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出乎意料的,桌前除了一个与他约好的女人外,还坐了另一个男人。
两人甚至点了一桌子菜。
“你不吃辣?看着不像。”似乎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男人挥舞着筷子调侃女人,“你看你现在的臭脸。”
“......”女人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眼里都是不耐。
安凉走近,左右打量了两人一眼。
还没等他出声,坐着男人起身开口了,“姬素月,这就是你要等的人?”
安凉没吭声,姬素月眉头深深皱起,“萧暮,你没有自己的事要做?”
“没有啊。”不速之客无所谓地一耸肩,要多无赖有多无赖,毫不见外地一把搂住安凉的肩膀,“现在起,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位大兄弟,看你的肤色,你就是凉州那个赫赫有名的安小将军了吧?”
萧暮的笑过于灿烂,以至于让人无法摆起冷脸,安凉扯出一个笑,“阁下是?”
“我是伺候这位小姐的仆役。”萧暮咧嘴,“你叫我萧暮就行。”
“萧暮...”安凉重复了一遍,“可是云京萧大都督?”
“哎这是什么话。”萧暮捋了两下安凉的衣领,“在凉州,什么都督都大不过安小将军啊。”
“......”
安凉沉默了一瞬,看向姬素月。
姬素月一言难尽,脸色复杂。
两人避开萧暮走到一边,安凉的尴尬神色尽数消失,颇有兴味地靠在柱上,“萧暮...上一次见他还是七年前。”安凉余光扫了眼萧暮,“他怎么会跟来。”
姬素月脸色有些泛冷,“这厮骗我出来的。”
萧暮今早在城西木匠铺泼了一地狗血,自己躺在血泊里,一大早的惊动了不少人,以为那里出了命案。
姬素月闻讯赶来时,就被萧暮逮了个正着。
只有天知道,当她瞧见这个假死的奇男子从地上蹦起来的时候,多想一刀送他下去见阎王爷。
听完了经过,安凉不轻不重笑了一声,“他可不是傻子,如此被你利用必不会善罢甘休。他既送上门来,也省的你头疼了。”
姬素月脸色更冷了,垂落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人非一成不变的死物,并非所有事都会沿着既定的道路走下去。”安凉看着她,“无论结果滑向何方,是好是坏,若犹豫不决,等着你的只会是粉身碎骨。”
“而你现在就在犹豫。”他放松地抱臂靠在木柱上,垂落的眼神又轻又淡,“姬素月,你的眼睛里从前可没有迟疑这种东西。”
姬素月的气色不太好,双唇紧抿。
早晨的风太冷,她赶去木匠铺时,听见自己心跳如雷。
推开那扇门,鼻尖的血腥气是如此浓烈,萧暮就那样躺在一地鲜红中。
那一瞬,心脏就像被人狠命攥住,猛地停了一下。
呼吸窒在胸肺中,她几乎站立不住。
直到萧暮坐起身,她才觉得血液重新开始流动,暖意回归了身体。
一抹额上,她出汗了。
“......”
姬素月回眸看向萧暮的背影,他正支着下巴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空盘子,看起来很无聊。
“不。”姬素月收回目光,语气淡漠,“七年前你都未曾犹豫,我犹豫什么。”
“你说话,真恶毒。”安凉轻嗤,“七年前,若非我留下了秦审言那些家书,也不至于落得今日地步。”
“人都没了,留下书信又有何用。不过是为活人徒添烦恼。”姬素月淡声,“今时今刻,对你来说也是解脱。脱离了如影随形的监视,你自由了。”
安凉轻笑摇头,“你就没想过哪一日重获自由?”
“鸟儿能飞上天空是因为有翅膀。”姬素月扯了下唇,“我哪有呢?”
“...你变了太多。”安凉抿唇,“若你想走,没人能拦住你。”
是你自己割断了自己的翅膀。
“自由于我无用。”姬素月轻轻抬眸,“我之所求,不在天上。”
安凉深深看向她,半晌笑了一声挪开目光。
“罢了。”
“要么达成目的,要么玉石俱焚...真极端。”安凉“啧”了一声,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那趁现在你还活着,我可得问问你的遗言。否则等你这个疯子输得一败涂地,可就来不及了。”
“遗言?”姬素月淡淡勾唇,“将我的一缕发埋入瓷波关的土地就好。”
“那么远。”安凉伸手,“我先预支一下路费。”
“啪”得一声,手背被姬素月拍红了。
两人都没注意到,这些本该淹没在人声中的话,都被坐在不远处的萧暮听了进去。
他背对着两人,指尖漫无目的地在盘沿上打圈,一下又一下。
垂下的眸子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