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图作弊没成,甘野缩池子里闷了几天,日常能见的除了聂执,就是聂执的两个朋友以及现询。
槐微对池子里的甘野兴致缺缺,倒是对龙蛋外的冰团十分感兴趣,每天都要抱着玩一会,逗逗里头从来不理会她,只会自己玩的幼龙。
现询闲来无事守着水池跟琴嘉煲视频电话粥,从等会回去路过那里,带点什么回去,吃点什么好吃的到今天头发长了需要约发型师修剪,大事小事天马行空的聊了几个小时。
他来是为了确保虚弱的甘野能熬到幼龙破冰的那天。
甘野对幼龙的杀心主要来源于聂执陪伴幼龙时间长短来定的。
换言之就是独占欲作祟,只要聂执不陪着,不看不孵化冰团,他就不怎么管幼龙。
柴喜来更像是为了听八卦的,他能听现询打几个小时电话,然后一一告诉他雾城有什么特色景点,好吃好玩的,有趣的事物。
等甘野偶尔浮出水面的时候,又很有兴致的扭头去问他海神的日常,灰塔有什么好玩的,有什么有趣的海族。
甘野有时候会回答他的问题,有时候只能蔫蔫的伏在池边闭着眼睛不吭声。
他的状态差别大概全看前一天所有人离开后聂执玩他玩的狠不狠。
幼龙的活跃显得他更虚弱了几分,湿漉漉的脸颊贴着天然卷半长发,尖尖的耳朵遮也遮不住。
头发是最近聂执给他剪的长狼尾。
刚剪那天现询数次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句让他保持,那天临走还特意找了聂执让他今后注意点甘野的头发。
甘野只是爱干净,实际上懒的很,他很少认真打理他的头发,常年露面,都能见他的头发就跟狗啃了似的。
有次甘野睡的久了,现询以为他死了去找他,亲眼看到刚睡醒化成人形的家伙半睁着眼坐在塔顶,抬起一只手抓着一撮头发,一根长指甲随意划拉过,随随便便削了一头漂亮的及腰长卷发。
削成毫无审美,仿佛刚战斗过满目疮痍战场般狗啃过的短发。
现询习惯了他这散漫德行,很少,或者说几乎没见过他打理整齐,还有闲心用发绳扎了精神满满的小马尾。
原本漂亮的五官都仿佛更精致了几分。
来陆地近两个月,甘野终于舍得抛弃他那身不知道传了多少代的灰色袍子,换上聂执给他准备的浅绿色衬衫。
他今天很有精神,能露出水面靠在池边跟柴喜连着聊上半小时。
半小时不是他聊天的极限,是他受不了寒冷的极限。
柴喜没了聊天对象,又逮住刚挂电话的现询,好奇问他:“你们在海上过的还挺有趣的嘛,就没想过把海族招一块大家念个书,发展发展领地文化什么的,就跟现在宗教企业文化一样,方便管理领地。”
现询走了下神:“海族不像陆地种族,领主的地位是绝不可撼动的,效忠领主的海族无法违抗领主的命令,不会像陆地那样需要各种手段控制。”
柴喜恍然大悟:“还带这样玩?”
很快他想到一个漏洞:“如果我不效忠呢?你打我我就跑别的海域,有没有这样干过的?”
现询耸了耸肩:“不知道,没遇到过,不过归属是按出生地算的,不是按陆地那种宣誓才算效忠,一个海族从生到死都归领主。
生长到一定年头,生出智慧的部分海族倒确实有几个上岸的,我们追不上岸,上岸后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他想了想又补充:“不过我活了六千多年就没见过回来的。”
海族的力量跟领主多少挂点钩,他这句没回来,其实就是在说那些有反叛意识叛逃的海族都已经死在岸上了。
不过柴喜没听懂,他一脸恍然:“霸王条款啊,看来还是得跑快点。”
现询抬了抬眼,没有多做解释,半开玩笑道:“是啊,你要知道海域领主对领地是有绝对控制权的,别轻易在海上惹怒一个海神。”
“真有这么夸张?”柴喜惺惺道:“还好现在没海神了。”
“……”
现询呼了口气:“不,现在海上才是最危险的,提醒你告诉交好的朋友最近几年都别接近海,更别出海。”
柴喜满脸困惑:“你们不都上岸了吗,还有哪个海神还在?”
他数了下手指,确定了他所知道的六个都已登陆,在各个地方现身过,没太往心里去:“不过你们都追不上岸,问题不大,大不了跑快点。”
“那只是我们追不上岸。”
现询欲言又止,最后只是一笑,神色颇有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那种意味。
现在从神地出来的那个,过去一千多年可都是无视禁锢追杀上岸,至死方休的。
槐微拿着刚炼制出的戒指,叫停他们之间的唠嗑:“让他出来一下。”
“你干什么?求婚戒指?你要当面撬聂执墙角?”
柴喜一脸惊恐:“聂执会活吃了你的!”
“……”
槐微做了个深呼吸,露出一个咬牙切齿的微笑:“老娘对基佬不感兴趣,尤其是甘野这种混账东西!现在,给我闭嘴,把他叫上来!”
他们跟聂执是多年好友,自然也是见过甘野的,不止见过,还打过几次。
因为甘野实在是:
太能挑事了!
