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柳言见他面不改色, 眼底甚至一点波澜都没有的样子，撇了撇嘴：“不愧是陆小公子，还是跟那天一样的冷淡, 真没趣。”

陆晔棠本来就是个没趣的人，所以才没多少朋友。

温柳言把玩着手里的茶杯, 开门见山道：“那天我就给你把过脉了, 时候我仔细研究过你的病，药材我也已经配好, 只是还少一位药引子。”

就连神医都弄不到的药材，不是绝无仅有，也是珍贵异常，陆晔棠还真不想那么花功夫。

反正他的任务也结束了，根本不需要那么长的寿命。

他笑了笑：“找不到就算了, 也不是非要治疗。”

“不,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温柳言忽然严肃地承诺，“这味药，名叫紫藤株, 五十年开花，当天就要采摘, 若是晚一天就会干枯而死, 并且这药极难保存, 所以更难找到能够入药的, 不过我听说逍遥阁有一株。”

“逍遥阁？”三个字在舌尖转了一圈, 陆晔棠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不过很多小说里都有这么一个阁，或许是自己记忆混乱了。

温柳言：“你放心，紫藤株我一定会帮你拿到的。”

陆晔棠摇摇头：“不用, 拿不到就算了，我也不是那么想吃药。”

温柳言：“……”

陆晔棠回到自己的小院之后，温柳言也跟过来了，借口说自己不习惯跟陌生人一起住，住了下来。

陆晔棠当然无所谓，而且温柳言可不是白住的，他送了陆晔棠不少果干和肉脯，还说是自己为了陆晔棠特制的，不仅不会危害他的身体，甚至还能当做药物缓解他的病情。

这让陆晔棠性格淡漠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人家无缘无故对他那么好，实在是受之有愧。

这两人住在同一个小院子，温柳言对陆晔棠的好又是肉眼可见，而陆晔棠更是除了温柳言之外，几乎没有和其他人说过话，这两人关系不一般的谣言自然而然地就传了起来。

“你知道吗，据说神医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青龙山庄哪有那个面子把人邀请来，神医是看在陆小公子的面子上才来的。”

“不是说神医一般不轻易治病吗？就算治病也得付出他满意的代价来，但陆小公子一开口，直接答应，你看这还能是什么感情？”

“可他们都是男人，又生不了孩子，在一起能怎么样？”

“你操心什么？神医想要孩子还能没有孩子？”

“……说的也是，说不定还能喜得龙凤胎。”

类似的流言陆晔棠听过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到最后基本人人都确定他跟温柳言有一腿，这要是传到他爹耳中，还以为神医是因为这个才给自己无条件治病的，那还不真得把自己打包送到药王谷，就有点想澄清谣言。

但看温柳言毫不受影响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好像太过斤斤计较了，只好暂且先忍下来。

******

“怎么，这么喜欢月亮，隔段时间就要爬上屋顶看一下。”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看星星？”陆晔棠瞄一眼翩翩落在自己身边的青年，反问道。

温柳言挨着他的肩膀坐下来：“想谁呢？”

陆晔棠：“什么？”

温柳言突然躺下，双手垫在后脑勺下，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仰望着月亮：“你刚才的表情，就跟那天我看到你的表情一模一样，眼睛里写满了思念。”

“有吗，我没觉得。”陆晔棠转头看着他，慢慢眯起眼睛，“你想多了吧，自己受了情伤，看谁都受了情伤？”

温柳言沉默了一会：“上次的伤害，我已经走出来了，但看样子，我又要进去了。”

陆晔棠怔了怔，忽然想到那个跪在如霜一般皓白月光上的黑衣少年，半晌后说道：“那年的花灯节，月亮就像今天一样浑圆又明亮。”

温柳言坐了一会，又问道：“他离开的时候，月亮是不是也这么圆？这么亮？”

陆晔棠回头看他，半晌后扯了扯嘴角：“嗯，我跟他说我是要娶妻生子的。”

听他这么说，温柳言心情反倒是轻松了不少：“还以为你不会承认他走了的事实，你不会娶妻生子的，你喜欢男人，我看的出来，你不会将就，你知道不能娶妻是骗人的，但你从来没说出来，你甚至不配合治疗，只因为你需要这两个借口帮你拒绝婚事。”

陆晔棠也跟着躺下来，视线一遍一遍描绘着月亮：“我不喜欢聪明的人。”

温柳言微微抬了抬嘴角：“我喜欢你。”

