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看着那行字, 陆凌骁陷入沉默。www.mengyuanshucheng.com
先不说他们的妈妈早在怀孕之前就认识了，光从他们有记忆开始算，起码也要二十多年了。她居然拿他和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人相提并论, 还说他只是普通朋友？
陆凌骁的唇角紧紧绷成一条直线，学着她的断句打字。
[凌骁哥哥]：我，普通朋友, 你确定？
这行字跳出来, 顾意梨盯着屏幕呆了半天。
想起从前他偶尔也会这样, 心情好的时候逗一逗她, 会对她笑, 也会满足她的愿望, 像是在逗一只小宠物。
顾意梨抿着唇打字：抱歉。
陆凌骁看到这两个字，脸色刚好看一些, 又看到她紧跟着的下一句话。
[顾意梨]：我忘记了，严格来说，你不算是我的朋友，而是——
[顾意梨]：前夫？
“……”
前夫这两个字像一根刺扎进了陆凌骁的心里,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
[凌骁哥哥]：意意, 其实我……
他刚打了这几个字，有个电话进来，他手一抖，没注意到按了发送键,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人名，接通电话：“妈。”
江曼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儿子，明天元旦，你休息吗？”
陆凌骁说：“不休息, 我要拍戏。”
江曼忍不住抱怨：“怎么又是拍戏，你拍了那么久的戏，也没见你给我拿个奥斯卡影帝回来。”
陆凌骁哭笑不得：“我去年不是刚拿了一个影帝吗？”
“就那个？”江曼不屑，“能和奥斯卡比吗？能吗？看把你能的，拿了区区一个破影帝尾巴就翘上天了。”
“……”
江曼一怼儿子就来了劲，老子怼了后果她承受不起，但是儿子是她生的，怎么怼她都不虚：“你去年过年也没回家，今年我先提前说好了，你要是今年再不回来，你就别认我这个妈。”
“……”陆凌骁无奈，“妈你怎么那么不讲道理呢。”
江曼：“和你需要讲什么道理？说好了，今年不管是谁约你上什么春晚都给我推了，年三十晚上你必须把意意带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饭。”
“……”
陆凌骁先是觉得江曼有点无理取闹，但听了后半句话，忽然眼睛一亮。他顿了下，才说：“妈你放心，我会带意意一起回来的。”
江曼没什么不放心的。
只要儿子回来了，儿媳肯定也会跟着一起回来的。
挂了电话后，屏幕又变回了和顾意梨的聊天界面。
陆凌骁他刚刚没打完的半句话居然发出去了，而右下角还显示了有“1条新消息”。
陆凌骁往下划。
[顾意梨]：没什么好其实的，我们已经离婚了，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不想再谈。
“……”
-
顾意梨发完那句话就放下手机。
她闭上眼睛，身体在浴缸里慢慢下滑，让水浸到下巴处。温热的水刺激着她身体的每一个毛孔，让她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加速流动。
泡了一会儿，她从浴缸里站起来，打开淋浴。
陆凌骁的话倒是提醒她了，她以前心里有牵挂的人，所以一个人的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然而现在那个人不在了，心里空落落的，越是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越会觉得很寂寞。
她想去养只宠物。
狗是肯定不会养的，小时候那次差点儿被咬，现在每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特别是体型庞大的那种狗，在路上见到有人牵着她都恨不得掉头就走。
她打算养只猫，猫小不会咬人，天冷了还能抱着取暖，最重要的是，猫不需要每天出去遛，给它准备好猫粮和猫砂几天不回家也不会饿死。
顾意梨决定了，明天就去宠物店买只小猫回来养。
