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虽然不太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但想来小梅香不敢背着怀羽勾三搭四。便道：“当然不是，我心里只有少君一个。”

迎着怀羽沉沉的目光，她坚定地直视回去，试图用自己的真诚打动他。

但对方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信你才怪。

于是琉璃道：“我发誓……”

怀羽冷声道：“有便有，没有便没有，何需证明给人看？发誓又有什么用？”

琉璃心想这多半是“我说不想要就是想要”的情侣间套路。当下以手指天，郑重地道：“我向天道起誓，我只为少君一人而来。你喜我便喜，你忧我亦忧。”

“若我所言不实，叫我仙寿不永，仙途断绝，永不……”

“够了！”怀羽冷冷地打断，率先挪开了目光。

“说了不用你发誓。”

琉璃定定看他，觉得他虽然神情漠然，但眼神似有闪烁，应是欢喜的。

心里等着系统提示。很快。

【滴，情绪点+5000】

琉璃虽然高兴，又隐隐觉得自己与小梅香的待遇未免差得太多。

自己即便是从前惹他厌恶时候，也只能减个十几二十。小梅香一句誓言，就是五千积分。

她暗自惆怅了一秒钟，之后决定趁热打铁，再赚个万八千的。

于是她俯身，轻轻握住怀羽放在书案上的手，柔声道：“少君，日后你回了鬼界，我也跟你一起回去。”

怀羽猛然将手缩回，从座位上抽身而起，离她远了一些，仿佛很是不快。

那一瞬，琉璃差点觉得他把自己看破了。但她很快又否定了这种猜测。不管怎么说，突然看到一向厌恶的公主变作小侍女出现在自己府宅之内，不可能是这么淡定。

系统似乎也要侧面佐证她的猜想。

【滴，情绪点+5000】

琉璃压了下迫切想飞起的唇角，理所当然地认为他这就是小年轻们的害羞。

她琼瑶上身一般地道：“少君，你在仙庭，我陪你在仙庭。你回鬼界，我就随你去鬼界。总之我要关心你，照顾你，跟定你了。

怀羽星眸半狭，看她道：“为什么是我？”

琉璃心说因为任务对象是你，这问题得去问金主了。

口中却道：“我在人界里学的唱词说‘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暮云亭惊艳一晤，少君便住进我心里了。自那以后，寤寐思之，衣带渐宽，我心不悔。”

怀羽沉声拆穿道：“信口虚夸。”

话虽这样说，情绪点还是往上蹦了蹦。琉璃既知他受用，胆子也大了一些。道：“少君不拒绝的话，就是同意了？”

怀羽道：“我同意了又如何？你能真的跟我去？”

那目光好似透过她双眼直看到魂魄里，琉璃被他盯得心虚。干笑了一下，道：“那是自然。”

心想小梅香浮萍一片，自然是上天入地都能随他去的。

她恐怕说多错多，岔开话题道：“少君用过晚饭了不曾？我做给你吃吧？”

“你会？”怀羽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外。

原身或许不会，但61是社会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家常菜还是拿得出手。她趁机邀功道：“在清莲阁的时候不会，来仙庭以后为了少君特地学的。”

怀羽道：“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人？”

琉璃郑重道：“当然不是，怎么会！待会你就知道了。”

她情绪高涨，朝怀羽嫣然一笑，出了书房，寻路来到后厨。

膳房在外院最东，建制与鬼君府相符，宽大豁亮，食材也配得一应俱全。但里面却只有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妪，正在择洗一些家常青菜。听到声音，只斜斜瞟了琉璃一眼，又埋头做自己的事。

琉璃也不多讲话，只道：“这一顿，我来给少君做吧。”

老妪脸上现出震惊神色来，奇道：“你？”

忽然她又垂下眼皮，似乎是在听什么声音。片刻后站起身来道：“姑娘请。需要什么，老婆子给您打下手。”

她脸上皱纹异常多，上眼皮垂得几乎要将眼睛遮住，但细一打量，能看到眼缝中精光外渗，修为应该颇不弱。

琉璃行事说话便更小心了一些。

给怀羽做饭这件事，也不能说全是临时起意。穿书之前，琉璃就做过功课，怀羽的喜好她是大概了解的。

书中河晏曾叫人送过一道他最爱吃的桂花鱼翅，试图缓和下父子关系。但怀羽命人倒掉了，并且自那以后不再碰鱼翅。

琉璃扎好裙摆，撸起袖子，回想着她在搜索引擎上找到的桂花鱼翅的做法，在老妪的帮厨下，开了工。

半个时辰后，一桌热菜端到了堂中。琉璃很殷勤地温了壶酒，给怀羽斟了满杯。

怀羽瞥见她重又站回自己身后，道：“不坐吗？”

