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大早, 学员们就聚集在演播室，坐在他们第一次进大厂时表演的地方。www.zhongqiuzuowen.com
一百张椅子还是原本的样子，按着由高到低排列，只不过原本的一百张只剩下了七十张。
他们坐在节目组摆好的座位上, 看着对面仅剩的七十张椅子, 忍不住开始紧张。
今天, 将会有三十位学员离开这里, 而最后的结果, 谁也说不准。
权开霁他们几人依旧坐到了最前排, 穿着统一的制服, 一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看。
倒是比利还端着一副笑脸, 碧蓝色的眼里像是有光闪烁。
八点整的时候, 任子衿走进演播室，手里拿着一小叠手卡，那上面是决定众人命运的票数。
任子衿今天穿了和学员们一样的制服, 只在左手臂上带了个金色的袖章，上面印着“班主任”三个大字。
任子衿站定在学员们对面，在他面前是一张类似讲桌的桌子。
在他身后，是七十张还没人落座的透明座椅。
“同学们，早上好。”
学员们都笑起来，非常捧场：“老师好！”
任子衿的视线扫过在场的学员们, 看着他们一张张青春稚嫩的脸, 任子衿觉得胸口有些发酸。
这群孩子最小的才十六七岁, 最大的也才二十一二。
他们带着满腔的热情来到这里, 义无反顾踏进这个欲/望与诱惑充斥的圈子，只为了自己难以触碰的梦想。
可现在，短短一个月, 他们中的很多人就要告别这里。
回去之后，等待他们的可能是更加严酷的日复一日的训练，也可能会打包行囊回家，另寻出路。
可就算他们走到了最后，成团出道，等着他们的又是什么呢？
是奔波于各种忙碌的通告和剧场中，在一个完全不熟悉的领域继续闷头前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一个属于自己的舞台。
“你们的魅力在舞台上。”任子衿看着这些少年，“今天无论你们能不能继续留在这里，都不要觉得失望。”
他知道他说什么都有些苍白，现实总会战胜梦想。
就连他自己，不也是迫于生计，才踏入这个圈子，把自己喜欢的事情，变成了需要完成的任务。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他第一次站上舞台，听着台下观众高呼他的名字的时候，那种浑身血液沸腾的感觉了。
“别担心，总会有一个舞台无条件为我们开放。”任子衿嘴角微微上扬，语气温和，“所以，不要觉得遗憾，这只是个开始，你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台下的学员们认真地看着任子衿，听着他温和有力的话语，有一些已经慢慢红了眼眶。
“现在开始公布排名。”任子衿低头拿出手稿，“我们先从第六十一名到第六十九名的学员开始公布。”
众人一听顿时紧张起来。
“果然是这个套路！”
“最后一个天选之子要留到最后公布吗？”
“我的妈呀，我好紧张。”
无论他们多紧张，该来的总要来。
任子衿一个一个念出名单上的名字，有人欢喜有人悲。
每十名为一组，公布排名之后上台说一段感言。
“我没想到我能留下来，我行李都收拾好了。”
“我还要往上走，山顶上的位置，才是我想要的！”
“兄弟们，你们，你们回去等我，我过两周就回去找你们。”
“我不想哭的，可我真的，真的忍不住......”
