丢在了火盆中,吞噬而尽。
“康禄海,这块从贵妃手里拿出来的衣料还有谁见过?”
“只有那个小太监,现在就在殿外当差呢。”
“去吧,你知道怎么做。”
康禄海微微俯身,“奴才明白。”
康禄海正要走又被姬玄侑叫住。
“对了,贵妃身边那个叫绯花的侍女是不是死了?”
“回陛下,在贵妃死后第二天,绯花就因自责自缢身亡了。”
“.....知道了。”
翌日,銮鹰殿外当差的小太监无缘无故少了一个,有人好奇去问康禄海,只得到“当好自己的差”六个字。
而乱葬岗中悄无声息多了一具男子尸体。
看样貌,还很年轻,不过二十有余。
尸体很新,仰首躺在无数腐尸之上,眼睛撑得很大。
正对着头顶朗朗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