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陆景沅猛地喝了好几口水，咸得嘴巴发苦，耳朵里嗡嗡的全是水声，视线是一片暗淡的黑色，微微透着一点蓝。
我说不是吧，怎么内陆也有海，肉松贝贝鸡到底有没有常识啊？
能不能把中国地理放在眼里啊！
不会水的他手脚胡乱挥舞，半晌，后方伸出一只胳膊把他圈了过来，一股强烈的力量从下涌来。
“呼——”
被推出水面的陆景沅深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就近处的席宁尘也探出头来，那张俊美无涛的脸似乎白了几分，原先深刻的五官锋芒渐收，平添些许柔和。水珠从鼻梁上慢慢滑落，比之前在陆地上时还要耐看。
“抓紧我。”席宁尘用灵力在水中托着他们两人，朝陆景沅这边游来。
陆景沅连忙答应，不知道抓哪，只好双手搂住席宁尘的脖子，整个人靠了过去。
两人紧密相贴，咚咚的心跳声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听得一清二楚。热息交换之间，陆景沅抬头看向席宁尘白皙的脸，神色依旧是古井无波，心跳却比他还快。
砰！
一声巨响，水花翻滚，巨浪滔天。
他们两人刹那间到了半空之中，陆景沅闭上眼不敢直视下方，席宁尘一手托着他的腰，一手下是数仞高的银色水柱，活生生把他们用水中拉了出来。
水柱举着他们向岸边移动，如同极速版的升降电梯，到了地面后慢慢降低。
等到水浪褪去，陆景沅才发现，原来举着他们的是宿仙的剑身。
席宁尘收起剑，施了个烘干的咒语，“现在不知道我们在哪里了。”
岸边还是树林，树木高大，郁郁葱葱，却和之前的那片看上去截然不同。陆景沅晃了晃脑袋，“我们莫不是到了方才那片树林的背面？好奇怪啊，雍州地处内陆，怎么会有海？这也是迷境的东西？”
迷境只能将方圆百里内的景象移动过来，很明显这片海绝对不属于雍州附近。
席宁尘蹙眉：“这应当不是真实的景象，难以辨别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你们两人怎么也在这。”
不远处，江怊把手中拾来的枯草丢在地上，托掌轻声起咒点火。
他的身上还在滴滴答答地滴水，席宁尘回道：“被浪打过来的，你们呢？”
席绡白拧了拧衣服上的水，“别说了，我们走了还没几步，就被一群黑衣蒙面人围攻，多的比树林里的树还多，而且一个比一个难缠，我和江怊和他们僵持不下，只好逃跑，然后就被一个大浪打了过来。”
席宁尘面无表情：“那就是魔修。”
江怊和席绡白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怎么可能？”
陆景沅也徒然一愣，他以为魔修身上都是有魔气的，刚才树林里遇到的，分明身上什么痕迹都没有啊？
席宁尘面无异色：“那日护送花轿的人也是，除了商队，我们现在遇到的所有活物，都是魔修。”
他们三人表情各异，却同样惊讶，瞬间内气氛落针可闻，席绡白瞠目：“这……原来魔族，魔修的身上没有魔气吗？”
“对，所以我之前说这世上根本没有魔族，只有和我们修习完全不同术法的魔修。”
席宁尘微微抬了抬下巴：“你们也看到了，刚才树林中的那些人，其实和普通修士并无区别，只是意志不清，煞气更强罢了。”
若那些人不是魔修，无法解释为什么有这么多修士埋伏在雍州。
哇趣，这个剧情盲盒还是隐藏款的啊。
他原先看原著，以为是有魔族存在的，没想到竟然是仙族和人族的衍生群体。
席宁尘继续平淡道：“这些修士意识混沌，像是被人操控，见人就抓，我怀疑之前传出的支持羌城的仙族就是他们。”
江怊抬眸：“这就是一向看不起人族的仙族会支持羌人的原因？”
羌城之所以那么多年没有归顺中原大国，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羌城有部分仙族的支持，而支持他们的仙族，往往和现在的三个门派没有牵连，并且只在背后支持，不轻易露面。自古以来，都是一个未解之谜。
听到这，陆景沅不由得好奇，那席桓是如何攻下羌城的？他当真有这么厉害？
席宁尘垂眸，若有所思：“这我也不清楚，我到了那里之后，也是被这一群人给围攻。灵脉千里传音告诉我，这些都是魔修。”
“那些关于魔族的传说，其实都是人们添油加醋传出来的，那些修士可能是普通仙族，甚至可能还有部分修习术法的人族，只是和我们灵力的来源不一样而已。”
席绡白：“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除了天衍灵脉，还有第二种灵力来源？”
