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专程为了庆祝刘贺的生日而来，毕竟他和刘贺的关系也不错。祁楚曜这样想着。

刘贺一眼便瞧见了站在门口的祁楚曜，热情地招手喊道：“曜哥，你来了，快坐！”

VIP豪华包厢内，长长的真皮沙发以“U”字形布局摆放，几个男生或坐或倚，有人正手握麦克风唱着歌，氛围轻松又热闹。

祁楚曜点了点头，径直走向刘贺，顺势在他身旁落了座。

祁楚曜坐在了刘贺与陈清迟之间，刚一坐下，陈清迟便以仅他们俩能听见的音量问道：“你家那位怎么没来？”

“......”他干嘛非得来。万众瞩目的大明星不太适合出现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场合。

“他忙。”祁楚曜给出了一个听起来合情合理的解释。

错过和偶像的见面的机会，陈清迟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

祁楚曜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玻璃桌上摆放着的琳琅满目的名酒和香烟，手指不自觉地伸向烟盒。

就在即将触碰到烟盒的那一刻，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下定决心要戒烟。想到这里，祁楚曜原本伸向香烟的手转而拿起了酒瓶。

翻云覆雨一晚上，祁楚曜浑身还有些酸疼，中午吃得也是粥一类的清淡的食物，很显然现在不适合喝这种辛辣的。

祁楚曜轻嗤一声，心里又骂了那只小狼狗几句。沈思翊看起来白白净净的，没想到这么能折腾。

最后，祁楚曜只是拿起了桌角那瓶不起眼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喂，跟你说话呢，干嘛不理我啊？”

不知什么时候，樊知颂已与刘贺调换了位置，他的手臂自然地搭上了祁楚曜的肩膀。

就像小时候，他们关系不错那会儿一样。

祁楚曜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他和樊知颂如今的关系，仅仅停留在朋友的层面。

为了避开樊知颂无厘头地刨根问底追问——“我是不是又变帅了”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祁楚曜只能敷衍地应了一声“嗯”。

“怎么感觉你见到我像是不太高兴啊？”樊知颂挪动了一下身体，与祁楚曜的距离更近了几分，说话时几乎是靠在他耳边。

这个举动让一旁的陈清迟扬了下眉。

祁楚曜一向懒懒散散，脸上总是挂着那副对什么都不在乎、不愿多理会的表情。他只是觉得樊知颂靠得太近了，便随手将搭在肩上的手臂放下，散漫地说：“你感觉错了。”

祁楚曜倒是实话实说。无论儿时他们如何亲密无间，高中时又如何关系破裂、水火不容。如今再见樊知颂，对于祁楚曜而言，不过是一个普普普通通朋友，内心泛不起什么波澜，也谈不上什么“不高兴”。

樊知颂闻言，眉宇间闪过一丝戏谑，笑了笑说：“这么说，你是挺想我的咯？”

神他妈的理解能力。祁楚曜掀起薄薄的眼皮，懒得多解释，“你觉得是那就是。”

樊知颂意味不明地哂笑一声：“想我就直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祁楚曜一个字儿都懒得多说。

樊知颂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罢休，继续搭话：“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突然回国了？”

祁楚曜嗤笑一声：“跟老子有什么关系。”

“我们这学期有个交换生项目。”樊知颂自顾自地解释，“我和国内的一个学生互换了学校，接下来这一年我都会在国内上大学。”

祁楚曜也不理解，樊知颂明明已经决定出国留学，这才不到一个学期怎么又回来了？他只当这个富二代一时兴起，瞎折腾罢了，于是随口说道：“那你留这个学还有什么意思。”

祁楚曜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矿泉水瓶，一边漫不经心地抬眸一瞥，恰好与樊知颂的视线撞在一起。

包厢内的光线晦暗不明，祁楚曜总觉得樊知颂看着他的眼神不对劲儿，但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樊知颂迅速收回了视线，嬉皮笑脸地说：“瞎折腾玩呗。”

