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晓林不明白怎么和阿曾闹分手的是越梨,现在喝得酩酊大醉、哭得撕心裂肺说自己很爱阿曾的也是她。
“其实我真的超喜欢曾曾的,我一点都不想和曾曾分开哇啊啊啊——”
“我好不容易才接受我自己。”越梨哭丧着脸,泫然欲泣,“可是为什么老天爷不接受啊?”
“精神分裂吧你……”余晓林轻飘飘说,“什么接受不接受、老天爷老天奶的,又没人逼你,神经。”
余晓林话语无比冷漠,然而越梨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注意余晓林的话,自顾自接着往下嗷。
“你不问问我发生什么了吗?”越梨象征性地看了余晓林一眼,“我知道你肯定很想知道,告诉你吧。”
“不,我不想。”
“前几天我下面时不时很痛,然后、然后就长东西了,我跑去医院看。”越梨像想起什么伤心事,哇地一下哭出来,“医生居然说那是叽叽!怎么会是叽叽哇!哇啊啊啊……”
“你说我该怎么办啊哈啊啊啊……”
余晓林漫不经心地上下扫了越梨一样,脸上明晃晃摆着「我不信」三个大字。
却又开玩笑似的手贱,在越梨扯开裤头让她来看之前,勾开了她的裤头嗤笑着瞥了一眼。
但只一眼,余晓林便表情凝固地噎住了。
不是,还真有啊?别害我长针眼啊!
她瞳孔一颤,不自在地挪开目光,讪笑道。
“那你可以少给它补充点营养。”
越梨闻言大受启发。
“对!让它别长了就好。”越梨猛地起身夺门而出,“老娘现在就去把这脏东西剪掉!”
“诶……”
余晓林没拦住越梨,只能喊阿曾看住她。
吉光上了楼好奇道,“越梨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
余晓林思索了一会,憋红了脸扯了扯嘴角,“思考着要不要给自己减负吧。”
“嗯,什么意思。”
“她身上多了个东西,但她不需要,所以就要像剪头发指甲一样剪掉。”
余晓林望着越梨跑走的方向。
“不过那东西连着肉,应该会有点疼。”
“痔疮?”
“差不多。”
“这样啊……”吉光点点头。
“阿余,小林那边怎么样了。”吉光拉了拉余晓林的手,“你给我看看剧本好不好。”
闻言余晓林眉心愁色消散,她扬起眉嗤笑一声甩开吉光的手,转身下了楼。
“除了窝囊被打她能怎样?”余晓林气涌心头,“放心吧,她在那里死又死不了,除了疼点没什么。”
吉光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在余晓林身边转悠。
“可是都过去好久了,小林还没回来。”吉光目光凝重,“阿余你告诉我小林在那里还好吗?”
余晓林漫无目的,走着走着就到了镇口。
“不知道!我才不去那边。”她烦躁地说,“等她回来叫她自己跟你说。”
“可是我好担心小林。”吉光按住胸口,眼中有担忧之色,“这里觉得好不对劲。”
余晓林的脚步倏地顿住。
“那我、我要是离开了,你会想……”余晓林话锋一转,抓住吉光的肩膀晃了起来,“不!你一定要想我。”
“听到没有?”
吉光晕乎乎地问,“阿余要去哪里?小林也叫我以后要想她,你们说话都好怪。”
“可是你们要去哪儿?都不回来了吗?”
“什么?”
闻言余晓林脸色大变,按在吉光肩膀上的指节不断收紧。
一周前。
缺乏流通空气的杂物间里漆□□仄,充满霉味,病菌如浮动的尘埃般肆意蔓延。
床板上不时传出沙哑沉闷的咳嗽声,声调古怪得像是用锯子拉锯枯朽的木桩发出来的。
吱呀一声,一个瘦小的人影逆着月色走了进来。
黑影摸着黑走到林漾身旁,掰开林漾的嘴就往里塞东西。
“小林,吃药了,啊……”黑影中老板的声音抽噎着说,“吃了药就赶快好起来吧。”
“不走了,我们不走了……只要你好好的就够了,快点……”
老板话音未落,一只虚弱无力的手便搭上了她的手背,那手的主人气若游丝地说。
“走……”
“小林你醒了!”
