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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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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支义军揭竿而起的消息传来时, 顾淮之正陪在顾玄身边,第一时间听到了这个大新闻。www.mengyuanshucheng.com

顾玄和顾琉脸色沉沉,书房中一时陷入沉默, 顾淮之左瞅瞅右看看,也不敢出声。

半晌, 顾玄才叹了口气:“乱世,终于还是来了。”

顾琉也长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顾淮之捧着脸,发出了灵魂拷问:“咱们不是早就猜出天下会有一场大乱吗?这些年也一直在为此做准备,不然咱们干嘛大老远跑云州来呢?”

自从回虞川后,家里做了那么多事, 大部分不都是在防着这天吗?不然的话,顾淮之吃饱了撑的跑去练兵啊?

顾琉瞪他一眼, “话虽如此, 真乱起来了,谁心里能好受?世道一乱, 人都没个人样,你觉得谁能高兴得起来?”

这话没毛病, 顾淮之想到两次出远门见到过的情景,心情也十分沉重,摸了摸鼻子, 小声说道:“既然都已经乱起来了,烦心这些也没用,趁早让天下安定下来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顾玄和顾琉对视一眼, 齐刷刷叹了口气,郑重嘱咐顾淮之:“这些天我们应该会特别忙,你也大了, 府里的事儿,你多上点心。”

“你们放心,我心里有数。”顾淮之的表情同样严肃,郑重地顾琉二人做出保证。

顾玄点点头,又温声宽慰顾淮之:“也不要想太多,家里四个长辈都在。即便我和你爹都出门了,你阿婆和你娘也在,不要有太大的压力。之所以叮嘱你这番话,主要是怕府里的部曲听了传言后心思浮动,这帮人也算是你一手训练出来的,我们要是不在府里,你阿婆和你娘毕竟是女眷,拿不住这帮人,你多费心稳住他们便是。”

顾淮之当然明白,再次郑重点头。

顾琉则在一旁说道:“其实也不必这般如临大敌,现在云州还算安全,百姓日子过得安稳,没谁会在意这事儿。再加上州府的十万大军镇守,相比起其他州,云州已经算是比较安全的地方了。”

“那宁州呢?”顾淮之突然提高了嗓音喊了一句,“宁州那边,吴使君对州府的掌控程度可不如赵使君,再加上,虞川郡那林郡守不是还跟我们有旧怨吗?是不是该赶紧提醒二叔严加防范?不然,趁现在还没彻底乱起来,让二叔他们一家全都过来!”

顾琉的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线,同样十分担忧还在虞川的顾毓,听了顾淮之这话,顾琉虽然知道这提议不妥,还是向顾玄投去了期待的目光。

顾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挣扎痛苦之色,沉默良久,才缓缓摇头:“不行,虞川是我们顾氏的根,那庄子是历代先祖一点一点建起来的,祖宗牌位都在,不能轻易放弃。再说,庄子上还有八千部曲,被你们训练好几年,一般官兵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更别提流民,那就是帮乌合之众。”

顾淮之还要再劝,顾玄已经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提,而后沉沉叹了口气,低声道:“再看看吧,要是形势有变,再把他叫过来。只是,那么多的族人,也不好安置啊。唉~”

这倒是个大难题,顾淮之一时间也没了主意。这就是族长的难处了,平时在族里话语权大,这时候就该为族里出大力。否则的话,顾玄为什么不把顾毓一家叫过来?这时候过来,不管日后情况如何,至少一家人在一块儿,心里踏实。

顾琉也只能温言安慰顾玄:“宁州也有十万守军,吴使君做事哪怕不如赵使君雷厉风行,底下人也各有小心思。但真正碰上乱军的话,不管平时有多大仇,这时候都会放下芥蒂共渡难关的。再说了,世家有兵有粮有权有势,即便发生乱民起义造反之事,世家也是官府最先要保护和拉拢的对象。”

道理顾淮之都懂,但他还是担心,皱着眉叹气:“万一真到了最坏的那一步,二叔他们要过来可不容易。”

“那也未必。”顾琉拍了拍顾淮之的肩,温声开解他,“千百年,士族地位崇高,官员百姓甚至皇族心中都对士族极为向往。律法甚至规定,庶民若是擅杀士族,罪加一等。我们顾氏在民间的口碑也不差,祖祖辈辈没少干修桥铺路的好事儿,还得了个仁义的好名声。到时候,马车上挂上顾氏的族徽,估计也能震慑一部分人。百年前先祖逃难之时,路上还收了不少自愿跟随的平民。”