……
第二天，她七点就醒了。
洗漱完化了个淡妆，刚好八点出头。
顾意梨拿起手机，昨晚到今天不少人给她发了祝福的信息，有单独发的，也有直接复制黏贴群发的。
她每个人都回了一个“谢谢”的表情包，一直点到最后一个，居然是陆凌骁。
他只发了简简单单的“新年快乐”四个字，时间是零点整。
按照发送的顺序来看，他应该是一到零点第一个给她发的？
顾意梨不记得陆凌骁以前有发节假日祝福的习惯，老实讲她也没有，单纯地就是觉得这些东西没意思懒得弄，搞不好还会吵到人家。
但是给陆凌骁的，她几乎每次都会发。
不会在零点那么准时，但也是她醒来后拿起手机干的第一件事情。
回忆起她之前发的祝福消息陆凌骁从来没回复过，顾意梨撇撇嘴，也不回了。
她给许听打了个电话。
许听昨晚稿子写到凌晨三点才睡，这会儿还没醒，接到电话起床气很大，骂了她几句，让她过了十二点再打过来。
顾意梨倒也没生气，打开电脑写了份期末总结，又把几天前有位老师拜托她帮忙分析的几个案例写完，看了眼时间，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顾意梨没吃早饭，刚才在忙不觉得，一空下来就感觉到饿了。
她又给许听打电话，这次许听很快就接了。听说她想要养猫，二话不说就答应了陪她一起去宠物店挑。
价格方面顾意梨是不在乎的，就想选一只心仪的。
她们吃好饭后跑了好几家宠物店，最后顾意梨相中一只一个多月的银虎斑折立，小东西从她一进店门就怯生生地盯着她瞧，顾意梨觉得它很有灵性，于是买下了它。
临走前，她又顺便买了一堆猫粮和猫砂之类急需的东西。
其他地打算在网上慢慢淘。
许听和她一起把小猫弄回去。
路上小猫不知道是不是害怕的，在许听裤子上了撒了一滩尿。
许听气得想当场把它从车窗丢出去，可又实在是太可爱了舍不得，一边生气一边小心翼翼地抱着给它当睡垫。
她问顾意梨：“你想好给它取个什么名字了吗？”
顾意梨想了想说：“就叫小小吧。”
“小小？”
“嗯，大小的小。”顾意梨都想好了，“等它长大了，就叫大大，如果变肥了，再改个名叫肥肥。”
“……”
许听嘴角微扯，有些无语。
她这名字取得可真随性的。
许听：“要是瘦了呢？”
难不成叫瘦瘦？
一点都不可爱！
顾意梨不太赞同地往她腿上的小东西瞥了一眼：“你觉得它能瘦得下来？”
她只听说过猫越养越肥的，还没见过谁养的猫越来越瘦的。
不过既然许听问了，顾意梨还是给想了个名字：“如果瘦了，就叫苗条吧。”
“……”许听真是服了她的取名方法，翻了个白眼，脱口而出，“以后你和陆狗生了孩子，名字千万不能让你来取。”
话音落下，顾意梨似乎是踩了一脚刹车。
许听立马反应过来：“呸呸呸，说错了说错了，你怎么可能会和陆狗生孩子呢，那个狗男人就该一辈子断子绝孙生不出孩子！”
“……”顾意梨没忍住笑了出来，“虽然我们离婚了，但你也不必那么诅咒他。”
-
顾意梨和许听回家后把小小安置好，给它喂了点羊奶粉，见它吃饱喝足后眼皮开始耷拉下来，两个人就不再逗它了。
出了门，顾意梨没开车，两个人只打算去附近逛逛。
刚走到小区门口，一辆黑色的宝马在她们旁边停下来，两人不约而同地侧头去看，只见车窗缓缓降下，俞杭的脸出现在车里。
“俞律师？”
顾意梨有些意外，她搬来这里也要将近一个月了，还是头一回在小区里遇到俞杭。要不是今天见到他，她差点就忘了许听说过他也住在这里。
俞杭颔首，对于她们会在这里出现并不意外。
早几天就听物业的人说最近这小区搬来了一个有钱人，是位年轻的姑娘，听说还是海归人士，在大学里当教授，开着红色的豪车，还特地租了一个独立的停车库。
昨晚看到顾意梨那辆车，再对上其他的信息，俞杭就大致猜到了是她。
俞杭：“两位这是要出门吗？”
顾意梨点了点头，经过昨晚，她对俞杭已经不觉得陌生了：“我们没什么事，准备出去逛逛。俞律师也要出去吗？”
俞杭言简意赅：“我去趟医院。”
顾意梨明白了，许听却没懂：“俞律师你生病啦？”
俞杭看她一眼，低声解释：“不是我，是我朋友店里的一个实习生，昨天来上班的路上救了一个小姑娘被车撞了，我准备去看看他。”
许听哦了声：“这样啊。”
俞杭又看向顾意梨：“昨晚顾小姐也在，还是顾小姐开车送我们去医院的，顾小姐没跟你说吗？”
闻言，许听诧异地回头去看顾意梨，那眼神好像在问“你们俩昨晚怎么会在一起的”。
