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关系确定得实在突然，可以说是被一件件意外推着往前走的意外结果。

好处很明了，两人省去中间拉扯的过程，避免错过。

但缺点也日渐显现，新年第二天，谢南琛不小心碰掉了杯子，伸手收拾完玻璃片，又拿新杯子到了杯水。

商言阙进来时，正看到谢南琛手上渗出的血染红了玻璃杯，忙上前去，从他手里抽回杯子。

谢南琛不明所以，“又怎么了？”

“这话应该问你，这只手是怎么得罪你了?”商言阙低头看着他左手上几道渗出血的划痕，让人去拿创可贴和药。

谢南琛反应过来，可能是收拾玻璃片的时候划伤的，不怎么疼，他以为那几道血又是幻觉，也就没在意。

但他不想让商言阙知道，那些都是过去的痕迹，应该被彻底封禁，“刚没在意，没这么严重。”

商言阙没忽略他脸上一闪而过的茫然——他可能真没意识到自己手上在流血。

又想起谢南琛曾经服用治疗幻觉的药，突然意识到谢南琛在幻觉里看到的有血，而且，最近很可能又复发了。

诱因也不难猜，是他受伤的消息，可他居然疏忽到这么晚才发现。

他一时又急又心疼，小心地上药、包扎，尽管很想立刻把人拎去心理科，但还是不舍得惹谢南琛生气或者多想。

但也不能再拖，而且如今他们是伴侣，他试探着开口，“江华心理科的郝主任医术很不错。”

“心理科”这三个字重重砸在谢南琛心上，他下意识回避，“不用。”

随后，他反应过来商言阙的意思，目光和语气一同冷下来，“商言阙，还真是把我查了个干净?”

“以后不会了，现在重要的是，你…不能再拖了，”商言阙单手把人抱住，“我会陪着你。”

谢南琛立在原处，没有伸手回抱，但语气缓和了几分，“你先好好休息，我让小张过来。”

见商言阙没有松开他的打算，他竭力缓和语气，“之前是看过心理医生，现在没什么事，刚就是没注意。”

“就当让我安心，去见见郝主任。”

“我说了我没事，”谢南琛觉得自己在把阁楼里不堪的自己赤裸裸摊在人前，谢尧当年那句“手很疼吧？这还不够，要心里牢牢记住这种惩罚，才能长记性”，倒是一语成谶，他真的至今不忘。

“我们只是谈个恋爱，别管的太多，注意分寸，”他最终推开商言阙，又加了句绝情的话。

商言阙也知道是自己过于着急，跟谢南琛有关的事，他向来处理得不好，要么束手束脚要么过于急切。

“我知道当年路觉延的事对你影响很大，我希望可以陪你面对，如果你不想面对，也不勉强， ”商言阙无可奈何地亲了下他唇角，“别生气了，你不在我伤口疼。”

“好，”谢南琛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商言阙把他吃相关药物的诱因归于路觉延，没往谢尧那边想，“帮我约一下郝医生。”

他低头靠在商言阙肩上，放软了语气，路觉延的事确实是诱因之一，但不是最初的。

但没什么影响，他也确实需要换点新药。

当然，在那之前，他需要补偿商言阙，为自己下意识地抗拒和冷漠。

“以后很长，我会陪着你，你也会慢慢习惯我在你身边，”商言阙加深了恋人送上的吻，在喘息间轻声安抚。

*商言阙出院的前一天，谢南琛一如既往地回桐湖公寓，发现门开着，他边在手机上输了报警号码，边推开门进去，看到很久不见的周行止坐在沙发上。

他记起来，刚跟周行止在一起时，对方就着新鲜感对他还算上心，问他要过钥匙。

但后来周行止没把那事放在心上，也一直没来过，他也就忘了钥匙的事。

“画室里面，画的是谁?”周行止眸光沉沉地看向谢南琛，咬牙切齿说出的话毫无威慑力反而像是在虚张声势。

“一个老朋友，”谢南琛也没想过隐瞒，坦然回答。

“你，是因为他?”周行止仍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算是吧，你跟他长得八分相似，性格减去两分，也算六七分相似，”谢南琛决定一次说清，彻底做个了断，“不过也不影响那笔交易的公平性，所以周行止，好聚好散吧。”

