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的你们当变态，别拉上我！”
“别走啊！！！”周子显一把把他拉回来，“我们就只是逛操场而已！”
“你丫的逛操场跟别人后面！”谢阳力气小，被拽回来，没好气地骂道。
夕阳余晖下，偌大操场上，谢阳实在没想到，他们三个踱步跟宋作意和江开屿后面。
高迟跟他说，帮助他看清宋作意的真正面目。
周子显说，拯救单纯的学委。
但看他这样，恨不得磕上一两把瓜子。
宋作意没注意到后面这些动静，他时不时地看江开屿两眼，动动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和江开屿在一起后，其实很少聊高中的事，他高中心思都在学习上，很少留意别的事情，关于江开屿的，他记得最清楚的事就是素描像。他估计他跟江开屿的共同回忆也就那素描像了。
所以……江开屿到底是怎么高一就看上他的？
他和江开屿在一起后，超喜欢逗江开屿，但是高中的他，懒得谁也不愿意理，他没招惹过江开屿啊！
“你……”宋作意停顿了下，“高一就喜欢我？”
晚饭后，操场的人很多，大都是绕着操场散步聊天，或者跑步纾解压力。宋作意刻意压低了声音。
“嗯。”
又得到相同的答案，宋作意偏开头，呢喃：“为什么啊？”
“高一之前，我们见过。”
“哈？”宋作意转过头看他。
“那时候我们都初二。”
宋作意听着越来越小的年级，嘴角扯道：“初二？”
2012年？
“嗯。那天我去参观科技馆，在门口被一辆车刮倒了，那人没管我，打着方向盘就要跑。然后你来了。”
宋作意听着愣愣的。
“你当时拦下车，使劲拍窗户，让人滚下来。”
宋作意：“……”
滚？
“这时候有几个人过来了，可能是看出发生什么了，也让那男的下来。你见人多了，就低下头问我怎么样。”江开屿笑了下，“我说我没事。你说我膝盖脚踝青青紫紫的，还破皮流血了，没事个毛线。”
“……”
“你让我给家里人打电话，说你去叫交警。交警来了后，你就走了。我当时没来及要你的联系方式。”江开屿说，“一直也没跟你正式说谢谢。”
宋作意翻找一番，还是没从某个角落翻了个片影，假装道：“哦，那个人是你啊。”
“嗯。”江开屿应了声，接道，“其实我们初三的时候也见过。”
宋作意有点麻木：“擦肩而过？”
“不是。”江开屿否定，“当时淮城二中为了招生，组织了场交流会，邀请了市里的一些中学期中考试前十五名的学生。”
这个他记得，结束后，淮城二中送了礼品。后来他考虑但淮城二中离家远，师资好，就选了淮城二中。
“当时我学校和你学校是座位挨着的。我认出了你，上前想跟你打个招呼，说声谢谢。还没到你面前，你就闭上了眼，开始睡觉。两个半小时的交流会，除了中场休息你醒了，起身给上厕所的人让了个位，其他时间你都在睡觉。”
“……可能太困了。”
“嗯，我当时没找到时机，也没道上歉。还有……”
“还有？”宋作意惊疑。
“是高一的事。”江开屿说，“当时淮城二中让重点班学生提前半个月来学校上课。一班有两个人没来上，直到九月份正式开学才来报到。”
“啊，”宋作意说，“一个是我。”
“另一个是我。”
宋作意瞠目结舌。
“后来我们被分配道最后面的一东一西的两个角落了。”
宋作意：“……”
“卧槽，你们快看，学委笑了，还笑得真情实意。”周子显诧异，他伸出手，“哎，我怎么看着宋作意有点想笑又不想笑的样子。”
高迟：“我觉得也是。”
谢阳反驳：“你们想多了吧！你们看我，被你夹在中间，我开心吗？”
“你的意思是，是学委霸凌了宋作意！所以宋作意才表面对他微笑，其实是敢怒不敢言！”周子显恍然大悟，“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小脑萎缩了？！”谢阳咬牙切齿。
“说着玩的。”
“但我觉得吧，”周子显语气认真起来。“宋作意确实不太像和人好的。”
“为什么这么说？”高迟问。
“因为我跟宋作意当过一个月的同桌，他几乎没怎么理过我。”
高迟沉默。
谢阳：“……”
“怎么了？”周子显问。
谢阳：“你人民币啊？”
周子显：“……”
沉默之际，一道灵活的身影从旁闪过，身影太过熟悉且灵活，以至于高迟、谢阳、周子显不约而同望了过去。