这事听起来还挺玄乎。顾淮之算是闹明白了,合着这是上到天子下至庶民都往士族身上打了好几百个滤镜,就跟后世追星的粉丝似的,滤镜一开,不管发生什么,她家哥哥永远是最棒的。

这么一代入,顾淮之莫名多了点安全感,至少没像之前那样担心顾毓一家了。

那边顾琉还在说呢,“我之前已经写信回去告诫二弟要勤加练兵加强防护,二弟昨天回信,说是庄里现在已经昼夜都安排人巡守,还让匠人们造了一批□□,还把墙都重新夯实了一回。我估摸着,按照庄子里的部曲人数,没个两三万人,攻不下我们庄子。”

顾玄欣慰地点头,脸色恢复了平静,又笑着看向顾淮之,说了声玩笑话缓解气氛:“也多亏淮儿当年一力主张练兵,现在倒是让我们更加多出几分底气了。”

顾淮之也毫不客气地收下了这顿夸奖,毕竟这也确实是他的功劳不是。加上顾淮之也有意活跃一下气氛,便顺势笑道:“那可不,这还得感谢阿公当年没把我那牙刷牙膏的利润给吞了。要不然的话,我没了银子,才不干这亏本买卖!”

顾玄和顾琉顿时哈哈大笑,气氛立即轻松了不少。

他们三人聊得开心,顾玦却不大痛快,黑着脸揪住从书房出来的顾淮之,又抬头恶狠狠瞪着顾玄和顾琉:“我说你们怎么回事,谈话都不叫我!不叫我就算了,这小子才多大,凭什么他能参与决断我却不行啊!”

见顾玦这般行事,顾玄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正要发作,又想到上回顾琉指责他们夫妻对顾玦不负责任的话。顾玄迟疑了一瞬,把到了嘴边的训斥咽了下去,不自在地解释道:“你平时不是不耐烦听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吗?我还以为你不乐意听,这才没叫你。你要真想参与进来,下回我让人去叫你便是。用不着这么气冲冲的,好好说话,看把淮儿给吓的。”

顾淮之被顾玦拎住了命运的后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随口吐槽道:“小叔,你这是把我当成小婶婶养的那只猫了呢?瞧这手法,跟小婶婶拎她那猫的姿势一模一样。”

顾玦在亲哥和亲爹的严厉注视下,悻悻地放开了顾淮之,不自在地拍了拍手,小声说道:“我这不是担心二哥吗?一家人分隔两地,世道又乱了,谁能放心?”

顾玄很是欣慰,觉得小儿子虽然闹腾了点,品性还是不错的,十分看重手足之情。

见两位长辈没开口答话,顾淮之贴心地向顾玦复述了一遍他们刚才讨论的结果。

顾玦仔细想了想,觉得没毛病,也没继续揪着不放,反而期期艾艾地看着顾玄,别扭地问他:“那我能干点什么?”

见顾玄脸上明显露出惊讶的表情,顾玦又有点不爽:“你们接下来肯定要忙着帮赵使君谋划天下,干脆也给我找个差事吧。放心,我能分得清轻重,这个时候,绝对不会拖你们后腿。”

顾玄满脸欣慰地看着顾玦,半晌,顾玄抬手拍了拍顾玦的肩,感慨道:“真是长大了!”

顾玦有点不大适应,别扭地撇开眼神,心下高兴却没表现出来,只是催促顾玄:“您看我适合干什么,尽管吩咐就是,我绝对听从您的安排!”

顾淮之听着都忍不住感动了,他这个一向行事随心所欲动不动就闹脾气的小叔,终于开始醒悟过来,想要背负起属于自己的责任了。

这是何等可歌可泣的事情!

顾淮之作为小辈都这么感慨万千,顾玄和一手带大顾玦的顾琉更加不必多说,两人心下简直就跟大热天吃了碗冰盏似的舒坦。尤其是顾玄,之前一直为顾玦的离经叛道不着调头疼,这会儿见顾玦终于懂事了,顾玄激动地眼眶都红了,良久才点头笑道:“你有这份心,我还真是没想到。你的性子,不大适合做幕僚替人出谋划策,所以也不必进刺史府担个虚职。你在文人名士间颇有些名声,日后前来云州的文人肯定越来越多,文人一贯傲气,你先做好准备,再找几个人同你一起,真到那时候,文人要敢瞎闹腾,你们直接出手把他们治住!”

