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不月考吗，怎么还带的复习的书？”

“配合我啊？我看看——最近的课上你记笔记了没？”

“这写的什么……”

简固坐在甄家平房里正中间那个屋的一张桌子旁，听甄语说了好几句话，才回过神来。

他估摸着以甄语的作息不会晚起，珍惜两人可以一起学习的今天，早早就到了。

在街道上走着的时候，从他身后出现、喊住了他的甄语，就像带着露水一般活力十足。

笑脸漾到他面前的时候，他险些伸出双手去接。

已经认识一个多月了，他还是会被甄语少年意气的模样打动。

他想永远守住这副模样。

首先，从小事做起——为了自己的书法辩驳一下。

“我改了，现在写字不这样了。”简固小声解释，“我写给你看。”

功课对于他来说从来不是件难事，上学的时候没花太多精力在上面，字也常常写得过分随意，不够工整。

后来自己搞事业，他得签名，出去参加活动要写两笔字什么的，起码得显现出气度来，便特地注意了许多。

此时要在甄语面前表现，他摒弃杂念，凝神静气，适当连贯……

“倒确实是不错。”甄语给了他夸奖和疑问，“写我的名字干什么？”

简固：“……”

他没注意，就这么写出来了。

“我说的是你这个符号，你这写的，是什么？”甄语点了点他的笔记本，“扣分了。”

简固探头看了一眼，飞扬自在的，勉强认识，理不直气不壮地认了：“扣嘛。”

甄语想说“好好写”来着，清清嗓子压了回去。

就怪他自己，见到简固之前在那琢磨什么像不像他弟，见了之后，书本笔记一摊开，立刻来了检查作业的心态。

简固的书本和他本人看着不像一个年龄段的。

本人比较稳当。

难道，在心态上出问题之前，简固就是那种活泼飞扬的风格？

也不是不可能。

他刚才说得是不是太过了？

“书面还是挺整洁的。”甄语犹豫一二，开口弥补了一下，“注意细节。”

“好。”简固笑眯眯地答应了，“谢谢提醒。”

“咳。”甄语放下简固的笔记本，“那开始学习吧。”

简固拿过自己的本子，自然地问：“你吃过早饭了吗？怎么咳嗽了，是不是秋燥？”

“不是咳嗽。”甄语先否定了这件事，又说，“不习惯这么早吃。”

他每天都空着肚子从家里出去，在学校里上会儿自习再去吃早饭。

出于习惯，就算在家，他弟不在的时候他也很少这么早吃饭。

简固平平淡淡地“哦”了一声。

没下文？

没有意外之事发生，甄语反倒纳闷了：“你吃了没？”

简固微微摇头：“没呢，等你一起。”

甄语：“……”

“有话直说。”他有些来气，又着实觉得好笑，“别藏着掖着的。”

简固立刻交代：“我带了早饭。”

“那你不说？”甄语猜到了，“还跑到街口去拿？”

他不觉得简固是就这么两步路还支使保镖去拿的人——主要是，这么两步路，走走就到了，大可不必费事打电话说明怎么走。

简固在这件事上十分无辜：“我忘了。”

他初到附近时，琢磨着得问问甄语，万一对方吃过了，看到他带了吃的，反倒添堵。

还没走到，甄语忽然出现，然后，他就懵了。

被甄语带着来到了甄家，坐定之后才回过神来。

甄语会骑自行车，还会买菜——这都是他没见过的模样，觉得新奇极了。

这么一大早就出门，想来是在认真生活，淡淡的葱蒜气味儿鲜活非常，让他心里又是一阵感慨。

上辈子甄语给他的那些印象，被少年时的模样势不可挡地冲刷着，难以避免地淡了一些。

不会再淡了，绝不会消失。

时刻在提醒着他，必须守护好现在的甄语……

这种情况下，谁会记得早饭啊！

他想起来问的时候就猜到甄语会说自己“怎么早不说”。

被说了嘿！猜中了，还有点小开心。

“你坐着。”甄语见简固有起身去拿早饭的趋势，立刻开口把人叫住了，“我去拿，你先捋捋今天到底要干什么。”

简固身宽体长，随意背着书包显得它很小，把东西倒出来才发现是真乱。

究竟是要复习考试的科目，还是要刷题，还是要进行阶段性小结？

他都忍不住想质问了。

出去拿个饭吧，让简固自己捋一捋。

正好，他还犹豫呢，总不能给简固也吃白粥配榨菜。

就算是新米，也太潦草了。

简固当然不愿意让甄语跑这一趟，拒绝了，反抗了，结果失败了。

只要甄语坚持，他大气都不敢出。

甄语不想浪费时间，但无语的感觉让人多话：“你既然没法坚持跟我辩，开始就乖乖接受啊！”

