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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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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远道犹豫了一下,他低头看着膝盖下泥泞的土地,没有立即伸手接旨。www.zhongqiuzuowen.com

“李公公,陛下有说这个‘提前出发’是提前多久?‘轻装简行’又是个什么标准吗?”柴远道问。

李端沉默了一下,他心思细腻,当然知道柴远道在纠结些什么,然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传旨太监,就算此时还得皇上隆恩盛宠,能够贴身伺候着,谁知道哪日就因为一句话或一个动作被重新摁回了尘埃中。

“圣上的意思是希望您今天就能出发,随身只带两三个人,”李端继续道,“陛下还说,他已经将点兵的令牌交给国公爷了,国公爷去军营点兵还需要点时间。”

柴远道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

躺在不远处的柴筝屁股顶着门,脑袋却拧巴着看向自己爹——

多谢小孩子身体构造的柔韧性,否则柴筝能将自己的头拧下来。

点兵的令牌柴筝见过,大靖最危殆的几年,她睡觉都贴身带着,这东西几斤几两甚至是雕纹走向,柴筝都清清楚楚,方才柴远道抱着她时,柴筝确实感觉到她爹怀中揣着什么东西……

“原来赵谦在我府上时就有了这个主意,暗中塞给我爹的东西是令牌。”

柴筝的心在胸腔中微微颤动,她忽然就想明白了一些事。

赵谦在土地庙中找到老爷子算命之前,就已经下好了套,要将柴远道遣去黄海之滨,老爷子的话不过是火上添一把无关紧要的柴薪,即便那日算出赵谦能开疆拓土儿孙满堂,成千古一帝,他依然会迫不及待地支开柴远道——

不过是既畏他兵权在握,又惧他功高盖主。

木桑虽蠢蠢欲动,但我黄海滨陈兵数万,也非各个都是草包,能征善战者不在少数,得多么紧急的情况,才会连几天的准备时间都没有,就从长安城千里迢迢调国公爷去?

国要亡了?

柴筝冷笑了一声。

“柳传你留下来照顾柴筝和里头的小姑娘,你们两个跟我走。”柴远道收下圣旨,身上那股为人父的热闹就倏然消散,就连跟在李端身边的四位高手都低下头,为柴国公让开一条路。

“国公爷,你哪次出征不带上我啊,怎么而今……而今倒让我奶起娃娃来了。”柳传有些为难。

柴远道已经上了马,他的目光自上而下的与柳传对视,“我的妻儿老小身家性命,甚至是我柴国公府的未来就放在你肩膀上,怎么你还嫌这份责任不够重吗?”

柳传还想再磨,“……我就是觉得那么危险的地方,您离不开我。”

柴远道叹了口气,“黄海之滨就算再危险,也不过是你我习以为常的对手而已,而此处危险,却险在人心。日后凡是琳琅吩咐,你都要细致再细致,我这一去山高水长,归期未定,家中之事就拜托了。”

柴远道说着,向柳传抱拳行了一礼,柳传到底是刀光剑影中走出来的老部下,即便柴远道未曾明说,他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当即应承道,“国公爷放心,有我在,必保得小姐平安无事!”

“多谢。”

柴远道一勒马头,调转方向奔东面而去,当马蹄踩在那扇残破不堪,就算架起来也当不成个“门”的木板上时,柴远道又吩咐一句,“帮我修好这扇门。”

“是。”柳传毕恭毕敬。

柴筝已经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原先只是站着,后来扶墙踮起脚尖,远远看着那匹大红马由大变小,最终化成一个难以捕捉的影子。

柴国公这一去就是整整六年,六年后他将会带着一身重伤回到国公府,柴筝那个慈祥温柔的父亲也就此死了。

“你们当中谁叫柴筝?”章大夫将自己的宝贝银针重新卷好,他的手指上沾着一些血渍,神色看起来也很疲惫,“里面那个小姑娘刚醒过来就要找柴筝。”

柴筝刚刚还在心里抹眼泪,告别自己和蔼可亲的爹,这会儿赶紧抡着自己两条小短腿,迈过几乎拉到胯的门槛,冲阮临霜直奔而去。

阮临霜仍是脸色苍白,她半躺在床上,眼角处有细细一小点的伤口,刚出过血,尚未结疤,看起来就像个鲜红的朱砂痣。

这伤口是方才章大夫下针时,阮临霜忽如其来的挣扎造成的,就算章大夫是以后的长安第一,也无法预测病人的抵触情绪,才造成了短暂的失手。

而在阮临霜这里,章大夫的失手却有不同的解释。

她素来冷静,朝堂博弈中就算赵谦将刀扎进她的心里,阮临霜也能保持九分的不动声色。

甚至于当初柴筝死于街市口,她用布抱住那颗温热的人头,自此魂魄空落落丢了半数,阮临霜也能靠着自己来到漠北,聚拢被打散的军队,随后占山为王,与赵谦分庭抗礼十余年。

但死后一睁眼,发现自己成了个四岁的小娃娃,显然不在阮临霜的预料当中,以至于她把章大夫当成个盗墓挖尸的变态。

要不是四岁孩子还生着病,一拳头下去软绵绵的,章大夫能当场被楔进地基里。

虽然阮临霜的本能是保护自己,但片刻之后她就发现情况不对,并逐渐乖巧起来。

章大夫的这间药堂在她的童年中出现过,并且给阮临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譬如这股沁到棉絮中的草药味,再譬如银晃晃的针,跟头顶上将掉不掉的灰色大蜘蛛。

