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被困

南疆的日头像团烧红的炭，烤得阳光下所有的物什都泛着白光。

慕荇芷蹲在二楼窗边擦剑，余光瞥见街角几个晃动的黑影，是金氏家仆在巡逻，江淇宁拎着药囊走进屋。

“城西铁匠铺后院有蹊跷，”她压低声音，“今早见金氏的人抬了三个铁箱进去，箱缝里渗出的黏液沾地蚀出了坑。”

慕荇芷剑穗一甩：“萧师姐她们呢？”

“扮成商队在集市转悠，禾明溪差点把人家蛊虫摊掀了。”江淇宁从药囊摸出颗珠子塞进她手里，“含着，防瘴气。”

两人翻出客栈时，慕荇芷的剑鞘勾到江淇宁腰间的银针囊，针囊里的银针齐刷刷钉进墙缝，江淇宁耳尖泛红，拽着她手腕钻进暗巷：“当心些。”

铁匠铺后院的枯井深不见底，慕荇芷用剑气劈开井壁上的青苔，里面露出了一个半人高的洞口，江淇宁手握夜明珠，亮光照出洞壁上密密麻麻的虫卵，每个都有拳头那么大，表面泛着诡异的蓝色。

“这是蛊虫育婴室。”江淇宁用银针挑破一颗虫卵，虫卵里有条三尾蜈蚣，“母蛊在深处。”

越往里走越阴冷，洞顶垂下的黏液结成一条条丝状，慕荇芷的剑气刚扫开一片，刚扫开，眨眼又生出新的，江淇宁突然拽住她腰带：“别动！”

夜明珠掉在地上滚了半丈远，照见满地的白骨，骨堆中蠕动着团黑影，是千百只蛊虫抱成的球，江淇宁的药粉刚要弹出，洞顶突然落下一块巨大的石头。

“闪开！”慕荇芷扑倒江淇宁的瞬间，蛊虫球突然炸开，虫群涌来，两人滚进侧边狭缝，洞口被虫群堵得严严实实。

狭缝的深处是个天然石室，江淇宁摸出火折子点燃药草，烟雾驱散四周攒动的蛊虫。

慕荇芷看到她染血的袖口：“什么时候伤的？”

“被碎石划的。”江淇宁缩回手，却被攥住手腕。

慕荇芷撕下衣料给她包扎，“在蛮荒城清理魔物那次，你也这样，”慕荇芷系好布结，“试药试剑冲在前头，当自己是铁打的？”

“你不也是？”江淇宁突然反握她的手，“遗迹夺宝那回，替我挡毒镖时怎么不想想自己？”

说话的间隙，石室忽然震颤，蛊虫开始啃咬岩壁，慕荇芷剑气震落碎石，旁侧的江淇宁翻出个琉璃瓶：“这是师父给的化蛊水，能撑两个时辰。”

被点燃的药草火光渐弱，江淇宁往火堆添了把药草，慕荇芷突然轻笑：“记得宗门大比庆功宴么？你给我的醒酒汤里掺了三钱黄连。”

岩壁突然裂开条缝隙，蛊虫黏液渗进来，慕荇芷挥剑劈向裂缝，剑气激得蛊虫嘶鸣震耳。

“没用的。”江淇宁突然握住她握剑的手，“化蛊水只剩半瓶，不如省些力气。”

慕荇芷反手与她十指相扣：“那日你在飞舟甲板看月亮，发带被风吹落在地上。”她指尖勾出一根墨色丝带，“我私藏了三个月。”

江淇宁怔怔望着丝带，忽然道：“蛮荒城除魔狼的时候，你满手是血还冲我笑......那时我便想，世上怎会有这般莽撞又耀眼的人。”

蛊虫黏液漫到脚边，慕荇芷却笑了：“你在遗迹替我挡冰雾时，冻得嘴唇发紫还要说我的肚兜丑，我当时就想......”她突然贴近江淇宁耳边，“师姐凶巴巴的，可怎么越看越可爱？”

“砰！”

岩壁轰然炸开，叶青云的流星锤砸出个豁口，柳如絮的软鞭卷住两人腰身，风亦尘的符咒烧出条火路，萧雪凝断后，剑气扫飞追来的蛊虫。

“谈情说爱倒是会挑地方！”禾明溪边跑边嚷，“再晚半刻，你俩就要变蛊虫点心了！”

众人逃出虫洞时夕阳正沉，江淇宁的银针囊不知何时缠上了慕荇芷的剑穗。

王厉举着水囊刚要调侃，被李承钰捂住嘴拖走，叶青云擦拭着流星锤，嘴角噙着笑：“西南方还有处可疑地穴，明日......”

“明日再说。”慕荇芷拽着江淇宁往客栈走，“有人该换药了。”

萧雪凝握紧掌心的驱蛊珠串，终究没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