顾玦一琢磨,这就不是让他联合几个小伙伴给新来的刺儿头立立规矩吗?这可是他的拿手好戏啊,比出身,虞川顾氏四个字足以让顾玦站在顶端;比文采,巧了,顾氏子最擅长的就是文;比口舌之战,那就更是顾玦的一大杀器,这些年和人打嘴炮,顾玦哪次输过?

顾淮之都忍不住赞叹他祖父用人用得绝妙,别说,这活还真就该顾玦来干。

自古文人臭毛病多,很多腐儒瞎讲究还看不起人,才学越高的脾气越大,太平时期倒是可以捧着他们刷一波好名声,但是乱世之时,大伙儿争霸天下还来不及呢,谁乐意听他们整天为了芝麻大点的破事儿吵来吵去?

就该以毒攻毒,让顾玦这种杠精中狠角色去对付他们。

再说了,拿笔杆子的人煽动人心的本事可不差,要是不管他们,他们哪儿不满意了,写点文章对着百姓们一通逼逼,指不定还真能洗脑一部分人。

宣传工作同样重要啊。

既不能让他们太嘚瑟,也不能太过得罪他们。不然的话,看看陈世美那倒霉蛋,被他同乡黑成啥样了?

顾玦领了新任务,高高兴兴点点头,转身就准备出门找小伙伴一起商量商量这事儿,打算立马弄个章程出来。

顾淮之忍不住偷笑,默默给他祖父点了个赞。

云州境内基本没受什么影响,顾淮之跟赵猛和冯适几人混熟后,从他们嘴里套了不少话。这才知道,自从赵冀任云州刺史以来,一直鼓励百姓开垦荒地,并有意增加人口。云州并不是富庶的地方,士族豪强势力不大,相比起宁州平州那些有顶级士族阀门在的地方,云州比较接地气,所以赵冀才能顺利地将整个州都握在自己手里。

没有较为强硬的势力从中干扰,赵冀这个刺史的命令还是十分有分量的,这些年来,云州百姓的生活水平在赵冀的执掌下一直在不断上升,良性循环之下,赵冀这个刺史在云州的威望也就越来越高。

云州本地的一流世家,在顾家搬过来之前,一个都没有。那些个二三流的世家,真拼起后台来,可能还不如赵冀硬。

私底下一过招,在被赵冀干掉一两家后,这些人终于发现赵冀是块硬骨头后,特识相地安静如鸡装鹌鹑,所以顾淮之来了云州后,看到的就是一片和谐。

陆平章还特自豪地向顾淮之介绍他爹的光荣事迹:“阿淮你来得晚不知道,当年赵使君刚到云州时,我爹还是刺史府的一个无名小吏,是使君一路提拔我爹任了长史。当年云州的著姓大族申氏一族对此很是不满,认为使君这是在羞辱他们,让他们士族屈居在寒门子弟之下,还说我爹媚上欺下,汲汲营营似奸鼠。结果你猜怎么着?”

顾淮之心说这还能怎么着,你爹现在好好的,肯定是对方凉了呗。想归想,顾淮之还是特捧场的问了下去:“怎么着?”

陆平章神采飞扬,手口并用继续向顾淮之讲述当年的情况,“申氏想尽办法要把我爹挤兑走,为此还串通刺史府的一些官吏做伪证,栽赃陷害污蔑我爹盗取公文财物图谋不轨,不想这却是我爹的将计就计之计。他们啊,不但没能把我爹给挤兑走,反倒被使君一锅给端了!”

顾淮之听得津津有味,却有觉得有哪里不对,这申氏也能算是二流世家,哪能这么轻易就被赵冀一锅端?世家人数之多,顾淮之心里可是有数的,再加上顾淮之这几年已经把谱系背得差不多了,一琢磨这申氏的谱系,好家伙,那也有小几千号人呢。这么多人,别说赵冀是个刺史,他就是个皇帝,也没法全端了。

这么想着,顾淮之忍不住问:“申氏全族几千口,全端的话……”

未尽之意,陆平章瞬间明白,连忙解释,“你误会了,使君那次就只是诛了首恶,但申氏的爪牙都被流放了,其他人也不敢趟这趟浑水,再加上使君和我爹他们又在其中加了把火,申氏本就在走下坡路,根本在云州待不下去了,索性举族搬迁,去了平州。”