思绪狂涌而来,带着喜怒哀乐诸多不明的情感一下子塞满胸膛,阮临霜一口心头血泛上来,喉咙口都尝到了淡淡铁腥气。

她的嗓子有些沙哑,颤颤的带着哽咽声,“柴筝……”

于是才有了章大夫出门找人这一幕。

柴筝刚在地上滚过一圈,锦绣般的娃娃沾了泥跟土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当她一蹦一跳来到床边时,阮临霜彻底的怔住了。

眼前人死后的十余年里,阮临霜便将自己属于柴筝的那一部分,包括记忆与温柔全部割舍,曾有人说,她终日就像个停在雪山顶的苍鹰,既不可亲近,又像是打算随时坠下山崖,将胸膛与翅膀都摔碎在岩石上。

她不得不这样,死去的人无论有多想多念,也只是眼睁睁见她化为尘土,她招摇艳烈的柴筝死了,再也回不来见不到了……

阮临霜的心中只要有一点点这样的想法,就似有细碎的山风在她血脉中流淌,千刀万剐般的疼。

她对柴筝向来是求不得也放不下,每当她做好了靠近的准备,柴筝就像被人踩到了尾巴,要么急匆匆告辞,要么就是迎面丢来一句,“阮大人,阮大人……您站那儿就好,别靠近了。”

此情酿在心中成了执念,阮临霜爱柴筝,爱她高束的马尾,爱她红色的长裙,爱她装糊涂时的眨眼,爱她……重逾生命。

而此时,柴筝带着一身的狼狈,就这么忽然撞进阮临霜的眼里,四岁的孩子从胸口开始酸疼,这种酸疼毫无预兆的流出了眼眶,阮临霜忙不迭地用手去擦,生怕眼泪模糊了柴筝的身影,再一眨眼人又不见了。

“手多脏呀,”柴筝踮起脚,从铜盆边上将毛巾扯下来递给阮临霜,“用这个。”

阮临霜几乎是下意识的接过,毛巾松软干净,还带着点药堂里独有的苦涩味,柴筝怀疑阮临霜的脑子被烧坏了,于是亲力亲为,捞起毛巾一个角,蹭上去给阮临霜擦眼泪。

“不哭了不哭了,”柴筝的声音糯糯的,“人死不能复生嘛。”

柴筝说得这个“人死”是指老爷子,阮临霜理解的这个“人死”是指柴筝,因此不经意间,柴筝又往阮临霜的心上插了一刀。

“这大概是个美梦吧。”阮临霜苦笑着想,“我记得这一年刚刚认识柴筝,她才……两岁吧,能说得字眼并不多,但是话特别密,软乎乎的,还不像以后那个铁骨铮铮的少将军。”

下一秒,柴筝擦眼泪的手一重,差点将阮临霜抠瞎,要不是阮临霜早就习惯了隐忍,这会儿大概能惨叫出来。

“……”这梦太憨了,阮临霜怀疑不是美梦。

她跟柴筝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后者认定自己做错了事,拉着毛巾往后爬了两步,异常委屈地缩到角落中。

“你可以让我捏捏吗?”过了好一会儿,阮临霜才提起了勇气,她有些紧张,眼睛撇下来,盯着衣服上一块暗红色的斑点。

柴筝是恨不得她的小阮能多说两句话,因此敞开怀抱,笑得脸都皱了起来,“捏,全身上下,你随便捏!”

她两这会儿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都没察觉对方有什么不对劲。

柴筝的身上虽然很脏,但门前有很长的屋檐,所以沾上的都是干灰,掸一掸能去个四五成,她将自己往阮临霜手里一塞,眨巴着大眼睛叮嘱,“从腮帮子开始,我腮帮子有肉。”

嫩得能掐出水来,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与草药味……柴筝刚喝下去小半碗药汤,药汤里加了不少甘草,虽然不好喝,终归砸吧砸吧,能回一点甜。

阮临霜掐着柴筝的腮帮子,直到上头出现了清浅的红痕,她又憋不住往下掉眼泪——

她的柴筝,是温暖的,鲜活的。

她的柴筝才两岁,还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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