“你们都没嫌弃我拖后腿，还一起帮我，该走的本来是我才对啊！”
“我真的很想留下来，我真的真的很喜欢舞台。”
名单一个个公开，众人早就已经泣不成声。
路修远捂着脸，双肩不停颤抖。
吕布庭伸手揽住他的肩，吸了吸鼻子，双眼通红。
“为什么要有这种无聊的环节。”柳玉书吐槽，嗓音却在颤抖。
他梗着脖子别过脸，把身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比利揽进怀里，伸手揉他蓬松的卷发，无声安慰。
赵钱孙李仰起头，费力地把汹涌而来的泪水堵回去。
整个演播厅都是压抑的低泣，任子衿也放低了声音，念出他们每个人的排名以及票数。
权开霁像个格格不入的旁观者，他看着周围人悲伤到无法自拔的样子，有些困惑。
不就是离开节目吗？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怎么一个个都哭得这么伤心？
至于那些说着再也没有机会的，就更有意思了。
这就是个比赛，优胜劣汰不是很正常吗？
这次失败了，就再找机会，年纪轻轻的怎么都这么悲观。
权开霁以过于理智的眼光看待这个节目，在他心里，这只是他接近任子衿的一个契机，或者是工具。
他也没有什么舞台情结，这让他很难感同身受。
很快，排名就到了上位圈，前十名。
任子衿看了眼手卡，又抬头看向权开霁等人：“第十名，比利。共获得粉丝投出的五十万零七千八百一十六票。”
“五十万了！”
“我的妈呀这才第十名！”
比利还在状况外，一双眼睛已经哭肿了。
“到你了。”
比利迷蒙着双眼，被权开霁他们几个推了出去。
他不太确定地往任子衿那边走，一直打着哭嗝。
任子衿看他不知所措的样子有些好笑，又用法语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比利瞪大双眼，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是前十，他明明表现的也不好。
他从任子衿手里接过话筒，转身看向对面的学员们，匮乏的词汇量一时让他说不出话。
眼泪顺着双颊滚下，比利磕磕巴巴哽咽着开口，中文法语混合着说了一堆。
“我不知道有这么多人喜欢我，我应该更努力一点的。”比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谢谢我的朋友们，如果没有你们我肯定会很难过的，尤其是权，如果没遇到你，我肯定一个朋友都交不到。”
“我走了之后一定要联系啊，你们不要忘了我。”
陆修远已经哭到妆都花了，听到他的话后不断摇头，表示自己一定不会忘了他。
“比利别哭，哥哥们去法国看你！”吕布庭粗着嗓子喊了声，然后猛拍权开霁，“你快翻译一下！”
权开霁听话地翻译给比利，搞得比利又哭又笑。
“我很喜欢中国，也很喜欢我们的节目，更喜欢大家。我回去会让人给大家投票的。”
比利接过任子衿递过来的纸巾，擦了眼泪之后把话筒还给任子衿，自己转头朝第十把椅子上走。
任子衿看向台下众人，解释道:“大家可能没明白，比利因为家里的原因，本次录制之后就会离开中国，也就是说，他不会再参加之后的节目录制了。”
柳玉书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下来，他从权开霁手里拿走他一直没用的纸巾，狼狈地把自己的眼泪擦了。
权开霁的注意力都放在前面，也就没管他。
比利瘦小的背影慢慢走上台阶，一步一步爬上第十名的座位。
他珍惜地摸了摸椅背，之后才慢慢坐下去，哭了一上午的脸上又一次出现笑意，非常灿烂。
权开霁皱起眉，不知怎么的胸口有些发闷。
任子衿注意到权开霁的状态。
他知道权开霁是在难过，只不过可能连权开霁自己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任子衿垂下眼，有些触动。
也许，他可以重新考虑他和权开霁的关系了，即便权开霁对他的好别有目的，即便这会冒很大的风险，他也想试试。
他想赌一下，赌权开霁还在乎他，赌他表现出来的亲昵，也不全是装的。
前十名的名次几乎没有多少意外，赵钱孙李的两个队友人气不低，分别在第九和第八。
第七名是国内大型娱乐公司的小少爷，第六名是一个有点粉丝基础的网红。
第五名是赵钱孙李，第四名是柳玉书，第三名吕布庭。
到了最后两个人，任子衿卖了个关子，把权开霁和陆修远一起叫了上来。
下面的学员们早就猜到了自己要离开的事儿，现在都缓过来，开始八卦。
“前四名竟然都是一号宿舍的！”
“你应该看前十，都被一号宿舍和八号宿舍承包了！”
“老赵他们队三人都在前十，也太强了吧！”
“我觉得是女神第一，毕竟有那么广大的粉丝群体。”
“我也觉得，不过权开霁话题度挺高的，而且第一次公演有震惊到我。”
众说纷纭，任子衿让大家安静下来，之后念出最后的排名。
路修远第二，权开霁第一！
“果然是小权啊！一百万票是真实存在的吗？”
“纯素人，才播了三周的节目就这么多粉丝，也太强了！”
“不过他实力确实对得起这个位置。”
“难道不是全靠媚粉？”
媚粉就是偶像无下限讨好粉丝，顺着粉丝的希望表现她们想看到的一面。
这种行为往好了说就是宠粉，往坏了说，就是媚粉。
这不知道哪儿传来的阴阳怪气的话，让众人都沉默下来，这一角落的气氛有些尴尬。
但这份尴尬没有影响到其他地方，更多的人是真心惊讶和敬佩。
“同学们安静一下。”任子衿控完场，示意第二名的路修远先讲话。
陆修远因为哭了太久，嗓子有点哑，眼眶鼻子都是红的，看起来特别可怜。
再加上众人对他的“女神”滤镜，就更心疼了。
陆修远擦了擦眼睛，断断续续讲话:“我，我，我谢谢大家。你们没有嫌弃我是个男的，还给我投票，还包容我的、我的社交恐惧。还有我的室友们。”
他转头看向权开霁，之后刚憋回去的泪又开始滚下来：“你们对我这么好，一点都不嫌弃我没意思，还愿意带我玩儿......”
