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阳嘴很严，无论是宋作意在KTV一挑三，还是宋作意装乖追人，他都没告诉别人。瞟见有人进来，他下意识地就闭上了嘴。

就是没想到周子显会接话茬，还接了句黄.腔。

周子显不解，顺着宋作意视线看过去，瞧见江开屿，他热情招呼，没有一丝尴尬道：“学委，你回来了。”

江开屿嗯了声，放下本子：“这节是体育课？”

“是体育课，我们几个逃课了。”周子显洋洋得意。

宋作意：“……”

“我是上来凉快下。”宋作意坐直身子，抬眼轻声道，“你现在下去不？”

江开屿喝了口水，应道：“下去。”

等到宋作意和江开屿离开，周子显摸了摸下巴道：“你有没有觉得宋哥对江开屿有点……”

想了想词，他接道：“客气。按理说，他两关系这么好，不应该说话语气很随意？”

谢阳正摆着象棋，闻言白他一眼：“人家非得跟你似的，喊别人小名，才叫熟吗？”

“也是。”

周子显想象不出宋作意这么随意喊江开屿的样子，更想象不出如果宋作意这么做，江开屿的反应。

*

宋作意下到二楼，无意间扫了一眼空教室，脑子里忽然冒出把江开屿拉进去的冲动。

事实上，他不是没干过。

就是上周。

只不过他当时没想什么，就是才知道江开屿从高一就开始喜欢他，心里觉得有点茫然棘手，想都没想就把江开屿拉了进去。

后来他后知后觉到——当时江开屿的反应简直太适合被逗弄了！

只不过最近学校逮小情侣比较厉害，谢阳跟他说过，有些校领导经常去一二楼逛游，据谢阳所知，已经有三对情侣被逮了。

宋作意不敢犯这个险，到了一楼，瞥见楼梯间，他又有点蠢蠢欲动。

“怎么了？”

江开屿顺着他视线看过去。

“没怎么。”

宋作意冷静下来，转身收回视线。

那里平时几乎不怎么打扫，太脏了。

就算江开屿乐意跟他进去，他也不乐意江开屿进去。

走到体育馆，宋作意被江开屿带去打羽毛球。他两个长相出众，再加上打得有来有往，观赏性极强。有好几个女生从篮球那儿被吸引过来。

打了十来分钟，宋作意摆手叫停，和江开屿找了地儿坐。

瞥见有几个女生在斜对面拿着矿泉水往这儿看，宋作意看向江开屿：“你渴吗？”

江开屿：“不渴，你渴？”

“有点。”

“那我们回教室吧。”江开屿站起来，伸出手。

这个动作太过熟悉，宋作意每次去健身房健身完，都假装说站不起来，江开屿就伸手拉他。

他愣了下，江开屿也顿了顿，迟疑地收回了手。

完了，他不会又把敏感脆弱的江开屿给伤着了吧？

宋作意赶紧站起来，跟在江开屿旁边：“那什么，昨晚我不是连累你和谢阳跟我一起受罚了吗，我就给谢阳买了一袋子零食赔罪，但我想着你平时不吃这些，就给你买了别的。”

宋作意特意留了个钩子，江开屿乖乖上钩：“买了什么？”

“你猜猜。”

“钢笔？”

“不对。”

“本子。”

“接近了。”

“给点提示。”江开屿猜不出来。

“上面有数字。”宋作意大方提醒。

“教材？”

“也不对。”宋作意说，“日历。”

“日历？”

“嗯。”宋作意点头，“等回华都里，我再给你看。”

“行。”

宋作意把人给“哄”好了，中午买饭回到华都里，他从包里拿出日历来。

“喏，给你。”

映入眼帘的是一本浅白色的封皮，正中间写着年份，和一句“学业有成”，江开屿伸手接过来。

宋作意继而翻出另一本浅黑色日历，他往江开屿身旁凑了凑，打开了手中的那本。

“你看。”宋作意指着他自己那份，“这个日历每一天都占一个空格，空格里面可以写今天要好的事情。”

“你看着这儿。”宋作意指到5月31号，“我这里就记了你的生日。”

江开屿垂下眸光，瞧着那字迹工整的“江开屿生日”，忽然道：“你生日是哪天？”

“5月2号。”宋作意手指移到5月2号那个格子上，“我比你大29天！”

说着，他眼神不自觉地瞥向江开屿。

瞧着江开屿可能因为扯谎而露出来的愧疚表情，宋作意顿时心软，扯开话题：“其实这个可以相当于一个备忘录了，你看，14号和15号半月考，我写了个‘考试’。你觉得这个可以吗？”

“可以，我很喜欢。”

宋作意就知道江开屿会说这句话。

想撩拨江开屿的心再次蠢蠢欲动，宋作意磨了磨牙，才把那句‘你猜我为什么给自己买了黑的，给你买了个白的吗，因为黑白配’的这句土话给咽了回去。

“我先去洗手了。”宋作意把黑色日历塞到包里。

“好。”