“只可惜，没能和你同校。”樊知颂叹了口气，惋惜地说，“我有点后悔出国了。”

这时，服务员敲门而入，将骰盅和真心话大冒险的牌放在了桌上。

刘贺招呼着这群男生：“光唱歌也挺无聊的，咱们来玩会儿游戏怎么样？”

“好啊！”有人应和道。

游戏规则十分简单，掷出的三个骰子总和如果是奇数，自罚一杯；如果是偶数，惩罚真心话或大冒险。

祁楚曜对于这种游戏早已驾轻就熟，轮到他时，他随意地摇晃了两下骰盅，然后停下打开一看。

4，4，6。

是偶数。

祁楚曜随手抽了一张牌，翻开一看——你有喜欢的人吗。

樊知颂似乎对祁楚曜抽到的牌很感兴趣，凑过头来一看：“这是什么问题啊？”

祁楚曜盯着这张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将牌放回桌面上，然后慵懒地窝在沙发上，语调淡淡含着笑：“有啊。”

“谁啊，谁啊？”刘贺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新闻，满脸惊奇地追问道。

不仅刘贺，其他几个男生也多多少少对祁楚曜有所了解。他们都知道祁大少爷性格傲慢，眼光极高，此刻都满脸诧异地盯着祁楚曜，好奇究竟是哪位神圣能入得了祁大少爷的法眼。

祁楚曜吊儿郎当地说：“一个问题。”

刘贺闻言，看起来像是有点儿失望，耷拉着眼皮，小声嘟囔道：“曜哥，咱俩这关系，你还瞒着我。”

祁楚曜知道刘贺不是什么小心眼儿的人，但还是解释了一句：“我谁都没告诉。再说了，老子喜欢谁又能怎样，太阳还不是照样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

刘贺了解祁楚曜向来低调，不喜欢声张，换了张笑脸：“那曜哥，你以后偷偷告诉我呗。”

祁楚曜没办法，只能无奈地应承一声“好”。

不经意间，祁楚曜瞥见陈清迟正用“我懂的”的眼神看着自己。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这一幕恰好被樊知颂发觉到。他看向祁楚曜，表情略显不悦，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与不满：“真的假的？到底是谁啊？”

祁楚曜自己倒是无所谓，关键是沈思翊的职业特殊，所以他不想透露。他瞥了樊知颂一眼，不紧不慢地说：“我只回答一个问题，你都问了几个了？”

樊知颂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了解祁楚曜的性格，明白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郁闷和烦躁交织之下，樊知颂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拿出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狠狠地吐出一口白烟，似乎在独自生着闷气。

游戏继续，下一轮轮到了樊知颂。

樊知颂看了一眼骰盅，赌气般地将它拿起，摇晃了几下，然后猛地放下，打开一看。

3，4，5。

偶数。

樊知颂随意地从牌堆中抽出一张，看了一眼牌面，又转头看向身旁的祁楚曜，烦闷的表情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些许缓和。

他弯了弯唇，带着几分嚣张，将牌甩在桌子上。

众人围拢过来一看，牌子上写着“和你喜欢的人表白”。

看到这张牌后，立马有人提出了疑问：“万一对方不在现场呢？”

刘贺接过话茬：“这还不好办，打电话告白不就得了。”

又有人追问道：“那万一樊哥现在没有喜欢的人呢？这张牌岂不是就白抽了。”

“我有喜欢的人。”樊知颂接话，他看向祁楚曜，挑了挑眉，“也不用打电话，他就在现场。”

樊知颂的话语刚一落下，整个包厢内的男生们几乎都瞪大了眼睛，互相之间瞪来瞪去，试图在人群中找出那位“女主角”。

可再怎么看，也是一个女生都没有。

众人恍然明白樊知颂话里的意思——他要告白的人，是男生。

尽管现在的时代相对开放，大家也能接受同性恋。但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至少目前来说，两个男人谈恋爱是不存在的。