顾意梨小声说：“我昨晚本来想找你一起吃火锅的，你说没空，那家店就是俞律师朋友开的。”
“……”许听好像懂了。
顾意梨说完，下意识地问俞杭：“宋予承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俞杭说得很直接，“顾小姐要是担心，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
“……”
他这么说，顾意梨很难说她不担心。
虽说她和宋予承也不过几面之缘，但这样也未免显得她太冷血。
许听见状，看看俞杭，又看看顾意梨，忽然想到什么，对顾意梨说：“反正我们也没事，要不我们就和俞律师一起去吧？”
顾意梨不解地看向她。
许听笑了笑，朝俞杭那边走了两步，弯下腰：“俞律师，你今晚有时间吗？”
俞杭看着她：“有。”
许听：“那这样吧，为了感谢你昨天陪我闺蜜跨年，我今晚请你吃饭，怎么样？”
俞杭刚想开口，许听朝他眨了眨眼睛，补充了一句：“阿梨也去。”
“……”俞杭抬眼，“好。”
说定了，许听高高兴兴地拉着顾意梨上了车。
她们坐在后座，明明很宽敞的位置，两个人非要挤在一块儿。
顾意梨扯着许听的手，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你干嘛呀。”
许听假装没理解她的话，也不压着声音，嬉皮笑脸地问：“什么我干嘛？这不是我们正好没事么，而且今天还是过节，俞律师也一个人，我们带上他热闹一点。”
听到她这么说，顾意梨倒是愣了下，她看向驾驶座：“俞律师一个人？”
俞杭车开得很稳，听到她的问话，才开口：“我父母几年前到杭州定居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
顾意梨说：“那你放假不回去看你的父母吗？”
“元旦假期太短，等过年我会去的。”
“……”
也是。
一路上，三个人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题。
到医院后，俞杭把顾意梨和许听在门口放下，自己去找车位停车。
许听凑到顾意梨耳边：“你觉得俞律师这个人怎么样？”
顾意梨没明白：“嗯？”
许听掰着手指头给她数：“名校毕业，博士学历，工作好，人也长得帅，最主要的是目前单身，父母也不在身边，等将来结婚了，完全不需要担心婆媳问题。”
“停。”顾意梨打断她，狐疑地扭过头，“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许听也不跟她拐弯抹角了，笑着说：“我觉得俞律师对你好像有点意思，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毕竟像他这样的条件，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顾意梨吃惊，“你是在开玩笑吗？”
“我没有。”许听也不瞒她，“我刚说要请他吃饭，他一开始没答应，但我说了你也去，他立马就答应了，你说着代表什么？”
顾意梨眨眨眼睛：“代表什么？”
许听：“笨！当然表示他喜欢你啊！”
“……”
俞杭喜欢她？顾意梨没看出来。
她和俞杭几次见面都是为了离婚协议的事，也就从昨天才在一起吃了顿饭，在这之前她不相信俞杭会对她一个将要离婚却未离的已婚妇女感兴趣。
如果说从昨晚开始，那就更不可能了，这还没到二十四小时就喜欢上了？
也太夸张了吧！
顾意梨没搭理她这话，正好俞杭停好车过来，三个人去旁边的水果店买了一个果篮，然后一起走进住院部。
宋予承的病房在三楼，他们过去一看，病房里其他病人都在，就他的床位是空着的。
俞杭拦住路过的一个护士：“你好，请问这个床的病人去哪里了？”
这个护士正巧认得宋予承，她说：“应该去找他的妹妹了吧。”
俞杭和顾意梨对视一眼：“他妹妹在哪个病房你知道吗？”
护士说：“五楼血液科，你们去问一下那边的护士吧。”
俞杭道了谢，三个人又一起上了五楼。
护士一听他们的描述就知道他们要找的人是谁，带着他们来到一间病房外，指着里面说：“你们看看是不是那对兄妹。”
这间病房是两人间的，同病房的小女孩昨天刚出院，现在只有宋昕悦一个住。
