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贞子一直跟在林林和韩青身边学习法术，但就算如此韩青也没有将她收为弟子。对于修行者来说，收徒是一项很严谨的事情，因为师父需要为弟子的所作所为负责，承担相应的因果，所以收徒时修行者除了看弟子的天赋外，最重要的是要考察所收弟子的秉性。

五弊三缺指的是一个命理，常见于古籍。所谓五弊，指的是“鳏、寡、孤、独、残”。三缺说白了就是缺少“福、禄、寿”。世界运行遵法则，事物发展有因果，窥探天机、无视规则、强行改变别人因果，便会遭受上天的惩罚。道家讲究因果循环，如果擅自改变他人因果，那么被改变的那部分业力就要被插手之人承担，反噬的结果大多会以五弊三缺的形式体现。

当然，以上这些指的是旁门左道的修行者，对于正统修道士，是很少出现五弊三缺之人的。韩青之所以动了收徒之心，除了真心喜爱三个小女孩外，还因为测算时算出了她们原本的命理，以及得到的一段“批语”：“三星归位，风云际会，乾坤扭转，群邪散退。”

单以命理来算，山村贞子本身是一名患有“睾/丸性女性症候群”的阴阳人，幼年丧母，十九岁时被自己的父亲投入枯井而亡，死后化为厉鬼，是“无福之人”，占一个“孤”字。川尻松子虽然父母家人均在，可惜成年后与家人闹翻离家出走，当过舞女，进过监狱，受过几个男人的感情伤害，最后穷困潦倒，被人杀死，是“无禄之人”，占一个“贫”字。篠崎幸子从小没有父亲，七岁时与母亲一起被校长杀死，尸体被埋在地下室，为“无寿之人”，占一个“夭”字。

贞子、松子和幸子原本的命运都很悲惨，虽然现在这种情况已经被改变，但是韩青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天道对这种改变会做什么反应。天道无情，所以至公；藐兹一身，但求自保。韩青想要传授三个小女孩正统道法，以便她们能够对此方天道的反应做出正确的应对。

贞子听妈妈说要收自己为亲传弟子，非常高兴。松子和幸子则分别看向了自己的妈妈，川尻千代和篠崎芳惠一起拉着女儿走到韩青的身边，询问亲传弟子是什么。韩青跟她们详细解释了亲传弟子与普通弟子的区别，川尻千代听后立刻鼓励松子拜韩青为师，篠崎芳惠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也同意让幸子拜师，就这样，三个小女孩全都当了韩青门下的亲传弟子，成为了同门师姐妹。

几天后，带着侄子出门除灵的柳堀绪峰回到了学校，得知贞子、松子和幸子拜师的事后，便派人送来了礼物。

那天是个周末，三个小女孩正在静室里跟随韩青进行冥想，林林给访客开门后，发现来送礼物的是柳堀绪峰的侄子柳堀义雄和一个陌生的小男孩，小男孩大概七岁左右，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中分头，长相一般，但是眼睛非常有神，还长着一对十分浓密的眉毛。

“是义雄啊，快进来吧。”林林笑道。“林老师打扰了，叔叔知道幸子她们拜了韩老师为师，特意吩咐我们来送贺礼。”柳堀义雄向林林鞠了一躬，他身后的小男孩也跟着鞠躬。林林将他们请到客厅落座，给两个孩子一人倒了一杯果汁：“校长先生太客气了，贞子她们正在修炼，估计也快结束了，你们多等一会儿，见了面打过招呼再走。对了，这位小朋友是……”柳堀义雄向林林介绍道：“这是叔叔新收的弟子，叫鵺野灵空。灵空，这是林老师，快问好。”

鵺野灵空很乖巧地向林林问好，林林笑着回应。他能感觉到，眼前的小男孩有着很强的灵力天赋。过了一会儿，韩青和三个小女孩结束了冥想，来到客厅。

“义雄哥哥好。”三个小女孩一齐和柳堀义雄打招呼。韩青笑着说道：“义雄来了，今晚留在这里吃晚饭吧。”柳堀义雄很礼貌地拒绝道：“不了，谢谢韩老师。我是来送贺礼的，和幸子她们打过招呼就回去。”他把礼物交给了小女孩们，又跟她们介绍了鵺野灵空的身份，然后就带着灵空起身告辞了。