“哪班的？！”
高庆常窜过去，一手抓住男生的衣服，眼睛看向旁边的女生。
男生的身影再过熟悉不过，谢阳僵着嘴角：“赵成则？”
“卧槽！”周子显感叹，他戳了下高迟，“太子，你爹。”
高迟：“不瞎，滚！”
宋作意和江开屿听到动静，转头看向斜后方。
高庆常平日的白衬衫换成了件灰黑短袖，他的胖手狠狠地拉着赵成则的后背衣服，乍一看，很像抓小鸡仔。
赵成则飞快地说：“老师，我跟她是小学同学，刚才在聊天。”
“聊天还牵手，你糊弄谁！”高庆常反驳，他瞪了眼赵成则，对着他两道，“你两都跟我来趟办公室。”
“我都盯你们一路了。还聊天！”
说完，他抬起眼，瞧见斜前方的宋作意和江开屿，他变了变脸色，温声道：“快上课了，赶紧回教室吧！”
宋作意、江开屿点头。
转过头，高庆常看见那呆愣在原地的三个人：“你三也回教室吧。”
赵成则看向那三人，眼神迅速变化，从迟疑，到疑惑，最后顿悟：你仨跟踪我？！
谢阳脸色大变：误会！
周子显瘪嘴：谁知道你们在这儿！
高迟面无表情。
见赵成则不信，周子显努嘴朝向前方，冷不防地撞见宋作意的视线。
*
晚上，宋作意做完作业，没精打采地看向一旁。
旁边的人生得白净，眉眼端正，微微垂眼，做着竞赛题，怎么看都像别人家的好孩子，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怎么偏偏高一就开始暗恋？！
宋作意想不通，转而思索他在江开屿的形象。
拦车叫交警，算是见义勇为，所以应该留下了善良、勇敢的印象。虽然他让司机下来，用了“滚”这样的字眼。
交流会睡觉……这种交流会一般都是校领导在上面讲话，内容枯燥无聊，不赖他睡着。
至于暑假不来上课，开学被分到角落……
总之上面的每一条表现都跟他本人性格几近一样，而江开屿就喜欢这样的。
可他是要在江开屿面前装乖扮纯，让江开屿感到无趣，从而厌倦的。
余光里，江开屿停下手中的笔，看向他：“是有不会的题吗？”
宋作意收回撑着脸的手，坐直坐正：“不是，我想问你个事。”
“你说。”
宋作意直言：“我想问你，在你心里，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对。”
他得验收他这三天表现的成果。
江开屿想了想道：“很冷很酷，很不爱搭理人。还很爱睡觉。”
“……”
“这是以前的印象。”江开屿说。
“哦。”宋作意松了口气，“那现在的呢？”
“现在……”江开屿顿了顿，“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江开屿还对他有想象？！
宋作意眨了下眼。
也不能这样想，应该每个人都对喜欢的人抱有一定的幻想。所有好的不好的，在他眼里，都会变成完美的。
“我以为你会很冷淡，但脾气很好。”
江开屿说出来时，宋作意使劲点了点头：“对的，我形象其实和性格不太匹配！你喜欢这样的吗？”
“挺喜欢的。”
想装乖扮纯来赢得江开屿厌倦的宋作意：“……哦。”
江开屿喜欢的性格还挺多的！
“那什么，十一点了，我去睡了。”
江开屿扫了眼表：“晚安。”
“嗯。”
目送宋作意出了门，江开屿颔首，很浅地抿了下嘴。
江开屿不会只是看脸吧！
宋作意洗着澡都在思考这件事，转念一想，江开屿答应“成年”后跟他谈恋爱，总不可能在问喜欢不喜欢他性格后，回答一句“不喜欢”这么个挨打的话。
装了一天的乖纯，学了一天的习，宋作意躺在床上，每个关节都是酸疼的。
“嗡——”
“嗡——”
“嗡——”
手机一连响了三声，宋作意漫不经心地从脑袋旁拿过来，是三条短信，都是陌生号码发过来的。
——小意，我是你爸爸。
——爸爸知道你那儿有钱，你借我些，以后我肯定还你。
——爸爸实在被那些追债的逼得没办法了，你给爸爸转一些来，账号：xxxxxxxxxxxx
宋作意静静地瞧着那三条信息，直感觉恶心黏腻的蜘蛛网仿佛要密密麻麻地缠绕他身上，恶心得他连眼神渐渐变得森寒。
良久，他没什么情绪地点开键盘，敲了几个字，发了过去。他取出电话卡，连带着手机，全都冷漠地丢到了桌子上。
手机屏幕上的回复的短信很短，只有四个字——那就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