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事,就是中午吃顶了。”
“也可能是怪偷懒没热冷菜就吃了……”
“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甄语最终还是选择主动解释一下,“不需要这样——委屈着不问。”
多大的事啊。
他刚认识简固的时候,就差点被送到医院去了。
记忆犹新。
因为他中午只吃了二两饭。
简固全神贯注地看着甄语,听他说话。
甄语靠在座椅上,姿态轻松,表情有几分无奈,但并无不快。
简固安静地等他说完才开口:“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
甄语瞥着双肩都垂了下去的简固,没吱声。
都这么沮丧了,还说不委屈?
“我不想在你需要休息的时候打扰你。”简固继续反省,“没想到,还是表现出来了……”
他还以为自己表现得还成呢,甄语太聪明了,一下就看穿了他的心事。
他是真的想把甄语送到医院去,从头到脚好好检查一番。
甄语:?
所以不是不委屈,是强忍着没表现出来?
这么一说,倒是他说穿的不是了。
“不是,你表现什么,都无所谓。”他觉着这事必须说清楚,要不俩人没法来往,“跟人来往不是这样的。”
“真诚好吗?你是什么样的,我之前也看出来了。”他说着说着,自己觉得有点可乐,“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琢磨着你说不定呜呜喳喳地问我,结果你不按套路出牌。”
“完了在那盯着我。”
“一直盯着。”
简固张张嘴,想说对不起,又觉得此事这样讲太过严肃,一时想不到说什么好。
明明他实际上比甄语大几岁,却什么都只想依着甄语,觉着对方说话好有道理,自己经常什么都说不出来。
甄语真的既聪明又通透。
和人来往,假如一直带着伪装,压抑自己的本性,确实是不对。
甄语多看了简固好几眼:“咳,我说了这话,你心里没不得劲吧?”
简固皱起了眉,反问:“你喉咙不舒服吗?”
甄语老想可劲儿清清嗓子,倒也知道吐完之后那种感觉一时半会去不掉。
他克制着呢,简固偏要问,别怪他回怼:“咱们是在说这个?”
“你说想问什么就问。”简固尽量缓声说着,以免显得自己在争辩,烦到甄语,“我想问你,是不是吐了?胃里有没有不舒服?嗓子听去有点哑,没事吗?还有,要不要喝点水?”
甄语沉默了一小会儿:“你问题还挺多。”
憋着这么多问题不问,不难受吗?
给他早一连串地都问出来了。
连珠炮,问完拉倒。
憋着多难受啊?
一般人听到这些话,应该都能感觉到是暖心吧,心里都会挺暖和的吧,就像他现在感受到的一样。
尤其对方说话时还照顾着他的感受,声音又轻又柔和,像怕惊着他、烦着他似的。
就算他在有点烦的时候听见,估计烦恼也会被平复下去。
简固这人挺不错的,语气拿捏得很周到,身体不适的情况下听了都能产生疗效。
这不就挺好的?
所以刚才憋着干什么,憋得泪眼八叉的,让人看了就很在意是怎么了。
“听你说说话,感觉好多了。”甄语决定实话实说,顺便把这种事绝了,省得以后简固再那副模样瞅自己,“你这样说话我不会烦,以后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直接沟通哈,别老把自己整得太懂事了。”
“有什么想知道的,想搭把手不敢上前的,你就眼巴巴地瞅着……我压力也很大。”
他开了句玩笑,又说:“说笑了——不过,认真的,以后咱们直接沟通就行,明白吗?”
简固边听边点头,听甄语说完了,郑重地问:“那你愿意去医院检查一下吗?”
甄语是真觉着没必要:“我不去,我没事!”
“好。”那就安排别的体检渠道了。简固暗暗做好决定,再度看向甄语,不由得露出了笑容,“谢谢你还特地解释了这么多,辛苦了。”
他好像有点能把握到怎么和甄语沟通了。
可能这就是近情情怯的感觉?
上辈子,他看不懂甄语,和对方说话鲜有回应,经常是无效沟通,倒也能凭着一腔热情不断发问。
甄语没有表情,态度冷漠,他反倒并不打怵,越挫越勇。
现在的甄语,带着特别好懂的少年模样,蹙眉是好看的,也是明显的,一颦一笑都在准确传达着情绪。
欲言又止时无奈的气音,在他耳边都是极清晰的。
他仿佛能读懂甄语的一切。
结果就完全不敢轻举妄动了。
他不想给甄语带来任何的不快和烦恼。
两个人相处起来,绝不应当是这样的。
他都不敢上前,何来的更进一步?