见宋作意去了厨房，江开屿从包里拿出支笔，在5月2号那里写了“作意生日”，端端正正写完，他想到他到现在还没喊过这个称呼。

“对了。”宋作意洗完手出来，“这个可以摆到桌面上。”

江开屿轻轻地嗯了声。

下午。

趁着江开屿出去打水，宋作意拍了拍谢阳的肩，待他转头问道：“谢阳，我追求的那个人，他想跟我互相改个称呼，你觉得叫什么比较好？”

谢阳问：“她想叫你什么？”

宋作意：“他叫我最后两个字。”

——作意。

二十岁以后的江开屿对他的日常称呼。

谢阳反应了下说道：“那如果她是两个字的话，你可以试着叠着喊她最后一个字，如果三个字的话，你也喊最后两个字怎么样？”

开屿？

这个称呼一般是江开屿爸妈喊的。

宋作意和江开屿好了快七年，从没这么喊过。

一般他就是连名带姓地喊江开屿，调笑玩闹时，他才会喊些“开屿哥哥”“哥哥”“老板”这种称呼。

不晓得江开屿今天怎么回事，明明之前是他主动提出要改称呼。

现在倒是江开屿主动要改称呼了。

宋作意想了想。

十八岁的江开屿毕竟不是二十岁的江开屿。

二十岁的江开屿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暗恋时光。他当时对江开屿一时揶揄，一时讨好，二十岁的江开屿没被他吓着，已经够好了，哪会主动提出要求。

宋作意想通了，见周子显过来，他低声问了下周子显。

周子显：“谁说一定要喊名字了，宝宝、憨憨、乖乖、笨笨，这种也可以啊。”

谢阳：“……你觉得宋哥能喊的出来吗。”

“那喊姐姐或妹妹吧，显得乖。”

宋作意：“我还是叫全名吧。”

*

“嗡嗡——”

游戏进入白热化阶段，英雄全部聚到中路来团战。江羽茗瞥都没瞥旁边嗡嗡作响的手机，直到她被击杀，她才看向手机。

手机通话页面上，正上方显示的是一个人名——季以泽。

江羽茗拨拉了下，问：“什么事？”

季以泽说：“打游戏呢？”

“有事说事。”江羽茗道。

“好好好。”季以泽赶忙应道，过了两秒，他道，“你弟弟叫什么名字来着？”

江羽茗：“怎么了？”

“是叫江开屿吧？”

“你问这个干嘛？”

“你就说是不是吧！江水的江，开关的开，岛屿的屿。”

“是，怎么了？”英雄复活了，江羽茗双手重落回键盘，“你遇见我弟了？”

“没。”季以泽干脆地回她，转而又犹豫起来。

“不说挂了。”江羽茗控制的英雄蹲在草丛里，她抽出空回他一句。

季以泽“嘶”了口气：“这事有点复杂。”

“挂了。”

“等等！先别挂！”季以泽喊道，“你弟弟被人追了。”

“我弟长得好看，被人追很正常。不过你怎么知道的？”她之前问她弟，她弟一般都会转移话题，或者直接说没有。

季以泽啧了声：“有点复杂。”

“……”

“我说我说。”季以泽赶紧道，“上周一，我回了趟家，跟我爸妈发生点小争执……”

“说重点。”

“然后我就去随便找了家网吧，看到旁边有个学生建了个Word文档，标题是‘江开屿攻略计划’。”

“追人还建计划书啊？”江羽茗随口道，“还挺正经。”

“当时我瞧着这名字就感觉有点熟悉，直到刚才我才记起来，这名字好像是你弟弟的名字。我想着你弟这名字也不算大众，应该不会重名……”见江羽茗一点都不惊讶，季以泽反应过来，“我忘说了，那个学生是个男的。”

小兵没补上，江羽茗怀疑她听错了：“男的？”

“对，我没看错，就是个男的。”季以泽肯定道。

“我认为，你得赶紧阻止！我弟季以木，他现在还跟他那男朋友藕断丝连着呢。我爸妈发现了，跟他吵得昏天黑地！我夹在中间，都不知道怎么劝。”

季以泽发现话题渐渐跑偏，拽回来道：“你要不问问你弟，最近有没有哪个男生缠着他？不行，这句话又太直白了，要不你问问……”

“那男的叫什么？”江羽茗不去管游戏了，她声音还算冷静问道。

“我哪知道。”季以泽仔细回想了下，“不过我记得那男生穿得好像就是淮城二中的校服，人挺白的，高高瘦瘦的。虽然不想承认，那男生确实长得很帅的。在人群里，就那种很亮眼的存在。”

淮城二中校服……很白很高很帅……

“这个事吧，你最好干预干预。季以木之前还谈过女朋友呢，现在被个男的迷得神魂颠倒的……”

“我知道了。”

江羽茗手指重新搭回键盘上，打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