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诣狰狞地盯着电脑敲键盘,头发乱糟糟的盘着露出光洁的脑门,身上穿着宽松的睡衣,上衣的扣子从第一颗就开始扣错,此刻却根本没人在意。
电话铃声响起,她毫无察觉地放到耳边——
“啊啊啊!江江江江江江!”
江明诣皱着脸赶紧让手机远离自己的耳朵,大喝:“你要死啊?”
“不不不,我要活——”颜叙丞卷着头发道,“你出来一趟呗,我有事跟你说。”
江明诣看看现在的时间,晚上八点五十,“你有病啊,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这么晚我们能去哪——”
她话都没说完,颜叙丞就撂下一句,“那我来找你,你在家吧?”
等江明诣想说话的时候却发现他早就挂了电话。
江明诣一脑门问号。
他又怎么了?
不管怎么了,颜叙丞要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江明诣低头看看自己,把没扣的扣子扣好。
还有,这么晚了,颜叙丞跑过来八成不回去了,她又把次卧的床收拾出来。
江明诣站在铺好的床前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既然都要住了,也不用担心酒驾什么的,八成还得喝点酒。
她又从酒柜了取出一瓶酒醒着。
说起来,这瓶酒还是之前庆祝她得奖的时候从贺兰酒庄拿出来的。
万事俱备,只欠颜叙丞。
江明诣大马金刀地往沙发上一坐,要是今天颜叙丞在她最佳的创作时间打扰她只是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的话,他就死定了!
颜叙丞没有让江明诣久等,也可能是他真的很急,门铃声慢悠悠地叮咚——,他的敲门声混在其中,跟啄木鸟似的,笃笃笃,敲得江明诣脑壳疼。
江明诣一把拉开门,“你急着投胎是不是?”
“哎呀,不是也差不多了。”颜叙丞闪身进来,熟门熟路的换鞋往里走。
江明诣挑眉,“这么严重?”
“嗯。”颜叙丞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杯白开水,上次江明诣见到他这个样子还是他不想上班决定留学的时候。
江明诣也跟着严肃起来了,“到底怎么了?”
“我先组织一下语言。”
“嗯,你组织吧。”
空气安静了十秒,颜叙丞清朗的声音在江明诣的脑海里炸开,“我有喜欢的人了。”
“什?!!”
颜叙丞点点头,“没错,你没听错,我有喜欢的人了。”
按理来说,江明诣应该惊讶一下的,但是莫名其妙的,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意外,甚至她的脑海里还隐隐浮现了一个名字。
不会是……吧?
颜叙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他低着头,看着很不好意思:“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对不起你,但是,感情这件事不是我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了的,你可以理解吗?”
“ε=(?ο`*)))唉,”他叹了口气,“其实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该找谁了。”
他越这样,江明诣心里的那个名字就越清楚,“是路知谏啊?”
“嗯?!”颜叙丞猛然抬起头,满眼惊讶:“你怎么知道?”
江明诣靠在沙发上一摊手,“很难猜吗?”
颜叙丞身边有几个人是她不知道的,这段时间走的最近的不就只有一个吗?
再加上他刚才说对不起自己之类的,想也知道他是因为自己和严渚的关系顾虑。
“其实也没事,我跟严渚已经结束了。”江明诣也放下了。
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她跟严渚并没有太大的分歧,严渚这人除了有点愚孝以外,其他都还行,分开前还主动分割了一部分江明诣没写在协议上的财产,比如贺兰酒庄,可以说是个仁至义尽的前夫了,
江明诣喝了一口香醇的白葡萄酒。
颜叙丞小心地观察江明诣的表情,发现她好像真的没有生气,立刻眉开眼笑,蹭过去抱住江明诣的胳膊,“江江,你真好。”
“还好还好,也就一般好吧。”江明诣哦吼吼地掩面笑道。
颜叙丞眨眨眼,妥善的藏好闪烁的泪光,给了江明诣肩膀一拳,“好做作啊。”
“好了,讲讲你的情史吧,你俩现在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你今天怎么打了鸡血似的跑过来?”