“那还是……不能……”简固被甄语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组织不出合适的语言，“我不想让你去。”

“说得像要赴汤蹈火。”甄语把认知中最严重的词儿用上了，翻了个白眼，提高嗓门，“老实待着，我去去就回！”

简固立刻脆生地答应了：“好的！”

说着说着俩人还嚷嚷起来了，甄语被这个展开逗得发笑，边摇头边出了门。

他们家离街口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他走得快，很快就到了。

每回都跟着简固的保镖大哥站在车旁，视线远远便警觉地扫向了他。

站在旁边的另一个年轻人姿态则轻松闲适许多。

甄语经常见到简固称呼“川哥”的男人，偶尔会点头打个招呼，那个年轻人就没见过了。

在简固日常乘坐的车不远处，停了另一辆车。

单看外形也挺低调，停在他们这样老旧的街道就有点格格不入了。

他见过，两辆车是一起的。

甄语走到两人跟前，有些生疏地打招呼：“你们好，我来拿早饭，简固在我们家呢，不用担心。”

他的步速不算太快，不至于让二位的眼神都萧杀起来吧？

许川闻言立即开了车门，同时伸手——按住了那个年轻人？

甄语总觉得这个场面有点眼熟。

简固有一次好像也是这样按住自己发小的。

这不会是简固那个发小吧。

看着不像？

年轻人面皮干净漂亮，看着是个活泼小伙儿。

那双眼睛……实在是不年轻。

甄语平时算是善于察言观色的。

毕竟，就算是二中，学校氛围再好，人有各种各样。

他班上就有表面事事随和其实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相处的同学。

他能看出来，就不来往呗。

面前这位他实在是看不懂。

许川那种把打磨出来的沉着摆在面上的人，反倒比较好懂。

“甄语同学。”年轻人语气和缓地开口了，“我叫夏雷，也是我们家少爷的保镖。”

对方主动起头，甄语礼貌地再度打了个招呼：“你好。”

夏雷换了个单纯好奇的语气：“你跟我们家少爷，相处得好吗？”

甄语莫名觉着来者不善，于是平淡地回答：“这你应该问他。”

“好的。”夏雷爽快地答应了一句，话锋一转，“我帮你拿吧。”

甄语正从许川手里接看着有点太大了的保温餐具，闻言摇头拒绝：“不用了，谢谢。”

话说到这，他看了一眼每回都不远不近地跟着简固忠于职守的许川：“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过去坐坐。”

他们家附近这片儿算不上什么高门大院。

治安环境还是可以的，不至于发生什么跳进去几个彪形大汉把小少爷劫走的事。

道理是那个道理。

简固的保镖们职责所在，要实在不放心，在附近守着他们家少爷也行。

他不介意家里有别人待着，简固都去了，跟着简固的也可以去。

没什么招待的就是了。

“好啊。”夏雷愉快的答应了，“那我——”

“原地待命。”许川立刻制止了夏雷跟着上前，“我过去看看。”

甄语带着许川，很快回到了家，推开虚掩的门——估摸着很快回来就没锁，再说简固在堂屋……

简固不在堂屋，在大门后。

甄语：现在我可以改名叫甄无语。

反正简固在的时候他就是来来回回地换名字，已经习惯了。

“你在这站着干吗？”甄语没有拒绝简固接东西的动作，反正就这么点路了，“饿得望眼欲穿了？”

“不是，担心你。”简固摇头，说着话，手里的东西被许川接了过去，便专心致志和甄语讲话，“沉吗？”

甄语瞥了一眼回到许川手中的多层保温饭盒。

要不他再从许川手里接过来掂一掂？

然后简固拿过去，许川再接，他再提回来。

三个人就这么转着圈往堂屋走吧，可真是的。

“不沉。”他果断给出了正常的回答，把那个奇怪的画面从脑海中抹掉了，“你捋好了没？”

还是学习不够紧张了，有空想那没用的、搞笑的。

几步到了堂屋门口，简固自然地从许川手里接过饭盒，边回答“好了”边打量应该放哪。

甄语莫名琢磨着顺序错了，拿过两人的早饭放到一旁，先去洗了个手，决定边吃边说。

“洗手吗，厨房去洗。”甄语对厨房卫生条件比较自信，不怕人看，“我跟你去。”

他怕简固不会开他们家水龙头。

帮忙拧了水，甄语觉着俩人站这局促，解释：“别碰了胳膊……厨房是小点，平常就我用，够了。”

简固震惊了：“你还会做饭？”

“嗯。”甄语淡淡道，“中午烧饭给你吃啊。”

简固不好意思：“不不，耽误你学习……”

甄语笑了：“不耽误，一锅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