“平州?”顾淮之不由挑眉,“那可是祁东王的地盘啊。”

陆平章点点头:“正是,据说他们去平州后,受到祁东王的礼遇,如今过得很不错。”

“全族都搬过去,这可是大手笔啊。”

顾淮之直觉这里头有蹊跷,还想从陆平章嘴里套点话时,一旁的冯适立即笑道:“申氏族人留在云州的也不多,加上奴仆部曲也就一千多个,倒也算不上什么。如今看来他们搬去平州还真是搬对了,至少比在我们云州强。”

顾淮之不由挑眉:“确实不错。”

冯适听顾淮之这语气颇有点意味深长,忍不住问道:“阿淮是觉得哪里不妥吗?”

“没有。”顾淮之笑着摇头,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就是好像听家父提过一句,好像还有申氏族人去了幽州梁使君那儿。”

“这也不奇怪。”冯适微微一笑,“世家人口众多,遍及兴朝各地。便是阿淮你们顾家,族人不也各州都有吗?天下十二州,哪州没有虞川顾氏之人?其他士族也一样,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顾淮之含笑点头,“阿适所言极是。”

冯适一时间猜不透顾淮之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向他投来略显疑惑的目光。

陆平章和赵猛两人也频频点头,赵猛还嚷嚷呢,“是啊,管他们去哪儿,去祸害其他人别回来最好!”

顾淮之低笑,见冯适还在打量自己,微微凑近了点,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我刚好听人说过,使君同申氏某几个人私底下关系还不错。”

冯适苍白的脸上泛起了愉悦的笑意,微微咳了几声,对着顾淮之笑道:“阿淮果然洞若观火,虞川顾氏,果真名不虚传。”

赵猛都傻眼了,眼神在顾淮之和冯适两人之间来回飘动,忍不住挠着后脑勺问:“你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呢?”

陆平章也露出了沉思之色,皱眉问冯适,“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顾淮之赶紧打圆场,摆手笑道:“没什么,我刚刚就是对阿适说,收拾申氏一族,指不定冯先生也有份。毕竟冯先生声名在外,我也就是随口一猜。”

陆平章了然,“你这是怕伤了我的颜面吧?这有什么好避讳的,当初我爹将计就计反将申氏族人一军,只不过证据尚且不足,确实是冯先生出手将他们都给收拾了的。”

提到冯克己,原本还精神奕奕的赵猛立即蔫了下去,疯狂摇头拒绝讨论这个人,语气还有点崩溃,“咱们能不提冯先生吗?你们是不知道,这位先生来了之后,成天压着我们兄弟念书,不念就板子伺候,我这手掌都要被他打出一层茧子来了!”

冯适立即给赵猛背上来了一巴掌,瞪着他道:“说的什么话呢?这要是让我爹听见了,非得再给你一顿板子不可。”

顾淮之眉头一挑,意味深长地看了冯适一眼,顺势点头表示同意,“没错,冯先生何等大才,天下皆知。他肯教你,你就偷着乐吧!名士们都有自己的气性,不轻易屈于权贵。毫不夸张地说,哪怕是我,顾氏嫡系子孙想拜冯先生为师,恐怕先生还不愿意收我呢!”

陆平章也连连点头,一脸羡慕地看着赵猛,眼里都要冒出光来,“就是,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不好好珍惜,竟还出口抱怨,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赵猛觉得自己十分委屈,又被冯适瞪了好几眼,这么大块头的身子委屈巴巴地缩成了一团,声音都带了几分幽怨:“你们脑子灵活,爱读书的,当然觉得先生好。我就一傻大个,天生就没开窍,一见着书就想睡觉,成天为此被打,还不许我委屈一下啊?”

顾淮之表示理解,仿佛看到了吊车尾的学渣被教导主任一对一辅导疯狂被罚的样子,可以说是非常可怜了。

但陆平章理解不了,不但理解不了,还十分想跟赵猛换一换,“不如,以后冯先生授课时,你把我也带上?”

赵猛正想点头,冯适已经一脸为难地开口道:“我爹那性子……只怕不会同意。”

陆平章想想也是,遗憾地低下了头。顾淮之则含笑看了冯适一眼,对他微微点头。

冯适心下一紧,下意识地对着顾淮之露出了一个标准的笑容。

*

顾家。

顾淮之回来时正遇到一脸喜气洋洋的顾玦,忍不住打趣他:“小叔,这是碰上什么好事了?”

