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什么呆呢，这题刚刚不是给你讲了一遍吗？”余江晚的声音响起，把陆思尔的思绪扯了回来。
“啊？哦哦马上写。”陆思尔随口应和着，拿起笔对着题目圈圈画画，她刚写了几笔又偷偷抬头看了眼程南的方向，见他正低首敛眉，摸着怀里的猫。
陆思尔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准备继续写刚刚没做完的题，她想强行拉回自己飘忽的心神，可偏偏程南和她对视的那个眼神在脑海之中经久不散。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
笔尖在纸张上洇出一个黑点，看上去倒像是被这道题难住了，下笔举步维艰。
“又忘了？”余江晚的声音适时传来，她拿起一边的草稿纸匆匆两笔写下一个公式，放到陆思尔面前，“用的这个公式。”
陆思尔看着那个公式，轻轻点头，“好，记住了。”
陆思尔这次落笔很快，她的解题思路似乎真的因为记住了这个公式而变得清晰流畅。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思尔的笔停了下来，她把课本和笔记本快速合上，身体微微向后靠，伸了个懒腰，语气里透着释放了的轻松：“啊——终于写完了。”
外面天色渐晚，灯光亮起。
陆思尔摸了摸肚子，和几个人说：“好饿啊，找个地方吃饭吧。”
她觉得做题实在是消耗太大了。
余江晚边收拾东西边回她：“好啊，是该吃晚饭了。”
裴雨泽支着头看陆思尔，“都等你呢，就你最慢，写个作业那么久。”
陆思尔翻了个白眼，冲他默默比了个中指。
陆思尔没再理他，转而问余江晚：“你今天晚点回去可以吗？”
她还想一会儿去市中心逛逛呢。
“可以，正好把刚刚拍的照片发给我妈报备了。”
“好耶！！”陆思尔听见余江晚的话又变得欢脱起来，身体像她那边倾斜，猛的抱住她的胳膊。
程南怀里的汤圆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去找丽丽姐了，他此刻正低头看着手机，听见陆思尔这一声雀跃的欢呼，便忍不住抬头看她。
陆思尔正用头蹭着余江晚的肩膀，她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一对酒窝。
陆思尔松开余江晚，边把课本放进书包边问：“你们想吃什么？”
裴雨泽回答的最快：“就你说有活动那里，新开了一家餐厅。”
陆思尔抬眼看他，瞬间心领神会：“不会是那个——”
“对就是那个。”裴雨泽还没等她说出来就回答了她。
陆思尔不禁咂舌：“那家超难预约的，你什么时候定的位置？”
那家餐厅刚开业不久，每天客人爆满，陆思尔之前也想去但是一直没定到位置。
“就刚才。”裴雨泽挑了下眉。
他的反应就像是只订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餐厅而已，并没有露出一丝困难的样子。
“不愧是你啊裴少爷——”陆思尔揶揄他。
裴雨泽解释道：“我爸和那儿的老板是朋友，本来他们今天要一起吃饭的。”
“叔叔今天不是有事吗？”陆思尔接下他的话。
“你怎么知道？”
“听见我妈打电话了，说什么项目出了问题，她昨天连夜赶回公司了，之前好像听到过她说这个项目叔叔也参与了？”
裴雨泽笑道：“你知道的还挺多。”
“切——”
“就是因为他有事儿，所以那包间空出来了，刚好便宜咱们了。”
“那太好了。”陆思尔不在意事情的来龙去脉，她现在只想快点去餐厅吃饭。
她拿起书包欲往外走，“快快快，饿死了。”
玻璃幕墙映着城市的霓虹灯光，餐厅里传来阵阵轻柔婉转的钢琴声。
大厅正中央摆着一架黑色典雅的三角钢琴，周围簇拥着一圈新鲜空运过来的粉白色玫瑰。
一束灯光不偏不倚，恰到好处地打在钢琴上面，正在弹琴的少女一袭白色礼服，身姿被勾勒的窈窕曼妙。
程南的目光短暂地落在被光照亮的琴键上，仅仅一瞬就移开了视线。
即便只是转瞬即逝的一眼，也被陆思尔捕捉到了，她顺着他刚刚的目光看向那边，黑白琴键间流淌出美妙悦耳的音乐声，使人忍不住想欣赏倾听。