离开林林的家，柳堀义雄对鵺野灵空说道：“师弟，你今天很反常啊，这么乖。”鵺野灵空卸下了乖孩子的伪装，有些拽拽地说道：“师兄，我虽然有些自傲，但并不是傻。今天见的林老师和韩老师，给我的感觉比师父还可怕。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柳堀义雄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别管什么来头，你只要知道千万别惹怒他们就行了。”鵺野灵空点头表示明白。

暑假过后，来到学校上课的林贞子、篠崎幸子和川尻松子发现之前见过的鵺野灵空做为转学生转到了自己的班级。与此同时，在校长室，柳堀绪峰正和林林谈论着鵺野灵空的事。

“灵空的父母都是灵能力者，七年前死于‘东京都大事件’。那时候灵空刚刚出生，被他爷爷带回了乡下扶养。这次我带着义雄出去除灵，恰好经过他们所住的村子，才知道灵空的爷爷已经病重，时日无多。我们在那个村子多待了几天，直到灵空的爷爷去世。临终前，灵空的爷爷将灵空托付给我照顾，我见那孩子的天赋不错，就将他收为了弟子。林老师，那个孩子从小没有父母教导，性子有些野，但本质不坏。他的体质容易招灵附身，真有事时我怕自己来不及赶到，所以平时在学校里就麻烦你和韩老师多多关照了。”柳堀绪峰对林林说道。

林林听后回应道：“我见过灵空了，是个好孩子。校长先生放心，我们会注意的。”接着他又问柳堀绪峰：“校长先生，你说的‘东京都大事件’是什么？”柳堀绪峰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道：“林老师，我听说你和韩老师都是东大的毕业生，不知道你们在东大上学时是哪一年？”林林说道：“我和妻子是昭和二十三年上的大学。”柳堀绪峰点点头道：“怪不得你不知道。”

他坐直了身子，用略带沉重的语气说道：“‘东京都大事件’是只在灵能力者之间流传的一种说法，指的是昭和二十一年在东京都进行的一次大型除灵活动，当时参与除灵的灵能力者超过了两百人，几个老牌的灵能家族都被惊动了，纷纷派出弟子参加，可最后存活下来的除灵人员只有不到二十个。大家族都出现了人员伤亡，更何况那些没有组织的自由灵能力者。”

柳堀绪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那次事件中也死了不少普通人，都被政府归为各种意外，将真相掩盖了。总之，政府从不承认‘东京都大事件’发生过，但是不到一年，就对东京都区部进行了重新划分，将35区再编为22区，试图彻底抹除那次事件的影响。之后更是在地下按阵图修建地铁，组成法阵进行封印，以免同样的事件再次发生。”

“到底是什么事，需要这么多灵能力者来除灵？”林林问道。柳堀绪峰顿了一下，缓缓说道：“黄泉门开，百鬼夜行。”

“黄泉门开，百鬼夜行？”林林听后不由得重复了一遍。柳堀绪峰说道：“是啊，上一次出现百鬼夜行还是平安时代的平安京，后来安倍晴明等前辈封印了黄泉门，又协助武士们斩杀鬼物，这才维护了京都府近千年的安定，谁也没有想到这次黄泉门会在东京都打开。”他看着林林，认真地说道：“林老师，这件事背后的水很深，据说和好几个党派的高层都有牵连。为了安全，我希望你今天听过就算了，不要在深究。”林林正色道：“我明白了，校长先生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鵺野灵空融入班级的过程很顺利，他的班主任是一位非常温柔的女老师，班里的同学们也都很友善。即便鵺野灵空显得有些孤僻，但班里已经有林贞子和篠崎幸子两个比较特别的学生在，且有好人缘的川尻松子在中间做调解，其他同学们很容易就接受了新伙伴加入。

之前鵺野灵空听师父和师兄提过天神小学由于有阴阳五行法阵的存在，容易吸引灵体靠近，但他没想到开学只过了半个月，竟然就已经和师兄一起处理了多起灵异事件。就连师父柳堀绪峰也有些诧异，特意找来林林和韩青，一块讨论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这种情况。

三人讨论了许久也没得出结论，林林表面平静，心中暗想：“莫非这就是所谓的易招事故的主角体质？毕竟包括自家女儿在内，就读于天神小学的小朋友们可都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这天，鵺野灵空作为教室里最后一个离开的学生，正在收拾书包。林贞子、篠崎幸子和川尻松子已先到篮球馆找韩老师做训练去了，突然他听到教室外面有女生在小声交谈。