颜叙丞嘿嘿笑:“之前的事你都知道了嘛,就是今天发生的事。”
“咳咳,前段时间他不是出差吗?然后我今天就去接他,”颜叙丞面带羞涩,动作扭捏,手上把江明诣的章鱼玩偶蹂躏得不成形状,“就是那个,你也知道,接机难道只是接回来就算完吗?”
他试图通过反问来给自己底气,可惜江明诣忙着从他一大堆呃呃啊啊中提取重要信息,没工夫当他的捧哏。
颜叙丞底气获取失败,“然后我就跟他在他家看了个电影,他家那个沙发可舒服了,你知道有多舒服吗?我的天哪,那是我躺过最舒服的沙发,等我们在一起了,我给你要个链接啊。”
江明诣皱着眉,手赶蚊子似的挥挥,“沙发先放一边,你说正事。”
“哦哦,”颜叙丞跑远的话题又回到正轨,“因为那个沙发太舒服了,然后我就睡着了。”
江明诣总结道:“所以你跟你喜欢的人第一次看电影就睡得喷儿喷儿香?”
“呃……这不重要!”颜叙丞糊弄过去,“就我不是睡着了吗,不知道什么时候电影结束了,也不知道他什么出去了,我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一条特别软的毯子,等我跟他要来链接也给你一个。”
不等江明诣帮他揪回跑远的话题,颜叙丞就敲黑板强调重点:“接下来很重要!”
当他睁开眼时,昏暗的房间亮着一盏橙黄的镂空小夜灯,在白色毛绒地毯上印下星星的形状,温暖的毛毯把温度留在他身边,他几乎都不想起来。
他的意识慢慢回笼,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再跟路知谏看电影的时候睡着了!
这真是天大的事情,希望路知谏不会觉得他是不想跟他一起看电影,真的是因为沙发太好睡了。
他起身要去找路知谏,又返回来把毯子叠好,端正地放在沙发上。
他开门出去,室内已经亮起了灯——太阳已经全部落下,只留着几缕橙红的光在天边,然而就是这几缕橙红让天空显得更黑,从颜叙丞的视角看,路知谏就静静坐在黑暗里。
“路知谏?”颜叙丞轻轻喊他的名字。
“嗯?”路知谏仍旧坐在那里,抬起眼看他,那双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他的影子。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路知谏却给他的眼睛装上了一层朦胧的纱幔,就像房间里挂的一样,可是这层纱幔现在消失了。
颜叙丞走过去半蹲在他身边,“你怎么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路知谏的不同寻常。
路知谏用那双深棕色的眼睛注视着他,里面又颜叙丞看不懂的东西,但是很温暖,像泡在晴天的海水里,浅浅的呼吸吹动了他的碎发,颜叙丞突然觉得他们离得好近。
傍晚总归是与白天不同的,白天他选择回到正确的社交距离,现在颜叙丞却无法控制他的身体,他的灵魂仿佛从身体里飘出来,在更高的地方注视着这一切。
他的心跳突然变得很快,过快的心跳让他的眼睛泛上生理性的联谊。
路知谏却故作自然地移开视线不再看他,他垂着眼:“谢谢你呀。”
颜叙丞也不知道他在谢什么,但难得没有刨根问底,胡乱的点点头。
路知谏又笑了,是那种悄悄的,好像突然在野外碰到一颗松果然后把它搬回家后的小松鼠的笑,他笑得时候眼睛亮亮的。
鬼使神差的,颜叙丞食指点在他的眉心。
路知谏悄悄弯的眉突然静止,“你……”
“呃啊,我,”颜叙丞收回手,心都快跳出来了,“我,哈哈。”
路知谏眨眨眼,没有多问,“你醒的刚刚好,我们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啊,是吗,哈哈。”
江明诣再次总结:“所以你和你喜欢的人第一次看电影不仅睡着了,还让人家一个做了半天飞机的人给你做了四菜一汤?”
!!!
“好像是这样!”颜叙丞才恍然大悟,他都做了些什么!
“我的天哪。”颜叙丞觉得天都塌了。
要不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呢,颜叙丞着急起来,“那怎么办?”
“慌什么!”作为过来人的江明诣十分看不上颜叙丞自乱阵脚的样子,“有我在,我会帮你。”
“你要怎么帮我?”颜叙丞呆呆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