琉璃闻言也不客气，高高兴兴地挨着他坐下，把一个精致的汤盏往他面前推了推。

怀羽眉尖凝起来，道：什么东西？”

琉璃道：“桂花鱼翅！这道菜按照要求要做得淡黄松香，鲜软可口。但我是新学，功力不够，只能勉强做成这个样子。少君尝尝看，要是喜欢，以后我多练练！”

怀羽盯着那坨黄糊糊的东西看了片刻，又抬眼，目光笼住她。

琉璃向他露出个柔情似水的笑容。

怀羽忽然道：“小时候，若婆婆最喜欢做红煨鱼翅给我吃。我本来就不喜欢这种东西，再加上每天吃，终于忍不了，向她发了一次脾气。”

怀羽在原书中笔墨甚至不如有谦多，他的身边人身边事更是少有描写。琉璃便以为他口中的若婆婆就是后厨那名老妪。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并且期待下文。

怀羽接着道：“她是水族，总觉得天下最好的东西莫过于鱼翅。于是到陆上跟王公贵族家的厨子们又学了种新做法，桂花鱼翅。”

“那天她满怀欣喜端进来的时候，我虽然觉得很难吃，但还是吃完了。后来，总有人觉得我喜欢这道菜。”

“然而实际上，我对鱼翅，可说深恶痛绝。她死以后，我再也没碰过。”

“我明白了。少君喜欢的，是她做那道菜的心意吧？”

不管是原书中，还是她穿来以后，都没听到过怀羽这么长的台词。琉璃竟然因为他对小梅香这份与众不同有一点点感动。

想来他说的并不是后厨老妪，而是孕育他的蚌精，一个书里仅仅是一笔带过的人。

琉璃忍不住道：“若婆婆她……已经过世了吗？”

怀羽道：“河晏派人杀了她。不光因为我想留在她身边，还因为她是我血脉上的一个污点。”

他说得既简洁又平静，像在讲述着无关的人和事。但琉璃看到他玉竹般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执起象牙著在那道菜上夹了一点，在身前悬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入口，放在了碗中。

他倾酒入杯，用手指推到琉璃面前。说道：“不管你是真是假，为了什么。我都因为这一道菜的心意，谢谢你。”

琉璃刚要脱口说自己从不饮酒，转念想到小梅香曾是勾栏名将，说这话不仅是不识抬举，可信度也太低了。

她不碰酒倒不是不喜欢，而是她本人无论酒量还是酒品都奇差，一杯就倒不说，断片后还喜欢拉着别人谈心。这在工作的时候简直是要命，所以她给自己立了个规矩，穿书以后从不喝酒。

但此时此刻，怀羽一番话已经将氛围烘托在这里了，作为“红颜知己”兼“要照顾他陪伴他的人”，这一句拒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不是扭捏的性子，打定主意之后举起酒杯，道：“少君，酒后我若是胡言乱语，你可别当真！我这人就是这个毛病。”

说完在他杯沿上轻轻一碰，一仰头干了。

那酒丰满醇厚，余韵无穷，实属琉璃生平所尝之最。没一会她便觉得有些飘飘然，胆子比平时大了不少，吞了吞口水，又自发取过壶来斟满了两杯。

所幸弈泽的变身法门不会出现猪八戒醉酒现原形的惨况。琉璃迷蒙着眼道：“少君，我觉得你还是现在好看。长大了以后，有点吓人。”

怀羽手臂搭在桌边，微微偏头，又倒了杯酒给她。道：“长大了，你见过？”

琉璃笑着道：“秘密！”

她馋虫上脑，酒到杯干，舌头都有点不灵便了。

怀羽将她酒杯按下，皱眉道：“可以了。”

琉璃道：“看见你这样，我高兴！多喝几杯怎么了？”

“哪样？”

“就是现在这样啊！不会为了个女人死不起活不起的。”

怀羽将手拿开，任她又喝了一杯，问道：“哪个女人？”

琉璃边吃边道：“都和你说了是秘密。姐姐必须得告诉你，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小白莲！就你这张脸蛋，得有多少妹子，上赶着想来爱你疼你。你喜欢的话，全收了都行！”

“啊～不行，不能ooc……”

她醉眼朦胧，就着刚掌上的灯火看去，怀羽的脸虽然仍是轮廓锐利，英气逼人，但又不失少年人独有的肉感，让她很想上手捏一捏。

都说酒壮怂人胆，琉璃这么想就真的这么做了。抬起咸猪手，在怀羽脸颊上掐了一把，嘟囔着：“不一样。虽然都是你，但是真的不一样……”

怀羽抓住她的腕子，皱着眉将手从自己脸上拿开。面前人的椅子“扑通”一声翻了，琉璃往地上栽去。

他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腰将人带起来。

听见她仍在喃喃道：“还好。还好我来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