顾玦美滋滋地一搓手,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儿都透着喜气,笑得见牙不见眼,乐呵呵道:“你二叔来信了,说是虞川一切皆好,你二婶这个月十八生了,你又多了个弟弟。”

那也不至于高兴成这样吧?顾淮之心下纳闷,忍不住挑眉问他,“还有更大的好事瞒着我吧?”

“有什么好瞒你的!”顾玦瞪了顾淮之一眼,又笑出一脸傻气,“你小婶婶有了身孕啦,我也要当爹啦!”

这确实是大好事!顾淮之也乐了,立即笑道:“那你还不赶紧去陪小婶婶去?当年我娘怀洄儿弟弟的时候,我爹可是一有空闲就陪着我娘的。都是一家兄弟,对媳妇儿的区别总不能太大吧?”

“就你爱操心!”顾玦给了顾淮之一个脑崩儿,“我刚从宋大夫那儿出来,正准备回去,这不就碰到你了吗?你倒好,还指挥起我来了。”

顾淮之冲他耸耸鼻子,挥手道:“那你赶紧回去吧,我就不过去讨人嫌了,一会儿让人把贺礼送过去。”

顾玦翻了个白眼,伸手捏住顾淮之的脸颊往两边拉,笑嘻嘻道:“这还用得着你安排?你娘早就备好了一应用得上的东西,你啊,该干嘛干嘛,别净操心这些有的没的。”

顾淮之回顾玦一个白眼,使劲儿把他的双手从自己脸上扒拉下来。见顾玦转身要走,顾淮之想了想,还是开口喊住了他,压低了声音问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赵使君以前好像对你提过两个姓申的好友,是原本云州申氏之人吗?”

顾玦仔细回想了一下,而后点点头,“是啊,好些年前就说过了,也不知道他们后来闹掰了没有。前几年申氏闹事,不都被赵冀挤兑出云州了吗?”

顾淮之眨眨眼,示意顾玦低下.身子,故作高深贴紧他的耳朵小声道:“那可未必,申家有部分人去了祁东王那儿,还有一部分人去了幽州投奔梁肃了。你说,这会不会是赵使君的连环计?”

“这我怎么知道?”顾玦摸了摸鼻子,同样压低了声音,“不过别看赵冀是武将之子,实则心思缜密,玩儿心眼,一般的文人还真不一定玩得过他。你这猜测,也并非不可能。”

真是好大一出戏,计中计,反间计,一环扣一环。顾淮之心下忍不住拍手叫好,只可惜自己没在当场看个清楚。

再一想赵冀最开始听到顾玄辞官的消息就直奔虞川请顾玄来云州,顾淮之不由再次在心里为他鼓掌,这位怕是早在多年前就开始谋划着篡位之事了,野心当真不小。

如此看来,顾玄当初给他的“枭雄”二字的评价,真是说到点子上了。

顾淮之更好奇的是,名满天下的冯克己为何会甘心为赵冀所用。听赵猛今日透露出的消息,这位冯大名士不但勤勤恳恳帮赵冀出谋划策,还稍带把他儿子的教育问题也一并接管了过去。

哪怕顾淮之和赵猛已经成为关系不错的好伙伴,顾淮之也得摸着良心说,赵猛那人,天生就不是念书的料。要是让顾淮之来教赵猛念书,顾淮之绝对毫不犹豫地拒绝。冯克己还是世间有名的大名士,收学生都这么不挑的吗?

这么想着,顾淮之又神秘兮兮地问顾玦,“小叔,再跟你打听个事儿,冯克己名士和赵使君有什么关系呀?”

“良禽择木而栖呗,还能有什么关系?”顾玦耸耸肩,随口道:“行了,大争之世即将到来,这些个有才之士谁不想趁着乱世之机辅佐明主,成为一代能臣啊?咱们世家好歹还有个名头在,哪家当了皇帝都得用我们。他们这些寒门庶族,可不就得费尽心机为自己挑个好主家么?”

顾淮之一听就知道,顾玦现在的心思肯定不在时局上,不由翻了个白眼,嫌弃地挥挥手道:“行吧,我知道了,你不是赶着要去看小婶婶吗?快去吧!”

