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爱上了某个星球的一朵花。那么,只要在夜晚仰望星空,就会觉得漫天的繁星就像一朵朵盛开的花。」
——圣修伯里《小王子》
一个星期总是从一尘不变却又崭新的一天开始。星期一,夏油杰幸运地在六点准时醒了过来,紧接着洗漱、下楼跑步、洗澡、做早饭...今天的早餐依旧是全麦面包以及一杯牛奶。这一年来的每个早上,他的早餐都是全麦面包以及一杯牛奶。便宜、方便、而且不会吵醒在此时仍然熟睡的室友们。
随便套上一件外套,少年踏出了坐落于伯明翰大学的学院宿舍,赶往八点的第一节课。
午饭一如既往地在食堂解决。夏油杰一边吃着烤猪肉和玉米粒,一边在古典的长桌上用电脑——五条悟送的,零九年最新的款式,附带的还有最新的智能手机——编辑着方才生物课的笔记。然后他把不懂的问题统统复制黏贴发给硝子。
对方在毕业前就成功考取到了执照,即便总监会多次表示她并不需要走这个流程。凭实力拿到的资格证仿若一张奖状,女孩在那之后就走路带风,看向夏油杰和五条悟两个人的眼神都带上了学霸看学渣的怜悯。这个现象在一个月后夏油杰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后戛然而止。
下午的行程远比上午的要宽松;离开食堂前的少年随手祓除了经过的人们身上弱小的咒灵,紧接着缓步走到一片草坪上。三两人分散在绿意盎然的空地,或低声交谈或独自学习,罕见的阳光肆意地将自己铺洒在他们身上,就像一只大方展示着自己肚皮的猫咪。
夏油杰拿出背包里的书,翻到上次书签夹住的地方,继续看了起来。
说是书签,实则只是一张纸片。因为被年岁浸泡过而有些发软,上面的字迹也因为在各个书页之间反复磨蹭而变得有些模糊。一年前初到英国的时候,少年偶尔还会在看见它的时候发一下呆,就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却又平和;而来自于压抑暴力的环境的自己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现在他已经可以让自己平静地沉浸其中。身上来自阳光温柔的暖意,空气中草地青涩的味道,以及路过学子们朝气蓬勃的笑声——夏油杰觉得自己仿佛年轻了十岁。
(即便他本来就很年轻。)
(一颗焦躁无力的心是很沉重的。)
自从那本在飞机上被递给自己单纯用来转移注意力、且完全不适合新手阅读的书本后,夏油杰便重新捡起了阅读这个爱好。起初是因为无事可做(被禁足在高专内的生活是很无趣的),后来却逐渐寻回其中的乐趣;不论是外语、母语,抑或是散文、小说,就连漫画和绘本他都有所涉猎,背包里带着一本书是常规操作。甚至少年对充满童趣却又蕴含着各种意义的童话绘本情有独钟——当然这一点是瞒着悟和硝子的,不然他非被嘲笑不可。
目前他最喜欢的是圣修伯里的《小王子》。在伯明翰的软风暖阳下,陪着有着一头麦穗般头发的小男孩踏上星球之间的旅途,是夏油杰最惬意的时光。
下午的课是连续三个小时的英语。因为咒术高专高档且全面的教育,夏油杰不得不选修额外的英语辅导课来巩固基础。更何况流利甚至精致的语法可以说是他所有课程的必需品(心理学、古典文学、哲学——天!这些课所需要的论文加起来都足够他出版一本——不、三四本书了!)
下了课已然是晚上九点多。在外奔波了一天的少年带着一身的雾气和疲惫回到了宿舍。他的室友——迈克尔,从课业和书本中抬头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又立刻埋了回去,连夏油杰的回应都没听到;而他们的另一位室友,夜猫子约翰,仍然身体力行地执行自己名衔所带来的职责。
看着宿舍里弥漫的逐渐成形的咒力,夏油杰随手弹了弹。在一旁做题的迈克尔只觉得方才还压抑的氛围一扫而空。
总觉得每次夏油经过的地方,空气都会舒服一些。迈克尔心情颇为愉快地如此想道,随后在下一道题面前苦了脸。
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后打开电脑正准备继续作业,一通电话便适时地打了过来。
是从日本打来的国际长途。
夏油杰看了眼正和矢量图奋斗的迈克尔,对着自己面前一字未写的论文歉意地眨眨眼,走进浴室接了电话。
反正最后为长途付钱的都是悟。
“喂喂?是杰吗~” 对方的声音因为电流而有些许失真,但语气还是一如当年那样俏皮。
“是我,悟。” 杰低声回答道, “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你那边还不到六点吧?”