如果说身为祸神的聂执都能跟别人和平共处,做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有正常的朋友以及利益往来的合作方。
甘野就是个彻头彻尾,整天无所事事四处惹是生非,让聂执给他善后的混账玩意。
他的确在登陆后力量大减,但那是用聂执这个计量单位来衡量的,不是说甘野登陆后就真的力量退化,变成个弱不禁风的菜鸡。
如果拉个战斗力排行,槐微不得不承认,就算甘野没有海域领主加成,削弱后的他在以陆地范围内来衡量,也能算上上游。
可想而知,全盛状态的甘野在海上是怎样的存在。
甘野自己钻出水面,他头一句话就很能显出他不是个东西:“你说你特意炼个东西害我我信,为我好就省了。”
他抬手把湿漉漉的发往后捋,不屑道:“我才不要戴你炼的东西,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甘野做领主后,如果说他登陆找聂执十次,就有五次能看见槐微,两人起码掐了上百次。
主要原因是槐微是个爆竹脾气,而甘野又长了张唯恐天下不乱的嘴。
就算有甘野这么个挑事儿的存在,槐微依旧能跟聂执做朋友,足以证明她只是脾气爆,不是妖品不好。
不会做痛打落水狗的落井下石行为。
槐微连还嘴都没有,语气平平:“这是一对的,你跟聂执各一个,用来分担修复你受损的灵魂。
你要是不想戴我就都给聂执,至于他想把戒指给谁,我就不确定了。”
“……那我还是不戴了。”
甘野捏了捏鼻梁,他是恨另外半个要杀了他,但他不是蠢,这种激怒对方的事他不会干。
他要真戴上一对的戒指,另一半怕是宁可魂飞魄散也要上岸杀了他,把聂执困在海里,直到聂执跟他一起死。
这回槐微倒是意外看了他一眼,完全没想到百试百灵的激将法能失败。
“随你。”
随手丢出一个抛物线,戒指落进水池里。
效果差一点,能用就行。
甘野刚靠近岸边,眼前横过一条手臂,衣服都是刚掀开的。
“熬不住就来一口。”
现询语气轻松,像是在餐厅里随口问出一句饿不饿,吃点东西垫一下。
甘野目光定焦在那截手臂上,唇线抿直,过了会移开目光:“少恶心我。”
现询立刻做出判断:“看来还能熬一天。”
没露牙就代表还有理智。
嘴硬说明不了什么,甘野就是那种死到临头,下一秒理智崩溃,当下都能耍贫嘴的死鸭子嘴硬型鬼才中翘楚。
现询就没见过除聂执以外的能按头让他说出实话的。
当然,这个实话也不是很实就是了。
要不是现询知道的多点,那天他都快信了甘野说出来的真相。
欺瞒,诛心,求死。
一系列反应都太真了。
真到他有那么几秒都怀疑自己曾经的认知是不是真的。
现询都快同情聂执了。
如果不是他发现了聂执做的事。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玩吧,早晚你们两能把对方玩死。
现询没忍住提醒了一句:“你悠着点玩。”
甘野敏锐察觉到他话里有话抬眼看他,不等他问,聂执已经回来了。
瞬间甘野什么都顾不上了。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雾城?”
这话就不是他性格能问出来的。
在场所有人都听出他的迫切。
聂执自然也听出来了。
甘野说的理所当然:“他要上岸了,我们去内陆。”
雾城还是离海太近了,这点距离难不住他太久,只有内陆城市他才彻底没法追过去。
甘野就是要把聂执带的远远的,跟他兜圈子,让他永远都慢一步。
聂执垂眸看他:“上来。”
甘野双手撑着池边,仰着脸看他:“你抱我一下。”
聂执没动。
“他已经来了。”
“哗!”
甘野立即出水,湿淋淋的脚掌踩在地上,几步走过去攥着他衣领,咬牙质问:“你见他了?”
“不。”
甘野很快否认:“不可能,他不敢,我根本没告诉他你知道了。”
没惊动聂执前,他们都不敢同时出现,至少是不敢在差异太大时轮流出现在聂执面前。
“是你去见了他?”
他咬着牙:“聂、执!”
“你骗我!”
“嗯,”聂执收回视线,在他情绪激动时慢声道:“我骗你的。”
甘野脸上的表情猛的顿住,缓缓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松开手,低下头捂住脸。
用力搓了搓。
闷闷的,不太相信的又问了一遍:“你骗我的?”
“对。”
聂执神色坦然:“骗你的,我没见到他,不过”
他话头一转,轻嘲笑了声:“我现在知道他在雾城了。”
甘野表情再度凝固几秒,有些无可奈何的吐出口气。
“没见就好,骗就骗吧。”
甘野是喜欢玩双重标准,但聂执在他心里是凌驾一切的存在,他不觉得自己骗聂执骗的团团转的行为有问题。
自然也不会觉得聂执骗他会有什么问题。
他的认知里:骗也是一种愿意花心思做的事。
他问:“哥哥,你说只算计我一个的话还算数吗?”
只有他,不包括另一半,独属于他的承诺。
聂执捏了下他的脸颊:“算数。”
甘野瞬间放了心,眉眼弯弯,大方道:“那你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