“喂，你们听说了吗？在附近其他学校的厕所里已经出现花子了！”一个小女孩小声说道。另一个小女孩惊声说道：“真的吗？好可怕啊！我们学校会不会有啊。我都不敢一个人上厕所了。”第三个小女孩则是有些紧张地问道：“那个，请问你们说的花子到底是什么啊？”

第二个小女孩惊讶地说道：“怎么你连花子都不知道吗？那可是现在在学生间最流行的怪谈啊。”第三个小女孩说道：“我真的从来都没听过，你们给我讲讲好不好，拜托。”第一个小女孩无奈地说道：“好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让我来给你讲讲花子的故事吧。”

“听说以前有一个叫做花子的小学女生，偶然间在厕所门口撞见了违反校规在男厕偷偷抽完烟的班主任。班主任害怕自己被举报，便恐吓花子不能告诉其他人他抽烟的事，不然就会杀了她，花子非常害怕，只得答应。后来花子每次见到班主任，他总会意味深长的对着花子笑，吓得花子天天精神恍惚。花子的妈妈发现了花子的异状，不断问她发生了什么。花子刚开始不想讲，但还是经不住妈妈的询问，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妈妈。妈妈非常生气，就告到学校，那个班主任因此被开除了。花子以为今后不用再害怕，可事情并没有完结。”

“一天傍晚，花子和一个男同学一起值日，做完清洁后突然想上厕所，就让男同学等她一下，可是男同学等了一会儿就失去了耐性，丢下花子先回家了。花子蹲在厕所最里面的隔间里，猛然听到有人打开厕所的门，然后从第一间开始敲门，边敲还边说：‘花子，你在哪呢，我们一起来玩吧~’花子听出那是班主任的声音，吓得整个身体都僵住了，只能暗自屏住呼吸。第一间的门被推开...…接着第二间...…第三间...…终于来到最后一间，脚步声却在门口消失了。花子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班主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呵呵，找到你了！’……”

“第二天，花子的尸体在厕所被人发现，她的鲜血染红了身上的连衣裙。花子的妈妈非常悲伤，边哭边为她换上新的白色连衣裙，可还是很快被染红...…或许她妈妈明白了花子的怨念，就让她穿着被血染红的连衣裙离去，从此，‘厕所里的花子’的传说诞生了。据说花子为了抓住那个老师，到现在依然游荡在各个学校的厕所内，也有人说因为花子是死在厕所里，所以只能在学校的厕所出现，如果是独自一个人在上厕所时遇到她，就可能被她直接杀死！”

听完这个故事，第三个小女孩吓得说话都有了颤音：“太……太可怕了，花子……会不会来我们学校啊，我……我也不敢一个人上厕所了。怎么办啊？”第一个小女孩说道：“我也不知道啊，别人都说校长先生和阴阳师慎司大人是好朋友，要不咱们去问问校长先生有什么办法吧。”

听到这里，鵺野灵空决定不继续待下去了，他从没有听过关于花子的怪谈，所以打算出门找这三个小女孩问问详细情况。鵺野灵空收拾好书包背在肩上，带正帽子，右手拿好师父给他的木棍状护身法器，打开了教室门，刚要说话，却一下子愣住了。只见教室外的走廊里空无一人，根本没有什么小女孩，四周十分安静，仿佛他之前听到对话只是一场幻觉。

鵺野灵空警惕地环视了四周，虽然没有感知到恶念，但还是立刻跑去高年级找自己的师兄柳堀义雄，因为他知道师父柳堀绪峰作为天神小学的校长，受邀去参加地方教育委员会的选举会议，现在并不在学校里。

见到师兄，鵺野灵空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柳堀义雄也没听说过“厕所里的花子”，思考了一下，拉着鵺野灵空直接去理科教室找林林寻求帮助。

“厕所里的花子？”林林听完后皱着眉，心中暗想：他确实知道关于花子的怪谈，但那是在他第一世时，大约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之后听到的，而且与鵺野灵空听到的版本大相径庭。

据他所知，这个怪谈的源头已不可考，最早是叫做“第三间的花子”，大约自五十年代起开始流传，逐渐变为了“厕所里的花子”，到了八十年代，成为了全日本家喻户晓的都市怪谈。

怪谈的基本骨架是：“如果在学校的女厕所中以特定的方式呼唤，原本没人的厕所中就会有女孩子（即花子）回应的声音。”后来经过口耳相传，细节的部份虽因各地学校不同而有差异，不过对花子的外貌描述大多相差不大，都是“留着女孩子的发型，身着红色连衣裙。”

那三个在教室外说话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