一个替代品?听到谢南琛亲口承认，周行止觉得自己快要发疯，愤怒、伤心、绝望、不甘，情绪胡乱纠缠，最后凝成清晰的几个字，“他从来不爱你”。

所有的深情，都只流于表面，内里不留分毫。

好在，他当初也一样。

*元宵之后，谢南琛跟商言阙飞往甘南，导演负伤的消息剧组早已知道，商言阙一露面就被围着关心。

谢南琛则被许燃拉过去一顿盘问，都是些在电话里问了很多遍的问题，谢南琛耐着性子又一一重复。

当然，不是因为他被许燃的友情感动，而是这人现在似乎跟他姐顾西赆关系匪浅，他的回答估计都会被原样传给顾西赆。

“跟商商言阙也好好的，你可以传话了，”谢南琛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又加了一句。

他已经见过商言阙的父母，理应把商言阙重新介绍给自己的家人。

“啧，商导终于有名分了。”

眼看着许燃又要絮叨，他淡声忠告，“先管好自己吧，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别哭着找我借酒浇愁。”

跟顾西赆那些前任比起来，许燃实在没什么特别的优点，除了那张说话停不下来的欠抽的嘴，没什么特点。

“这还用你说?也别怪我没提醒你，注意你的态度，”许燃格外自信，就在剧组放假前一天，他跟顾西赆关系有了实质性进展。

还不止一点。

谢南琛不理解他的自信，也不想再管，大不了到时候勉强陪他喝几杯，毕竟初恋被甩，是有点惨。

商言阙抽身出来时，谢南琛正在跟顾西赆说话，嘴角噙着笑，见他过来，跟顾西赆一起朝他招手。

“不错不错，很般配，我们南南的眼光终于变好了，”顾西赆说完又笑着打趣商言阙，“当时还特意跟我打听我们家南南，我八成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吧。”

“说到这还得谢谢姐，否则当时真不一定能把他拐来剧组。 ”

见商言阙回答得如此坦然，谢南琛又吐槽一句，“还没问过，商导这么喜欢在餐厅堵人吗?威逼利诱让人进组，真挺厉害。”

“对特别的人，当然要用点特殊手段，”商言阙勾起他的手，一脸反以为荣。

“好了，以后慢慢腻歪，”顾西赆去化妆之前又补了句，“改天请我跟许燃吃饭。”

一切回归正轨，剧组照常运转，谢南琛跟往常一样协调各方，带好摄影组，不时跟商言阙商量几句，一起吃饭。

跟之前没什么不同，又完全不同。

二月初，艺术馆修缮完毕，谢南琛抽空过去，亲手挂上他过去几年四处买回的画，见证桐湖艺术馆的重生。

筹备小型艺术沙龙上，杜昀若拿着酒杯喝了口，“庆祝一下，心愿达成。”

从江禹城落网之后，杜昀若也失去踪迹，只留了条消息「我回家看看，艺术馆开张再找你庆祝。」

他没听杜昀若提过老家在哪，有些担心，也让人去找过，得到杜昀若在山村支教的消息后，才放下心来。

“就准备一直留在学校?”

“没想好，”杜昀若放下酒杯笑了下，“你也知道，我大学是商学院的，在江家待了这么几年，也没公司肯用我。

大学那会儿，就想着早点毕业，工作赚钱，最好能让别人叫我一声杜总，这个倒是真的做到了，觉得也没什么意思。

这几年，我爸妈一直觉得我出息了，光宗耀祖，只有我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讽刺。

我熬着这几年除了想看江禹城倒台，还有就是舍不下我爸妈，本来想着回去看一眼，把钱留下，就能不愧疚地离开，可哪能不愧疚?

总之，继续熬着吧，走一步算一步。”

谢南琛安静地听他说完，拿了盘甜食递给他，“既然决定了，那帮我看着谢家剩下的产业怎么样？拜托杜总全权负责。”

“还是场鸿门宴?”杜昀若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他从小喜欢吃甜的，几年没怎么碰过，觉得有点腻，但还是喜欢，“行吧，看在这个的份上。”

散场后，谢南琛嘱咐人把杜昀若送回去，又走进艺术馆，站在一幅不太显眼的画前，是幅人像，画的是十五岁的他。

顾岚之前说他从小“酷”到大，画上的人虽然笑着，也拽得不行。

他记不太清顾岚当年作画时的神情，但相信她笔上和眼中都是爱意。

「亲爱的南琛，如你所见，妈妈的爱情不怎么成功，灵感也已经枯竭，但妈妈仍一如既往地爱你，请原谅妈妈选择追寻艺术，这不是抛弃，请永远相信，你值得最好的爱。」

回头时，一束玫瑰被递到眼前，花瓣层层叠叠，是他不曾见过的品种。

朱丽叶，守护的爱。

作者有话要说：到这就完结了

大概会有三个番外，关于谢南琛在阁楼，关于杜昀若跟江禹城，关于许燃和顾西赆。

小短文，笔力有限，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