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许然宁不说话，苏绾墨抬头看一眼四楼自己没亮灯的房间。
“你在这里等多久了？”
“刚到五分钟。”许然宁淡淡道。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就这么等着。”
“打了，你没接。”
苏绾墨疑惑，掏出手机，的确有一个许然宁的未接电话，下午五点半时还有一个已接电话。
大概是干妈替自己接的吧。
“你下午也给我打过电话？”
“是。”
“怪了，那干妈怎么没把升职的事转告给我？”苏绾墨握着手机，大眼睛瞧着她。
许然宁圆不下去了，清清嗓子，“可能她忘了。你上去吧，我还有事要忙。”
苏绾墨半信半疑地盯着许然宁，她脸上淡定，看起来若无其事。
“你不会是专门来看望我的吧？”
许然宁表情一滞，苏绾墨立马就捕捉到了。
“担心我呀？”
许然宁眼神没了气势，错开视线，怎么看都像是心思被戳破了的样子。
真可爱。
苏绾墨上手又想摸摸她的脑袋，结果两人站着的身高差不允许。
许然宁见她的动作收回去，反过来伸手摸摸她的发顶。
毛茸茸的。
“我们扯平了。”
要不是许然宁语气柔和，配上她这张没表情的脸，苏绾墨还以为她是恼了才故意要摸回来。
“问你个问题哦。”
“你说。”
“你不是说有事要忙吗？还要听？”
苏绾墨眼睛一眯玩味地笑，又把话题扯回来。
许然宁一窘，收拾好表情准备告辞。
“骗你的骗你的。”苏绾墨好笑地拉住她的袖子，晃晃，“逗你玩呢！”
许然宁真觉得苏绾墨太会戏弄人了。
“真是专门来看我的呀？”
“是。”许然宁无奈承认。
“那怎么还找些七七八八的借口？朋友之间相互关心是很正常的呀。”
两个人之间，基本都是苏绾墨在主动关心她，临到许然宁需要反过来开口关心她的时候总觉得别扭。
“你说刚到五分钟不会也是假的吧？”苏绾墨歪头瞧着她。
“等了半个小时。”
“万一今晚我不回来了呢？”
“再等一会儿我自己会走的。”许然宁如实回答。
苏绾墨服了。
这么暖心的社交笨蛋她还是第一次见。
“我白天的时候发烧之后楠楠把我接去她家里，下午的时候就退烧了。现在完全没事啦。”苏绾墨还鼓起肱二头肌拍拍，表示自己很健康。
“放心了吗？”苏绾墨眼睛亮晶晶地询问道。
许然宁点点头。
“谢谢你关心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许然宁看一眼手表。
“你真有事要忙啊？快去吧。”
“不急这一会儿。”许然宁摇头示意她继续。
“好吧。”
本来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问题，只是苏绾墨的好奇心罢了。
“你会笑吗？”
“三二一茄子！笑一个！”
许然宁冷漠地对着镜头，心猿意马。
“许女士这边请。”
拍完照之后礼仪小姐引导许然宁进后场。
化妆师正在努力遮盖裴沁雪的黑眼圈，而本人正在闭目养神。
许然宁扬手示意她们都出去。
察觉到没了动静的裴沁雪睁眼，看见了镜子里的许然宁。
“哟，穿这么像样。”裴沁雪扫视许然宁被YSL西装也压不住的颀长身形，难得夸她一句。
“你的也不赖。”
“呵呵，这么好看的礼服当然是要有大事才衬得上啊。”裴沁珊笑得得意。
“你不会空着手来的吧？”
“礼物外爷和母亲已经托人送来了，他们有事不能来。”
“这个我倒是知道。你的那份呢？”裴沁雪把珠花递出来。
许然宁接过，替她簪上。
“大礼自然是要到最重要的环节才能登场。”
订婚宴定在一处中式庄园，邀请的都是首都的达官豪门，从正门到宴会厅都经过设计师精心调配，低调奢华，中西结合。因此许然宁身上的昂贵西装，宾客身上的行政夹克或中式旗袍，在这里出现都十分和谐。
在宴会流程开始之前，许然宁自然是人群的中心，和他们寒暄周旋是许然宁基本技能，这样虚与委蛇的场面她经历过无数次，眉眼间该带几分温和都是固定的。
“然然。”
“裴叔叔。”许然宁迎上去，和裴炎柏握手。
“你能来，沁雪很高兴，叔叔也很高兴啊！”
“沁雪和我青梅竹马，我们两家情谊深厚，外爷和母亲要事缠身，特定嘱咐我要早早到场，送上祝福。”
“好好好。你来了就好。”
宋裴两家的一长一幼把交情谈出，旁人看着心里窃窃，不由得又在心里掂量自己。
宴会即将开始，宾客们陆续落座。
两位主角一左一右从台后出现，一个长裙飘飘，一个西装革履，看起来甚是登对。
宾客们掌声热烈，许然宁淡然，慢一拍跟着鼓掌。
裴沁雪先开始开场白，无非是一些问候感谢的话，然后是介绍家人。