陆晔棠闭上眼睛，似乎这样就可以当做自己睡着说梦话：“我不能跟他在一起，但是……我喜欢他。”

他小声又说了一遍：“我不能跟他在一起……”尾音在夜色中慢慢被风吹散。

温柳言不说话了，陆晔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就这么躺着，没一会竟然真的睡着了。

温柳言伸手推了推他，没推醒，起来正准备抱起，忽然一道黑影投下来，伸手格挡开了他抓着陆晔棠的手。

温柳言知道小公子身边不乏保护他的人，两人僵持了一会，最后黑衣人抱着陆晔棠飞身下了屋顶。

“薄宇辰……”陆晔棠小声呢喃着，“你还好吗……”

黑衣人给他盖被子的手突然顿了顿，帮他盖好被子之后也没第一时间离开，而是摸了摸他的脸蛋，轻声回应：“不好，我很不好，公子，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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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睡梦中隐约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陆晔棠还以为是自己睡迷了，翻了个身没想到真看到床头一个黑影。

“！”陆晔棠张嘴就要喊人，结果一只手立刻捂上来，求救声就这么全被扼杀回了喉咙里。

“公子。”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陆晔棠原本打算狠狠咬一口的力道渐渐卸去，他紧张的神经也慢慢缓和了下来。

薄宇辰当然不敢一直捂着他，感觉到他不挣扎了就松了手，但手心若有若无在他唇瓣蹭了好几下。

薄宇辰跪在床边，直勾勾看着陆晔棠，低低笑了两声：“公子，我回来了。”

“……”陆晔棠一点没觉得惊讶，就好像薄宇辰是早上出去给他买了些吃的，晚上回来而已，“什么时候回来的？”

薄宇辰突然站了起来，他坐在床上，一把搂过陆晔棠，声音格外低沉性感：“在公子说喜欢我的时候。”

陆晔棠的耳朵都要酥了，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还有一句呢。”

“没听到。”薄宇辰嘴唇擦过陆晔棠的耳朵尖，“公子，有这一句就够了。”

456：“……”完蛋犊子，我，我是完蛋犊子，你们都是好样的！

陆晔棠缩了一下脖子，语气有些悲伤：“你真的喜欢我吗？你喜欢的是那个能帮你的陆小公子，不是我。”

“公子，我喜欢你，喜欢的就是你，你相信我，我这里，放着的是陆晔棠，不是陆家小公子。”薄宇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处，或许是觉得口头无法表达自己的感情，他突然低头，亲上了陆晔棠的嘴唇，“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帮过我，也不是因为你是陆家小公子，就是喜欢你。”

******

昨晚薄宇辰什么也没干，什么也没多说，就一直抱着他，直到把陆晔棠耗睡着了。

一大早醒来，人就已经不见了。

陆晔棠眼眉下垂，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摸了摸枕边的位置，一片冰凉。

昨晚仿若一场梦。

其实要验证是不是梦很简单，只要他问问456昨晚是不是有人来过他房间就行了。

但陆晔棠不敢问，像是怕得到自己不想要的回答似的。

456冷哼，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洗漱完，心不在焉走到饭厅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各样精致的吃食，但却不见温柳言的身影。

他拉住一个下人问了问，对方却也不知情，只是说今天就没见神医出过门，应该还是在睡。

温柳言因着是大夫的缘故，生活习性俨然一派老干部的画风，除非事出有因，否则绝不会打破早睡早起的习惯。

越想越有些担心，陆晔棠也没心情吃饭，还未就坐转身就要去看看温柳言，病了还是有事。

没想到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人堵了回来。

薄宇辰一把搂过陆晔棠，将人带着在餐桌前坐下，自己则是肩并肩挨着他坐：“这些可是我为你忙活了一早晨的，都是你爱吃的，难道你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就这么无视我的劳动成果吗？”

熟悉的饭菜香味在鼻尖蔓延开来，这么多年不见，薄宇辰的厨艺渐长，好歹卖相上是比先前要更能入口一些。

薄宇辰搂着他肩膀的手越收越紧，陆晔棠整个人都缩在对方怀里了，他不自在地扭了扭：“是你把温柳言困起来了？”

“困起来？”薄宇辰笑了笑，“他可是神医，跟我也没仇，我为难他做什么，我只是送他回他的地方了，老占我们家公子的便宜算怎么回事？”

他说的时候整个脑袋都凑过来，温热的呼吸扫在陆晔棠的脸上，痒嗖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