老板喜极而泣。
“他快、快回来了,别被他看见……”
“好、好你快把药和这些食物给吃了。”老板手忙脚乱把带来的东西塞到林漾怀里,“你晕过去好几天了,几乎什么都没吃,快吓死我了。”
老板四下观察,在余锋回来前赶紧出了门,推开缝隙的瞬间,林漾眼中闪过一抹幽光。
按着记忆,那天余锋下了狠手,之后林漾就发了高烧,昏迷不醒,余锋没将她送医,而是冷漠地将她拖回了店里。
要不是老板强硬地说林漾是她的伙计,林漾的病不好不能干活,她就要赔了,接着把余锋赶出了杂物间,让林漾接着住进去养病,说不定现在林漾就已经死了。
第二天中午余锋照常来看林漾死了没有,见她浑浑噩噩地在干活,有些惊奇,旋即哼笑两声嘲讽起来。
“你不是要跑吗?怎么不跑了。”余锋一脚踹上洗碗盆,溅起的污水打湿了林漾的半边脸,“老子看你能跑到哪去?!”
林漾抬起头恍惚地看了余锋一眼,余锋暴躁地扬起拳头,林漾熟视无睹,摇摇摆摆站起身来,走进店里把客人用过的碗筷收了,整一个行尸走肉的模样。
余锋放下拳头,啐了口,“要不是你还有用,我早让你死这儿了,别管你走到哪儿,我都有办法找到你,别给我再动什么歪心思,听到没有!”
林漾张张嘴,冷风灌进嗓子,止不住咳嗽起来,最后竟然呕出一口血。
余锋骂了句晦气转身就走。
干了大半天的活,趁着外送的空隙,林漾进了家药店。
“要退烧效果最好的药。”林漾敲了敲药店的玻璃柜,顿了两秒又说,“还有……”
“知道,老样子么……”
店员拿了退烧药放在柜上,又自然地转身手伸到上锁的药柜。
“不,这次是另一种。”
店员动作一顿,回头看向林漾的眸子里带着惊疑,“你……”
“算了,什么药。”
林漾简单说了一下所需的药效,店员要咬唇,犹豫地从药柜里拿出林漾要的东西。
“这个药比较好代谢,你自己算好剂量。”
“谢谢。”
“别谢,记住你跟我说的话。”
街道上,原本毒辣的日头被灰蒙蒙的乌云遮住,像是一下到了傍晚,狂风阵阵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林漾眯着眼睛望着最后一丝日光被乌云遮住,骑上车子飞速往店里赶,很快豆子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路上行人匆忙跑到檐下躲雨。
这几天吃了药,林漾的高烧好得差不多了,但力气还没完全恢复,因此夜里干完活,林漾总是会逼着自己多吃些东西。
这天林漾正在后堂洗碗,只可惜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人请你来干活的,你倒是享福。”余锋说,“半夜在这偷吃。”
林漾抬眼见他手上捧着自己留的馄饨面,愣了一瞬,旋即跳了起来,在裤子上抹干净了泡沫,争抢起那碗面来。
“这是我的!”
林漾红了眼,两人抢作一团。
“还给我!”
“什么你的我的?!”余锋一脚踹开林漾,抱着那碗面大口大口吃起来,“要是没老子能有你今天?!”
林漾捂着肚子痛苦地倒在地上,脸上浮起一层虚汗,嘴唇都白了。
但她只是坐起身来,回到了板凳上接着麻木地洗碗。
余锋大快朵颐,吃饱喝足后又在一旁吞云吐雾,餍足的神色里带着一丝嘲讽。
手中的碗一抛,砸在林漾额头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又哐啷落入水中。
见林漾没有反应,余锋满意地笑了,“早该这样才对。”
“干完今天,明天领了工钱你就跟老子回家,”余锋呼出口浓烟,忽然眼神一凛,冒着火光的烟头就往林漾身上戳,阴狠道,“再他妈的敢跑,老子弄死你!”