轮到男方时，他才刚刚拿起话筒，突然有人冒冒失失地冲上台对他耳语，他脸色大变。
许然宁抬腕看表，这才过了三分钟，裴沁雪有够沉不住气。
男方显然慌了，语速加快，想赶紧推流程，但是闯入宴会厅的纪检和执法人员可不管这是什么场合，二话不说把他扣下，裴炎柏大惊失色但也只能强制镇定下来，询问他们具体什么情况，宾客们的身份多数敏感，整个宴会厅骤时氛围惊险。
男方父亲贪污受贿数额巨大，男方本人权利寻租，所有涉事人员都被扣押了。
此时，大屏上突然开始播放股市情况，男方的家族企业的股票一路走绿，许然宁不急不慢地端起茶品一口。
好茶，只可惜冷了。
待闹剧结束时，宴会厅已冷冷清清，裴炎柏枯坐在座椅上。
他的一世英名，精心策划，全毁了，甚至连家族的颜面也因为这件事被撕开一道口子，不知未来多少年会成为多少人的饭后谈资。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查到对方头上，退一万步说，只要跟裴家有关，谁敢查？
裴炎柏心里有疑，只是现在木已成舟，颜面尽失，再追究也毫无用处。男方已经废了，绝不能再搭上裴家。
裴炎柏立马反应，打电话打点，把两家撇得干干净净。
站在暗处的裴沁雪和许然宁两个人相视不语。
“我送的礼物，如何？”
聚合饮料被爆出向银行长行贿，先声夺人在股票市场引发波动，再由裴沁雪这边把大雷爆出，全面炸毁男方的利益链条。
“非常完美。”
两人一同看向裴炎柏。
“这下老爹应该会消停会儿了吧？”
“但愿。”
“对不起了老爹，比起家族什么的，我更在乎自己的自由。”裴沁雪望着父亲，半开玩笑半真心地戏说道。
许然宁望着她，心底生出一丝羡慕。
裴沁雪可以不顾后果，哪怕把家族名声都败坏，这是她绝不敢做的。
“我该回H市了。”
“这就走了？”
“公司还有很多事。”
“得，去吧工作狂。”
许然宁正准备离开，手机响了。
是宋晓珑。
她看一眼裴沁雪，当着她的面接起来。
“妈。”
“你裴叔叔那边怎么样了？”
“都散了，叔叔在善后。”
电话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替我好好安慰沁雪。”
“好。”
电话挂断，裴沁雪很是紧张地盯着她。
“宋阿姨……她发现了吗？”
许然宁摇摇头。
裴沁雪大松一口气，在她心里宋晓珑比自己的老爹可怕一万倍，好像什么事都逃不出她的法眼。
“你动静那么大，她没有发现吗？”
“放心吧，有时候想引导人犯错并不需要我亲自出马。”
“啧啧，这次算你厉害。”裴沁雪经过这一系列事是真的打心里佩服许然宁，不管是她的处事心态还是应对手段，都还有自己追不上的地方。
“走了。”
“哎等等！”
裴沁雪去跟裴炎柏说几句话，贴着他又是拍背又是安慰，最后笑嘻嘻地回来了。
“搞定，本小姐强势回归。你的私人飞机给本小姐留个座，我去收拾行李。”
裴沁雪甩头。
“我靠！你们快看热搜！”赵连从厕所出来，捧着手机咋咋呼呼地喊。
大家纷纷拿出手机打开weibo。
【聚合饮料破产背后牵扯出大老虎】
竞争公司爆出这么大的料，众人不免有些兴奋。
“破产了，真的假的？”
“我刚刚刷到同城有个聚合的员工在吐槽这个，是真的！现在乱成一锅粥了！”
“……许总天降紫薇星啊，来了才不到半年，安凡的竞品自己自杀了？”
“靠！那现在的意思是安凡一家独大了？”
“无敌了……小说也不敢这样写啊。为啥突然就破产了？”
“这上面说是借了一笔很高额的贷款到期无法偿还。一夜之间就嘎巴了。”苏绾墨把热搜里的一个解读念出来。
“果然啊，永远玩不过银行。”
“这明明就是报应，这些贪污腐败的人靠下面的这些公司不知道官商勾结不知道得了多少好处，要我说就是活该。”
“就是就是。”
“这么大好的消息，结果许总居然偏偏不在，太可惜了。按照许总的作风，一高兴，说不定给全公司放假高兴高兴呢。”
“我看你是想得美。”李可文戳赵连的脑袋，“没发现许总之前就突然布局要全国扩大生产吗？聚合倒了这个空缺安凡肯定是要接手的，我们不忙死就算好的了。”
苏绾墨在旁边一听，想到另一种可能。
聚合的破产不会是和许然宁有关吧？
在苏绾墨心里许然宁就是公司总裁，领导，私底下是自己的朋友，真到商战这层，苏绾墨一下子就感受到了许然宁的不同。
她是领导，是上司，也是龙信的继承人，是精明的商人，有绝对的心眼和手段。
苏绾墨抿抿嘴，继续刷着这则大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