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告诉你，除非……”他话锋一转，在桑乔热切的目光中，得到一个结论“你和我一起把它种下。”

小江策双手捧着种子，小心翼翼地，好像那是什么珍宝一样。

“种树有什么难的，陪你就是了。”桑乔一口答应，这样简单的事情换一个情报再轻松不过。

“好，那我们现在去吧。”小江策欢呼一声，他拉起桑乔的手朝着城市深处走去。

小手抓着桑乔的手指，像一个小团子，他走的很快，好像生怕桑乔中途跑了一样。

他拐到一个巷子里，刚进去桑乔就感受到一股蚀骨的寒冷。

“这里是哪？”她环顾四周问。

“我们的家呀。”江策提到家这个词似乎格外骄傲自豪，“种在家旁边才能更好的照顾小树。”

“我们？”桑乔反问。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江策速度减慢了些，他整个人没有之前那么豁然了，变得阴沉，更是染上一层阴翳。

“我们要一起种树，那家当然我们的啦。”他转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似乎刚才那一瞬间只是桑乔的错觉。

“怎么了吗？”江策一副很关心她的样子。

桑乔突然觉得眼前人变得很陌生，一开始，他身上的气质与江策有些出入，她权当年龄变化心态也发生了变化，好在小孩看起来人畜无害，还并不打算伤害她。

而现在，那种相处的不自在又回来了。

“没事。”桑乔回复一句。

“喏，到啦！”江策指着前面的区域说。

桑乔着眼望去，心头一颤。

这里似乎到达了未知区域，身后还是繁华的城市，尽头却是一片荒芜，这里有很多临时搭建的避难所，腐败，脏乱，死气，这是她能想出来最恰当的形容词。

江策只是其中的一员。

“这里只是看起来差了点，平时挺安静的。”江策似乎看出了她的迟疑，解释道。

桑乔有些动容，她薄唇轻启，轻声问：“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江策摇摇头：“我原本的家被破坏了，只能暂时住在这里。”

“你原本的家在哪？”

“我也不知道。”江策低下头，回避了桑乔的问题。

他带着桑乔穿梭在这个让人想要逃离的地方，走到了尽头，一路上，这里依旧一个人都没有，可是人的生活痕迹如此明显。

“我们来的晚，只有这里还有位置。”江策指着前面狭隘的空间说，随后他又走到前面，拿了个小陶片开始在地上挖坑。

这里土质疏松，很快他就挖出了一个不浅的坑。

桑乔从旁边朽木桌子上拿过一个破烂的水壶，里面还有些雨水。

江策将种子好好放进去，又贪恋似的看了一会，才把土掩了上去。

汗珠顺着他的额角留下，他随意抹了把，脸上都沾染了灰土，然而本人并不知晓。

他抬头眼神明亮，是含着光的，至少现在是这样，桑乔不自觉想到自己见到的江策，他每天都是那副冷淡模样，像是一潭死水，泛不起一丝波澜。

反差让桑乔好奇，江策发生了什么，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她知道自己与江策有着深深的牵绊，记忆太过散乱，她无法拼凑出真相，只知道，江策甚至出现在了自己的废墟里，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她这样想。

水壶在鼓起的土包上倾斜，覆盖的泥土变得潮湿，江策想，小树应该会很快长出来。

但其实，他没有种过树，不知道种子要生根发芽，要经过漫长的等待，像他这样，几乎种不出来小树。

只是有人告诉过他，要先埋下种子再浇水，小树很快就长出来了。

“什么时候才能长出来呢？”江策小声嘀咕。

桑乔看着他，似乎想起来了曾经她也像这样蹲在土坑前面等待着一个不可能的结果。

小江策的位置变成了自己，而小江策变成了自己身旁的人。

回忆被打断，在江策的惊呼声，桑乔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前面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小女孩，岁数与江策一般大，她此刻正面无表情的拿着树枝将泥土扒开。

她原是一身素净，裙子手上全是褐色的泥土，像是失了心智重复念着：“骗子，骗子……”

小江策反应过来连忙上前阻止她，然而这人虽是个女孩，却生生将江策推到一边，竟是撼动不了她一点。

“小树会长出来的，你要干什么！”小江策几乎是嘶喊。

他知道自己动不了女孩分毫，却还是不依不挠上前阻止，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江策脱口而出：“别动小树，你这个坏人。”

女孩原本的动作在听到某个词语后停下，她缓慢转头看过去，那双眼睛似乎更空洞了，问：“你刚才说什么？”

江策面对女孩突然的暂停变得无措，他思考着自己刚才说的话。

他说，她是个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