顾玦心里还有点纳闷,觉得今天顾淮之这话问的格外奇怪。只不过,顾玦现在所有的心思都被妻子和孩子占满了,顾淮之这个侄子也得往边上站站。于是,顾玦也没再多想,冲着顾淮之挥挥手,美滋滋地往他院里走。

顾淮之想了想,觉得这事儿还是去问顾玄更靠谱。

顾玄听了这个消息也很诧异,忍不住再三确认:“你是说,冯克己亲自教赵猛等人念书识字?”

顾淮之郑重点头,“没错,这还是赵猛亲自说的,肯定错不了。”

“那就奇了怪了,”顾玄摸了摸胡须,思忖道,“当年先帝有意让冯克己为皇子师他都不愿意,如今竟然甘愿教导几个不开窍的木头脑袋?”

这槽吐的……真是扎心了。顾淮之心说要是让赵猛知道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会伤心一下还是直接傻乎乎地点头附和。

祖孙两都觉得这事儿有蹊跷,却都猜不出什么缘由。

顾玄沉思了许久却还是没有头绪,忍不住低声道:“这冯克己就是一普通寒门子,幼时便聪颖过人,经常跑去官府所刻的石经前听读书人读石经上所刻的圣贤书。此人天赋绝佳,过耳不忘,竟然就这么把石经上所刻的文章全都背了下来,再挨个儿比对着石经上的字,就这么把字儿给认全了大半。再大些,便游历四方,依旧按这个方法记下无数名篇,结合自身所见所闻,自此得悟,名声初显。他怎么会跟赵冀有交集呢?”

顾淮之听得简直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合着这就是一自学成才的神仙人物啊!别人是请老师授课,先认字再学文章,这位倒好,反过来先背文章再认字,就这样,竟然还自学成了一代大家?

这是何等恐怖的天赋!

顾淮之都觉得,自己这点小技能,在冯克己这位大佬面前,都不配称为天才。

可正是因为这位大佬太厉害,现在对赵冀这般照顾才显得更加突兀。

要知道,除了朝廷外,平州祁东王和幽州梁肃名声比赵冀大,兵比赵冀多,投奔他们的世家也比赵冀多。

就算冯克己慧眼识英才发现了赵冀这颗璞玉,那也没必要把身段放得这么低。

顾淮之历经后世八点狗血档的荼毒,脑洞更大一些,忍不住猜测道:“不是说赵将军对赵冀很是刻薄,简直不像是亲儿子。莫非……”

顾玄立即一巴掌扣在顾淮之头上,沉声训斥:“以后这种话可不许乱说!马氏病逝多年,你还张嘴毁人名节,缺德!”

顾淮之讪讪低头,羞愧道:“这不是在您面前我才敢胡说八道吗?我就是随口一猜,您别生气。”

顾玄顺手揉了揉顾淮之的头,“这种话,不许再提。”

“知道了。”

“不过,你能发现其中的蹊跷之处,我也该夸你几句。”顾玄脸上带了笑,又低声嘱咐顾淮之,“如今我们和冯家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就算有什么怀疑,以后也不要露出痕迹来。”

顾淮之点点头,又摸着鼻子道:“今天这事吧,也就是话赶话恰巧说到那儿了。赵猛自己说出来的,陆平章也是个聪明人,想来他心里也在犯嘀咕。”

捅这么大一篓子,顾淮之估摸着,赵猛这回可能要挨打。

顾淮之猜测的没错,在他和顾玄琢磨着冯克己和赵冀之间的关系时,赵猛正被赵冀按在板凳上抽鞭子,一边抽还一边骂:“我跟你说过什么?不要向别人透露冯先生教导你们之事!你倒好,张嘴就说了出去,没长耳朵是不是?”

赵猛一边嗷嗷叫一边还委屈地为自己辩解:“阿淮和平章他们又不是外人!”

神特么的不是外人。赵冀原本都打算停手了,一听这话愤怒值立马满点,继续抄着鞭子把赵猛往死里抽。

还是冯克己看不下去了,出口阻止道:“使君不必如此动怒,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想个靠谱的借口把这话圆过去便是。”

赵冀也不是真想抽死亲儿子,顺势停了手,再次揪着赵猛的耳朵把他训了一顿后,这才怒气冲冲地和冯克己进了书房商量善后的事。

没过多久,顾淮之就听见冯适“无意中”埋怨赵猛,“行了,你以后就别再抱怨了。要不是当年使君救了我们全家性命,以此为条件让我爹教导你们,我爹还不乐意收你们这几个学生呢!”