“这话我都懒得搭理你。”甄语本来不想接茬,闲着也是闲着,不介意解释得更清楚一点,“不用这么客气吧?”
“要照你这么说,我得谢谢你帮我盖了被……谢谢你只盖住了胳膊,没往肩膀上走。”
他举了个眼前的例子,问简固:“你说,是不是挺怪的?”
简固要说不怪——就不怪吧。
谁让这人就是个整洁利索的小少爷呢,要是被他带动着都随便不起来,那也无所谓。
他说这样的话,不是想强行改变简固的性格。
简固能明白吗?
简固听着甄语的话,腼腆地笑了下:“好的,我知道了。”
他明白自己该怎么说了:“我也想让咱们之间别那么客气。”
“我想和你做朋友,甄语。”
甄语:“……”
???
他刚才是说错什么话了?简固这,简固怎么突然就变这么直接了?
“是不是太直接了?”简固望着甄语微瞪圆了眼睛的模样,觉得不太礼貌,于是忍着没笑,“这就是我的想法,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甄语想着气势不能输不能输,终究还是扭过脸,不再看简固过分灿烂的笑容,小声嘀咕:“没有这样的吧?”
整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简固的声音就像追随他的流水,欢快地涌动着,跟上了他:“什么没有这样的?”
甄语不自在地解释了一下:“没有直接说出来的啊。”
不就是认识了,相处着,觉着人还不错,自然而然地变成朋友吗?
特地说出来,算怎么回事。
想让他说俩人已经挺熟了,他觉着简固这人还不错,不招人烦,可以当朋友处处?
他才不要说这种话,好傻!
别说是这个岁数好面子,才会这样觉得啊。
他感觉,再大点,到了自己没经历过的那些岁数,也不会用简固的方式交朋友!
简固可真是常常出乎他意料。
“可能没有吧。”简固听着,情绪有些低落了下去,“这就是我现在想对你说的话。”
甄语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转头看看,简固是不是被自己打击到热情了……
很好,没有,笑呵呵地看着他呢。
傻了吧唧。
“说就说了,别指望我说啊。”他决定自黑一下,从这个尴尬的气氛里解脱,“能明白吧?”
简固认认真真地点头:“能的。”
以甄语的性格,如果对他说的话有意见,一定会果断地拒绝。
没反驳,那就是默认了他可以“以成为朋友为目的”继续接近。
甄语真好。
他好幸运。
“那说说,明白什么了?”甄语瞧着简固这个长手长脚、特别乖巧的姿态,又忍不住想逗他了,“说出来,我听听。”
“我不想说的时候,应该可以不说吧?”简固看出甄语是开玩笑了,顺着对方的情绪,不软不硬地说,“就像你可以决定自己去不去医院。”
“从医院这事里出不去了是吧?”甄语没好气地怼了一句,毕竟简固的语气也不再是先前那样客气了。
挺好的,俩人这样说话,都用不着不自在。
“那边正好有医院。”简固看到不远处的建筑物时,简直怀疑今天是自己的幸运日,“你再说,可能就……”
“没可能,我什么都没说!”甄语被逗笑了,随着简固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疑似医院的建筑群。
他平常都是从学校去孟舒然家,距离有些远,一般选择坐地铁。
从自己家出发也是,几乎没看过开车时会经过的这些街景。
“这是哪家医院?”他边好奇地犯嘀咕边极目远眺,“啊……这医院在这啊。”
这是从哪走的,走出来多久了,怎么都到这家有名的专科医院了?
肝胆专科,和他油腻吃多了、不消化还挺对症的,有这么凑巧的吗!
赶紧别看了。
“嗯,咱们刚穿过了一个区。”简固看出甄语对路程有些茫然,给他解释,“就到这了。”
“好走啊?”甄语好奇地问,“我还担心你的车进我们街道转弯都不好转,这穿街过巷的,还挺利索。”
简固恍悟:“你是担心车转不过弯来,才不让送到门口?”
甄语觉得自己有必要强调一下:“周六的话不是啊,周六那车太显眼了,我恨不得你停在两条街之外。”
简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有点。”
甄语好奇了:“是因为上学?”
那车高调得都不像简固的个性。
“嗯。”简固笑着解释,“上学嘛,最重要的是好认。”
“有的同学——比较有个性。车好认一点,会少很多事。”
“好家伙。”甄语听得摇头,“看见车就不敢惹你。”
简固沉吟:“嗯……这都是大哥的经验谈。”
甩锅,甩锅了。
如果是甄语,又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