气氛安宁又美好。
餐厅四周的桌椅摆放和吊灯位置似是精心设计过。
柔和的光线如同一层薄纱般笼罩下来，既能清晰地照亮每一份菜肴，又营造出一种朦胧浪漫的氛围。
客人们推杯换盏，低声交谈。
裴雨泽和前来接待的侍应生说了几句话，那人便微笑着领他们前往观景层的包间。
餐厅观景层的视角极佳，落地窗外高楼林立，车流涌动灯光闪烁。
水晶吊灯的光柔和地打在摆放着精致餐具和酒杯的餐桌上，显得优雅又有格调。
余江晚望了眼窗外，微微抿了下嘴唇。裴雨泽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绅士地替她拉开了面前的椅子。
她的手不自觉攥紧了一下包带，声音轻轻的：“谢谢。”
裴雨泽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不用客气。”
陆思尔没注意到两个人之间一来一回的微妙气氛，她自顾自地拉开椅子把书包扔到一边，翻看着平板上的电子菜单。
“看着还不错哎，我就不客气了，我记得有几道菜网上很推荐。”
“晚晚你想吃哪个？”陆思尔加了道菜后问余江晚。
“你来吧，你点的肯定不错。”余江晚只瞟了眼菜单，决定让陆思尔全权代劳。
“你看一下，这个可以吗？”
“可以。”
“那好的吧，你们呢？看看吃什么。”
裴雨泽：“吃饭属你最积极。”
陆思尔：“不然呢？快点的，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裴雨泽：“你不是做了攻略吗，就你点吧。”
陆思尔转而看向程南似是询问，程南抬眸，两人对视，“你来吧。”他淡淡地说。
“那好吧。”陆思尔清楚地记得他们每个人的喜好和忌口，三两下就点好了菜。
余江晚起身，“我去个洗手间。”
陆思尔也跟着站起来，及时拉住她的胳膊，“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回来的时候，服务生刚好斟完最后一杯酒，高脚杯里深红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服务生正轻转酒瓶擦拭瓶口，随后把那瓶酒放在了桌上。
陆思尔走过去拿起酒瓶，疑惑道：“没点酒啊刚刚。”
“你点的？”她问裴雨泽。
陆思尔看清瓶身上的字，不等裴雨泽回答就感叹：“我的天，这么破费啊裴少爷，今天什么日子？”
裴雨泽不以为然：“我爸存的酒。”
陆思尔放下那半瓶酒，“那我们喝了没事吗？”
“他又不知道。”
“...”
余江晚十分安静地看着杯中深红色的液体，手轻轻摩挲着杯身。
陆思尔察觉到后问她：“要不给我喝？”
裴雨泽噙着笑说：“喝这么一点点没事吧？”
陆思尔看他，“谁跟你似的，我们是好学生，酒精会影响我们的聪明大脑。”
裴雨泽：“...们？晚晚就算了，你那个大脑还用影响吗？”
余江晚听见他叫自己“晚晚”，手微顿，这一声在她耳边的存在感为什么会这么强，心里泛起似有若无的痒意。
陆思尔不介意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回怼裴雨泽：“我是不用，你更是没比我强多少，我看你已经喝傻了。”
“我可不像某人，人菜还爱喝，上次在酒吧门口是谁啊。”
“不是你怎么还提那个事——”
余江晚在两人说话之间端起那杯酒喝了一口，她和陆思尔说：“一点儿而已，没事。”
陆思尔停下和裴雨泽的拌嘴，和她轻声说：“那你少喝一点。”
他们点的菜陆续上桌，吃饭期间程南和余江晚一直很少说话，只有陆思尔和裴雨泽不停地在吵吵闹闹活跃气氛。
场面反而出奇地和谐。
程南吃饭的时候总是很安静，动作慢条斯理，显得沉稳又优雅。
陆思尔端起酒杯喝酒的时候偷偷看他，他刚好也抿了一口酒，衣领微微敞开，可以看见他的喉结轻轻上下滚动，边上那颗痣也跟着动了一下。
陆思尔的心跟着轻颤了一下，想到了那天在酒吧注意到那颗痣的场景。当时指尖的温度和心脏跳动的节奏，仿若再现。
她正幌神之际，程南突然起身，陆思尔好像被发现般慌乱地往别处看去，急忙喝完了那点儿酒。