“任务啦任务、现在还在路上呢。”
“怎么又有?我记得你待会儿还有另一个任务不是吗?”
早上十点的任务,现在五点多却在路上,不用想都知道是一个多出来的任务;毕竟五条悟是绝对不会提早到任务现场的,更遑论现在距离任务还有整整五个小时、本应是用来休息的时间。
“好像是个临时的意外——喂,是几级来着?” 然后隐约听到辅助监督模模糊糊的回答——夏油杰听不太清楚———不过对方那诚惶诚恐的语气却是一点不漏地传递过来了。
“才一级!!真过分不是吗?我昨天晚上才刚回的高专诶!” 随后而来的是悟不满的控诉声。
夏油杰觉得自己可能还听到了辅助监督可怜无助的呜咽。
熟练地安抚了一下电话对面人的情绪,话题便重新回到了正轨上:“杰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走回去书桌翻了下笔记, “一星期后,不过我要先回老家一趟。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自从夜蛾告诉那两个小丫头你快回来后她们就一直吵着闹着要见你,我快烦死了。” 五条悟嘟囔着。
“啊。” 夏油杰顿了顿,“是吗。”
一直以来他对于那两个女孩子的态度还很复杂。虽说的确是自己无论如何都想要救出来的、甚至不惜背叛自己当时的信念(当然那时候信念也并不是很坚定),然而事实却是他的行动还未开始便被尴尬地打断了。
那次的事件所引发的一连串结果都由夏油杰自发地背了锅,自然也等于负起了两个女孩子的责任。她们清醒后也只认有过一面之缘的夏油杰,依赖性过强,他这次出国也是好说歹说才抚平了两张一模一样的泪眼汪汪的小包子脸。
五条悟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着戏,丝毫没有帮忙安抚小朋友情绪的意思,甚至还因为夏油杰难得一见对着两个小女孩手足无措的样子而 ‘噗噗’ 声地憋着笑。在少年忍无可忍地看过来的时候更是无辜地指了指身后, “我也有孩子要带。”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牵着的小男孩,一双大眼睛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静与成熟,搭配那怎么看怎么眼熟的脸,一时默然。
路过的硝子没忍住嗤笑了一声, “高中毕业就当爸的我听说过,但也没这么快当爸的。”
两个还单身就已经先有了孩子的少年:“...”
这么回想着,夏油杰嘴边的笑意不禁柔软了些许。即便起初和两个小姑娘相处起来有些隔阂,现在他也早就对她们如同家人一般了。
聊完电话后已然是二十分钟后了,夏油杰急急忙忙地回到自己的书桌旁,刚才电话里那个满是任务而忙碌的生活逐渐淡去,少年看着已经将近十点却仍然空白的五页论文,以及在桌子上还没翻开的英语单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现在,他也只是一个为了完成课业而准备熬夜的大学生罢了。
一天总是从一尘不变却又崭新的早晨开始。星期二,夏油杰幸运地在六点半准时醒了过来,紧接着洗漱、下楼跑步、洗澡、做早饭...今天的早餐依旧是全麦面包以及一杯牛奶。这一年来的每个早上,他的早餐都是全麦面包以及一杯牛奶。便宜、方便、而且不会吵醒在此时仍然熟睡的室友们。
随便套上一件外套,少年踏出了坐落于伯明翰大学的学院宿舍,赶往八点的第一节课。他的步伐明快、眉眼轻松,像一头刚成年的雄鹿,昂首挺胸地走入幽深翠绿的丛林之中。
(即便沉重,心也是不可丢弃的。)
(带着这颗心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