权开霁眼角狂抽，路修远哭得有点过于惨了，他想过去安慰安慰，又觉得任子衿在旁边有点儿怪怪的。
任子衿也被路修远这个眼泪含量惊到了，他眨了眨眼，看向权开霁的眼神里暗示意味明显，意思让他快去安慰安慰。
权开霁接到暗示，但还没等他动起来，一个人高马大的身影奔过来，一把抱住路修远。
豪迈的男声响起：“女神别难过！大家都是兄弟你说这些干啥！”
路修远含泪点头，吕布庭掏出纸巾给他，满脸不忍：“别哭了，等播出去我那群兄弟都该心疼死了。”
这话成功让路修远破涕为笑，也成功让在场的众人笑喷。
路修远又讲了两句感谢，之后和吕布庭一起走上台，走到第二名的位置上坐下。
等到权开霁拿到话筒的时候，悲伤的气氛早都没了。
权开霁不经意间松了口气：“感谢大家给我投票，你们的蓝海我看到了，很好看。”
这话一出，一众学员都酸了。
“我去！太会了吧！”
“我咋没想到这种话！不过我也没蓝海......”
“绝了绝了，情话天才。”
权开霁听到大家的讨论后笑出声，他回头看向已经在位置上坐好的室友们：“谢谢兄弟们愿意陪我胡闹。”
几人都笑起来，心道你确实挺胡闹的。
“最后。”权开霁侧头看向任子衿，任子衿喉结滚了滚，有些期待权开霁要说什么，又有些担心他说出什么太过分的。
权开霁向任子衿身边走了几步，在离他不到两米的地方站定。
众人屏气凝神，尤其是知道内情的几个，快连呼吸都忘了。
“小金老师，谢谢你。”权开霁眼带笑意，望进任子衿的双眼，“没有你的话，我就不会站到这里。”
任子衿心脏快要跳出来，权开霁这句话已经变相承认了他们的关系。
因为权开霁来舞台的目的，是为了寻找他那个神秘的男朋友，而现在，权开霁却说没有任子衿他就不会站在这里。
权开霁这不就是在明晃晃告诉众人，任子衿，就是他那个神秘的前男友吗！
明白过来的人都震惊了，一个个捂着嘴不敢出声。
任子衿知道这时候他必须说点什么挽回场面，他现在还不能让大家知道他和权开霁的关系。
主要还是因为他不想给队长和经纪人惹麻烦，也不想让公司为难。
“应该的，你自己也很努力。”任子衿转过头，用很平常的语气回应了一句。
这句话瞬间把暧昧的气氛，转化成了公事公办。
权开霁唇角上扬，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兴奋，他笑道：“小金老师能不能给第一名一个奖励？”
小演播室里一片哗然。
“过分了吧！”
“权开霁疯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发现他就可喜欢逗任哥，我刚才都差点以为任哥就是他前对象了。”
“比起任哥，我还是觉得柳玉书是他对象的可能性大一点。”
“也是。”
大家私底下都在传权开霁和柳玉书的关系，毕竟柳玉书是Gay这件事也已经传开了，结合权开霁和柳玉书动不动斗嘴，他们就有了这么个不靠谱的猜想。
这话一不小心传到了上位圈，柳玉书起了浑身鸡皮疙瘩，白眼都快翻上天。
“忍住！”路修远赶紧小声安慰他，“你就替任哥顶个包吧。”
柳玉书默念大悲咒，勉强把火气压了下来，后槽牙磨得吱嘎作响。
场面有些混乱，但权开霁不为所动，他冲任子衿眨了眨眼：“好不好啊小金老师？”
任子衿强装镇定：“你想要什么奖励？”
学员们一听竟然真能求奖励，一个个都激动疯了，七嘴八舌给权开霁出招。
“要新专啊！还没发行呢！”
“要一大把的签名照啊，必须是整个探险队的！”
“能不能要一个微博互粉啊！”
“互粉这个可以啊！也可以要个合照吧！”
“合照不求也能有，但互粉不一样啊！一百分之一的互粉，百里挑一的机会！”
众人都被这位兄台说心动了，看向权开霁的眼神充满羡慕。
权开霁却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想法，他只想要一个东西。
“让我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