红酒的醇香在口中扩散开来，直冲头顶，让人觉得晕乎乎的。
“我去个洗手间。”程南往外面走去。
陆思尔咬了下嘴唇，裴雨泽给她把酒斟好。
“这剩下的咱俩喝了。”
陆思尔胡乱地“嗯”着，又端起酒喝了一口。
裴雨泽发现她的异状，打趣道：“想什么呢你？脸这么红，刚喝多少啊？”
“要你管。”陆思尔不想理会他的调侃。
又过去了十分钟，程南还是没有回来，陆思尔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嘟囔着：“怎么去这么久。”
她站起身，“我也要去洗手间。”
余江晚要陪她去被她拦下，“没事，我马上回来。”
陆思尔往洗手间走，走到拐角处的时候听见那边传来说话声，她快走了两步看见程南站在不远处，他正轻轻倚靠着二层的栏杆，头微微垂着，姿态随意散漫。
他对面还站了几个人，中间那个女生，陆思尔仔细辨认——
是程思雯。
程思雯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和程南说什么，他却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好似无视对面的人。
陆思尔心想，难怪这么久还不回来。
程思雯终于忍受不了他的态度，声音拔高了几度，还要扬手打他，却被边上的人伸手拦下。
陆思尔见状几步跑过去，挡在程南前面，对着张牙舞爪的程思雯语气不善：“你干嘛呢？还想打人啊？”
程南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平静冷淡的神色，甚至程思雯扬手，他都没给出一个多余的眼神。偏偏陆思尔出现后，他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
程南稍微站直了身子，在陆思尔耳边语气如常：“你怎么出来了？”
“看你一直没回来。”
程思雯甩开身边人的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出言打断她：“怎么哪都有你啊陆思尔，我们家的家事用你管吗？”
“我偏要管。”陆思尔一字一句，压重了声音。
程思雯嗤笑道：“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朋友，所以我——偏要管。”陆思尔又重复了一次。
她的话字字清晰地落在了程南耳边，又于恍惚间闯进心里。
二人剑拔弩张之际，楼下传来一声惊呼，人群短暂地躁动，程思雯瞥了眼楼下，突然眉目舒展，嘴边还带起似有若无的笑意。
陆思尔顺着她的目光也望向楼下，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见大厅中央，黑色三角钢琴光滑的表面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光线，华贵美丽。
周围围了几个人，餐厅经理来回踱步，正拿着手机在打电话，看样子很着急。
陆思尔这才看清，好像是刚刚那个弹琴的女孩子晕倒了。
这时，人群之中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周遭的目光都被那人吸引，他眉头紧皱，抱着晕倒的女孩，朝外面走去。吃饭的客人们低声交谈，很快又恢复如常。
刚刚抱人那个，是程思扬吧？今天还真热闹。
程思雯的声音响起：“刚刚那个弹琴的，为了给外婆筹钱治病，白天打一堆工，晚上还要来这弹琴。”
“身体肯定早就吃不消了。”
陆思尔不知道她为什么说这些，程思雯看上去可不像是会体恤可怜别人的样子，而且她刚才的笑，陆思尔再看才发现，那分明是嘲讽的笑意。
陆思尔挑了下眉明知故问：“刚刚那是你哥吧？”
程思雯收起笑容，声音冷冷的：“那又怎么了？他图新鲜想玩玩呗，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王子和灰姑娘的童话故事。”
陆思尔心想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