席宁尘眸光微微一滞，片刻后道：“不好说，灵脉说让我抓住偷盗之人，说不定这些人的灵力是从灵脉那里偷来的。”
席绡白蹙眉：“哪有人有那么大的本事啊？天衍灵脉位于禁地的琅琊雪山之上，里里外外设了层层机关屏障，还有专人把守，况且灵脉是世上最强大的灵力来源，怎么可能有人能从它上悄无声息地偷走灵力呢？”
因为是灵力的来源，仙族上下都把灵脉看得万分重要，专门将它所在的地方划为禁地。陆景沅低头沉思，“灵脉要是真的被偷，仙族也不可能坐视不管吧？不会到现在还毫无动静？”
江怊神色复杂地看向席宁尘：“你当时没有问灵脉吗？”
席宁尘摇头，“我从一开始进入禁地，灵脉就传音让我谨言慎行，只听他说的话自行判断即可。天机不可泄露，我就算问了，灵脉也不一定会告诉我。”
陆景沅腹诽：这个灵脉真的和创造它的作者一个尿性，说话就喜欢只说一半。
“灵脉试炼原来是这么一个云里雾里的东西，怪不得每二十年才举办一次。”
席绡白忍不住吐槽，“要是举办得多了，不知道要留下多少谜团了。”
他们所说的灵脉试炼，是仙门每二十年会举办的一个重大活动，三个门派分别挑选自己最上乘的弟子，前往琅琊雪山的灵脉禁地。
《劫仙》中至少有十几章都在写这个灵脉试炼，不过除去水的部分三章就能说清楚，总而言之就是一群优等生中让灵脉选一个最合眼缘最优秀的，然后再被他出题考验一次，如果成功，便能拥有无上修为，直接化神。
江怊眼睑下垂，轻轻用手扶着额头，眼神中不知是痛苦还是试探：“你为何之前不告诉我们这些？”
看他的样子，不止一次问过席宁尘关于灵脉的事情，但这次却无比紧张，藏在身后的手指都在颤抖。
席绡白嘴唇紧抿，捏着衣角，整个人的目光全扑在江怊身上，像是比他还要在意紧张。
寂然沉重的氛围下，席宁尘缓缓开口：“自从我从禁地出来之后，一直感觉自己被人追踪，包括之前在先皇葬礼和试炼的时候，都有人一直在暗中监视我。他们的修为显然不在我之下，又十分谨慎细微，让我发觉不了身份。五月我从金陵出来后，就被他们追杀了。”
席绡白眉心紧皱，诧异道：“是谁？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谋杀皇族？”
席宁尘回道：“我几次同他们交手，都无法确切知道他们的身份，唯有一次和他们正面交手，我只能确实，对方是仙族的人。”
席绡白一听，沉思半晌，尔后道：“莫非是因为你被灵脉选中，仙族中人嫉妒于你？”
席绡白和陆景沅想得一样，除此之外也确实找不到第二个合理的理由。
江怊抬起头，“估计是和灵脉的秘密有关。”
席宁尘颔首，“不错，我思来想去也觉得和灵脉脱不了干系。”
他目光转向面前波涛汹涌的海浪：“试炼的时候我斩杀了一个作恶多端的魔修，救下了他手中的部分修士。他们几个勉强恢复意识后，根本不记得自己从前发生了什么，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唯一一个有意识的，只记得自己是被人拐走，才变成这样的。”
陆景沅恍然：“难怪你刚才在树林中不太愿意和他们动手，原来是知道他们都是没有意识的活人啊。”
不然以席宁尘的修为，不可能解决不了几个魔修。
席绡白又问：“那是不是和上次的送亲队伍里的魔修不一样？送亲队伍的那些人都是有自己的意识的。”
席宁尘点头：“送亲队伍的魔修是自愿作恶，而树林中的这些，应是被人拐走之后失去意识，被迫出来伤人的。”
“必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一切，和现在制造迷境的人说不定是同一个。”江怊踩灭火堆，目光盯着海浪：“这一切的真相，只有等我们到了羌城才会知道了。”
席宁尘微微颔首同意他的说话，沉声道：“事到如今，御剑过海吧。”
现在的情形他们已经完全暴露了，倒不如索性破罐子破摔。
席宁尘走到陆景沅的前方，宿仙自动出鞘。江怊也拔出身后的剑，示意席绡白和他一起渡海。
就在此时，地面忽然猛烈地晃动了起来。
海浪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来，重重地拍打着岸边，此起彼伏的响声振聋发聩。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搅弄海水，连同岸上的地面都被震动，身后的树林发出沙沙的响声，树身晃个不停。陆景沅脚下不稳，下意识地拉住席宁尘的衣袖，躲在他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只见那蓝色的海平面之上，是一只巨大的红色畸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