整个包厢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寂静，只能听到众人的呼吸声。

就连祁楚曜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樊知颂。

他向来不喜欢胡思乱想，但刚刚他注意到了，樊知颂在拿着牌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樊知颂想要告白的人，正是自己。

祁楚曜的大脑瞬间一片混乱，他无法理解樊知颂这个举动的用意何在。

是为了“报复”刚才没有告诉他喜欢的人是谁吗？

还是这个平日里玩世不恭的富二代，故意想要制造些轰动，博取众人的关注？

反正祁楚曜是不相信樊知颂是因为真正的喜欢才想要告白。

因为他实在找不到樊知颂喜欢自己的理由。

包厢内安静须臾后，樊知颂拿起高脚杯，抿了一口酒，随后将目光转向祁楚曜。

他一贯玩世不恭的表情，此刻竟变得柔和而紧张，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与忐忑。

祁楚曜突然有种感觉，樊知颂似乎是真的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他“告白”。

“楚曜，我喜欢你。”

樊知颂略带挑逗的声音，在包厢内清晰地回荡着。

就在这时，包厢内循环播放的歌曲仿佛“恰到好处”地响起了一首甜甜蜜蜜的情歌。

众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短暂的沉默后，刘贺瞅了瞅这两人，尽量用一副轻松的语气问道：“曜哥，刚才你说你有喜欢的人，该不会是指樊哥吧？”想起两人高中时期那场不小的矛盾，刘贺按捺不住八卦的心思，又小心翼翼地追问：“你们和好了？还在一起了？”

樊知颂并没看向刘贺，而是饶有兴趣地盯着面色冷峻、目光凉凉的祁楚曜：“对啊，我们和好了，还在一起了。”

祁楚曜实在无法忍受樊知颂的胡说八道，原本就低沉的嗓音此刻更是冷了几分：“别他妈在这瞎扯。”

樊知颂低声笑了笑，应得轻飘：“亲爱的，怎么突然就不认账了？刚才你不是还挺想我的吗？”

祁楚曜倏地一下站了起来，他剑眉星目，眼神漆黑锐利，冷着脸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准备动手打人。

樊知颂却毫不在意祁楚曜的情绪波动，甚至还挑衅地冲着他挑了挑眉。

和樊知颂相识这么久，祁楚曜自然清楚他的秉性。

他轻狂不羁、嚣张跋扈、任性妄为，他从小到大什么都不缺，所以祁楚曜也不相信樊知颂会“缺对象”。

祁楚曜很想揪住眼前这家伙的衣领，再给他一拳，警告他别再胡说八道、别再拿自己当乐子。

他环视四周，见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勉强挤出一丝干笑。

今天是刘贺的生日，即便他心中怒火中烧，也不能在挚友的生日宴会上闹得太僵。

祁楚曜调整了下表情，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坐了下来。

众人见状，也纷纷收回视线。他们也没看懂樊知颂倒底玩得哪出儿。

从祁楚曜的表情和语气中，完全看不出他们是“情侣”的迹象。

樊知颂倒是谈过很多对象，但也不至于随随便便和一个男生告白吧。难道说，这位大少爷出国一趟后，思想也变得开放了？

与其他人满脸疑惑不同的是，陈清迟却很冷静。他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随即换上一副调笑的表情，笑呵呵地说道：“轮到我了吧，来，等我抽到和樊哥一样的牌，我就向刘贺表白！”

刘贺故作害怕地双手合十，笑道：“陈哥，你可饶了我吧！”

众人一阵哄笑，都将樊知颂刚才的举动当作了一场玩笑。

祁楚曜看着樊知颂，心中那股气依旧难以平息。

他本打算离开，但考虑到今天是刘贺的生日，也不能提前离席。他只能强忍着怒气，硬待在这里。

这时，樊知颂侧过头，靠近祁楚曜的耳边，挑衅地说：“你赶紧告诉你对象，老子刚才和你告白了，让她来找我啊。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