顾淮之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连忙笑着上前锤了赵猛胸口一拳,调侃道:“你可真是好福气,可惜啊,我爹当年没能救下冯先生,不然的话,我也有幸能成为先生的学生了!”

“阿淮你就别笑话人了。”冯适笑着看向顾淮之,“谁不知虞川顾氏长于文章,这话谁都能说,就是你说不得。”

两人一通玩笑话后,冯适感慨道:“我之前也奇怪我爹为何答应教导他们,我爹就是不肯说。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有救命之恩在,不得不收。十多年前的事儿了,那会儿我还没出生,怪不得什么都不知道。”

赵猛也点头附和:“我爹之前吩咐我不要把这事往外说,说是先生名满天下,却教了我们几个笨学生,传出去对先生的名声不好,就一直瞒着。我上次在你们面前说漏嘴,还挨了一顿鞭子。你们说,我是他亲儿子吗?”

陆平章噗嗤一声笑出来,冯适的身份不适合发言,只有顾淮之认真点头回道:“这表现,当然是亲生的。我阿公当年还嫌弃我爹他们不够聪明来着。”

冯适几人不由大惊失色,“什么?令尊才华横溢,你三叔更是少年成名,书文双绝。顾老丞相竟然还嫌弃他们不够聪明?”

赵猛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庆幸地对顾淮之说道:“还好不是你阿公教我课业,否则的话,我怕是没命跟你们一块儿玩了。”

顾淮之三人顿时哈哈大笑,冯适悄悄看了看顾淮之和陆平章,觉得他们似乎都相信了这个说法后,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顾淮之脸色如常地同他们说笑,这事儿就算这么应付过去了。

*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义军叛乱问题,短短几个月,最开始的岐州义军已经占领了大半个岐州。岐州刺史乱像初显时便桃之夭夭,导致整个岐州群龙无首,官兵也只顾着逃跑,完全彻底乱了套,就连一些小世家都被乱军杀了个干干净净,将他们的府邸庄园据为己有,并将抢来的粮食财物分给百姓。

这么一来,百姓彻底倒戈,其他的大世家也坚持不住了。义军占领了州府的粮仓和兵器库,装备大大提高,又有一股不怕死的狠劲儿,都是见过血的狠角色,哪怕面对世家养的部曲都怡然不惧,反而一鼓作气攻破了世家的庄园。

岐州,彻底沦为义军的地盘。

与此同时,冀州、梧州、渝州等九个州也开始发生了小规模起义。

梁肃和祁东王这回下手贼快,将附近的叛军全部一锅端充进了自己的军队中。

所以平州和幽州还算平静。

让顾淮之他们最担心的是,宁州,也开始发生义军叛乱之事了。并且,情况还很严重,十六个郡,半数落在了义军手中。其中,沦陷的阳亭郡,就在虞川郡旁边。

顾淮之立即坐不住了,赶紧跑去找顾玄,急声问:“阿公,虞川有难,我们该怎么办?”

顾玄镇定地摆摆手,沉声道:“先别急,最新传来的消息,吴刺史已经将大批官兵调至虞川镇守,加上我们庄里的几千部曲,应该不会出大事。”

话虽如此,顾玄还是去向赵冀提了建议,说是可以向祁东王和梁肃学习,一边平乱一边壮大军队。并说,吴刺史那边他已经打过招呼,愿意同赵冀并肩作战。

赵冀等人想了想,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正要答应,冯克己却道:“祁东王和梁肃私下出兵,想来朝廷不大痛快。我们眼下还不宜太过出头,现在宁州还能坚持不少时日,先给朝廷上一道奏疏请战,朝廷定然会同意。我们先点好兵,收到消息后立马出发,过后还能顺势向朝廷要粮草和马匹。”

不得不说,这个提议确实不错,要是自己的家人不在虞川,顾玄也会这么说。

顾玄深深看了冯克己一眼,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接着冯克己的思路道:“冯先生所言极是,既如此,不如战后再上一道表,说是云州战后元气大伤,请朝廷免上两年税收。”

玩政治,顾玄这个前丞相水平还是比冯克己强。

赵冀闻言,立即拍板,“送了奏疏后就去宁州,不必再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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