哗啦——
“敢泼老子?!”
余锋抹掉脸上的泡沫,满眼不可置信。
“不破泼你,等着你拿烟点我吗?”林漾理所当然。
“好好好……”
烟头被狠狠砸入水中,余锋气势汹汹超林漾冲去,然而林漾灵巧一躲,轻易躲开了。
“你他妈的又想造反?”
余锋怒火中烧,没想到林漾还是没长记性。
余锋奋起直追,林漾却不还手,只是满院子地躲着他,两人像是在玩躲猫猫似的。
躲了好一会,林漾呼吸便有些疼了,她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但算着时间还不够,脚步便一直不停。
后院水池低矮,周围长满了滑腻的绿色苔藓,墙边凸起的水龙头接了根十几厘米的软管,水顺着软管流出,流入水泥堆砌起的小方池。
小方池旁是装着洗了一半碗筷的大红盆子,这盆子宽大,足够一两个三岁左右的孩子坐在里头洗澡。
眼见余锋快要追上,林漾一个转弯跑到水池边上,抄起软管,一个急刹后迅速转身,开足水量朝余锋脸上喷去。
被水迷了眼的余锋紧急停下脚步,却踩在青苔上打了滑,重心不稳,脑袋直挺挺地砸在了水池边上。
趁余锋没缓过劲来,林漾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狠狠在水池边上又撞了好几下。
看他渐渐没了挣扎,林漾转身想要进杂货间拿东西绑住他,却不想余锋在她转身的瞬间抓住了她的脚踝,用力往后一扯,将她带到了地上。
余锋翻身死死将林漾按在身下,双眼猩红,林漾也不甘示弱,她挥起拳头,往余锋太阳穴上猛击一拳,长腿一伸锁住余锋的腰用劲一翻,将余锋掀翻在地,一拳一拳在他脸上身上招呼着。
“你他妈的……”余锋地的肺叶如同破旧的风箱,在他说话时发出刺啦刺啦的抽气声,“你他妈的杀了你妈,还要杀我?”
“老子可是你爹!”
“杀了我也好,哈哈哈……我就到地府里问、问那个贱人,她救你到底值不值!”
“闭嘴……”
“到了那我还狠狠干她!想离开我?你们、你们两个……咳咳……”
“闭嘴……”
“就算到死我也缠着着你们哈哈哈哈……”
“闭嘴!”
余锋疯狂的笑声如引人癫狂的催化剂,不断锤打着林漾的神经。
林漾低吼一声,迅速拔下水龙头上的软管,勒上了余锋还在颤动的脖颈,使出全力不断收紧软管。
软管太过滑腻,为了不让余锋有喘息的机会,林漾迅速抬起抬起胶管,将余锋的脑袋甩到水盆上方的一刻,膝盖立马顶上他的后脖颈,将余锋的整个脸埋在水下。
为什么你坏事做尽还能好好活着?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要是你死了!妈妈就不用死了!
你该死!
你该早点去死!
林漾已经将余锋的脸按在水下一分多钟了,可下了水池他的劲反倒更大了,不停地挣扎扑腾,好几次林漾都快脱力了,那药对他来说好像一点用也没有。
就要没力气了。
怎么办、怎么办……
“呼……”
突然间,一双大手从林漾身后绕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林漾心脏骤停,如一只惊弓之鸟迅速扭头,看到了熟悉的面容后神经一松。
她们的两双手紧紧抓住软管,直到盆里的泡沫和大盆染成了一个颜色,挣扎的死狗没了动静。
“呼呼……”
老板瘫软地跌坐在地 ,神情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你今晚回家了就没出来过,这里的一切都和你没关系。”林漾手掌死死扣住老板肩膀,用力摇晃着,“明白吗?”
“那你呢?”
“如果计划不能成功,我会去自首的。”林漾说,“做这件事之前我就想好后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