听到声音，兄妹两人都抬头往门外看，他们一大一小两个人都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小姑娘戴着口罩，头上还戴一顶粉色的绒线帽，脸色很苍白，看到他们，有些害怕地往哥哥身边挨了点。
宋予承一边安抚着妹妹，一边站起来：“俞律师。”他看向顾意梨，似乎有点忘记她的名字了，好半天才想起来，“顾小姐？”
顾意梨应了声，跟着俞杭一起走进去。
三个人里面只有许听不知道是谁，但这张一眼望去和陆凌骁很像的脸，她还是记得的：“你不是咖啡厅那个服务生吗？”
宋予承点了下头，很有礼貌：“你好。”
“……”
许听懵了，怎么会这么巧？
几个人坐下寒暄了几句，俞杭问了宋予承一些关于他身体状况的问题，然后把话题转向了宋昕悦。
宋予承说宋昕悦的病只要找到了合适的配对，是有很大概率能治好的，只是一来现在暂时还没找到可以与她相配对的人，二来他们手上的存款也负担不起昂贵的手术费和后续的治疗费，所以目前只能保守治疗。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很平静，时不时地会揉一下妹妹的脑袋，眼底满是宠溺。
宋昕悦虽然见到陌生人害怕，但是很乖也很安静，全程靠在哥哥怀里，玩着手上看起来已经有些破旧的玩具熊。
半个小时后，三个人离开病房。
许听说好要请俞杭吃饭的，就任由他把车开到了附近了一个商圈。
三个人最后来到了一家浙菜馆，点了几个菜。
等服务员上菜的时候，又聊到宋予承和宋昕悦两兄妹。
许听和顾意梨并肩坐在一起，她突然拍了顾意梨一下：“阿梨，刚才我听说那个宋予承是学表演的？”
顾意梨点了点头。
许听：“哪个学校的？”
顾意梨不知道，她看向俞杭。
俞杭说：“湘兰艺术学院。”
这个学校虽然比不上北影中戏之类的，但在湘兰来说，也是最好的艺术类本科院校了。
许听咬着筷子：“你不是想要自己挑人么，你看他是学表演的，形象和性格也好，要不你考虑一下就签了他呗？”
顾意梨没想过这个，愣了下：“签他？”
“对啊。”许听眨眨眼睛，“我觉得他挺可怜的，妹妹得了那种病，手术费和后期治疗费肯定不下几十万，他不是也说了，他学表演就是为了能尽快赚到钱给妹妹治病。可他现在才大二，自己又接不到戏，到处打工勉强也只能维持他妹妹日常的医药费，再拖下去，他妹妹的病随时都可以恶化……”
许听说不下去了。
她身边没有这样的人，所以一直以来也没接触过。
刚才在病房里见到他们兄妹俩，听了他们的经历，她是真的心疼宋昕悦，想帮他们，可她只是一个小记者，没什么门路，根本帮不了。她虽然有点存款，但估计要是直接给钱，宋予承肯定是不会要的。
顾意梨：“可我还不知道他能力怎么样。”
她虽然也很想帮帮他们，可帮他们是一回事，签不签宋予承又是另外一回事。她签了宋予承，就相当于DREAMS签了他，她得对他、对公司负责。
“我也不是非要你签他，我就是给你多提供一个选择。”许听说，“要不你去他们学校了解一下？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帮你去问。如果他真的不适合，那就算了，你就当给他一个机会，行吗？”
她言辞诚恳，顾意梨没有说行不行，侧过头：“我觉得，你好像很希望我签了他？”
“啊。”许听茫然地移开目光，装傻，“也就，那么一般般吧。”
顾意梨没被他敷衍过去：“你让我签他，总得给我一个理由，他妹妹生病之类的可不算。”
“……”
果然最了解她的还是她的好闺蜜，许听干脆道，“你以前不是也觉得他很像陆狗吗？我寻思着你要是签了他，接下来就有好戏看了。”
“……”
顾意梨就猜到她这么积极帮宋予承说话肯定不是打的什么好主意。
“我已经说过了，我……”
“不想再和陆狗有牵扯嘛。”她话说到一半，被许听抢答，“但你就不想看看陆狗在见到他后吃惊愤怒的眼神？”
顾意梨面无表情：“不想。”
她和他离婚，又不是要找他麻烦，他吃惊他愤怒和她有什么关系？
“……”许听撇撇嘴，“那好吧。”
她倒是挺想看的。
两个人的话题就此打住。
一直坐在对面没插话的俞杭这时终于发出了疑问：“你们在说什么？”
许听：“我们在商量怎么完美得棒打落水狗。”
俞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