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爷，您怎么知道徐安钰的？”席明琇尽量以极温顺的语气，和颜悦色地问道。

自己则不动声色地将元域收起来，也确定没有收到任何来自于这位老者的阻碍。那么究竟是这位老者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元域？还是说，他根本就不惧怕在别人元域里呆着？毕竟，四周山水景色在瞬息之间的变换，如此明显，席明琇不相信他没有看出来。

“你有她的缘鉴！” 老者并没有回答席明琇的问题，而是说出了自己的感知。

徐安钰已经死了，但是一句话解释不清，玄玉也已经死了，但是一句话都不能漏。席明琇在心里默默地加强了防备，嘴上却没敢拖延，解释不了的，没法说的，至少说句无关痛痒的话出来，“我确实认识她！”

“我就知道，以她那个性格，活不久的。”老者再一次说出了自己的感知，只是语气已很是伤心，神色也不似作假。“也许就像她说的，死了或许就是解脱？”

看样子这位老者非常了解徐安钰了，藏着掖着这种伎俩，在无关的人面前，或许管些用，但在相当了解的人面前……“老爷爷，她确实死了。”席明琇缓缓开口，语气凝重了一些，不似刚才。刚才她的语气故意轻巧灵动一些，为的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什么时候的事情？”老者紧跟着关心地问。

“可以说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也可以说是几百年前的事情。”席明琇不想说谎，三个月前，是她杀了玄玉，徐安钰的身体自然也跟着死亡；而真正的徐安钰，早几百年前其实就被玄玉给弄死了。席明琇有一个点搞不清楚，老者认识的那个徐安钰，究竟是本人？还是玄玉？“老爷爷您最早是什么时候见过她的？”

“很久了，久到我已经记不清她的样子了。”老者的神情有些许失落。

“那，您怎么知道徐安钰的缘鉴在我身上？”缘鉴是使用过后才会被感应到，而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打算过用徐安钰的缘鉴。

“姑娘，你给我的感觉，和安钰那丫头一样，对这个地方”老者用手指对着眼前的景色画了个圈，“有着很深的防备。”

席明琇轻轻摇头，“这不是真话。”她仔细看了看老者的神情，对方似乎只是表达了一个看法，看不出立场。那就点明了问，“仅凭同样有着防备之心，就能判断我和她一样么？这不是真话！”

“但你和她又不一样，你比她有脑子。”

“嗯，我和她不一样。但是老爷爷您，似乎和我见过的人，都没什么两样。”席明琇的话里先是有隐隐的怒意，这里的人都是这样，迂回试探、避重就轻。不过下一秒她又释然了，她在对方眼里，应当也是一样的。

席明琇不愿过多纠缠，从怀中取出一柄黑色碧玺汤匙，放在手心摩挲了几下，递给对面的老者，“我留着她的缘鉴，不过是留个念想，看样子您却和她很熟悉，如果您想要她的缘鉴，我给您就是了。”

“哦？你为什么愿意给我？”老者饶有兴致地看向席明琇。

自己想要不明说，主动给你又矫情！一股烦躁感由席明琇内心深处升腾起来，但是她忍得很好，她不确定，在这个人均察言观色大师的地方，还有没有其他人会读览人的思绪。“我和她……她做的饭很好吃，那些一起生活过的时间，也是足够慰藉我的。”人都不在了，这些东西，她之所以拿着，是觉得没有一个自己比较认可的处置方式，说人话就是，她实不知这个应该给谁。如今正好！

老者伸出手挡回了席明琇的手，手掌触之温绵，“你留着吧！你的语气已经如此不耐了，我真拿着了，你怕是要和我打上一架心里才会舒坦。”老者是玩笑着说，但他是真得不想要，席明琇看得出来，她有点意外。“这东西能到你手中，应当也是她的选择，况且你今后有可能会用到这物什。”

席明琇纳闷地偏头看他，手握着那柄小勺，不知该不该收起来。老者看穿她的迷茫，朗声笑了，而后转身，给席明琇留下一句，“水煮鱼？要不要来吃？”

席明琇傻眼了，她以为这又是有架在等着她打，心里恐惧、烦闷、疲惫几种情绪正在轮转，结果，水煮鱼？她差点儿以为这老者是素玄变得，等在此处捉弄她。但是，水煮鱼！水煮鱼哎！比起脑子，席明琇的腿已经不由自主地跟着老者往前走了。

老者见席明琇已经跟了来，放稳了脚步由她随在身后，而后继续说，“我跟那丫头学了很多菜式，这于老夫而言，在这明山里这许多年，减轻了三分枯燥。”

明山明水？席明琇脚下一顿，从没想过是这种方式找到明山明水。她十分怀疑这老者是不是在迷惑自己。不是说明山明水是最近才出现的？怎么徐安钰老早就来过了？正疑惑间，一股子水煮鱼的麻辣味，已经远远传了过来，席明琇下意识地伸着脖子四处探寻，正前方二三里的地方，竟有一个山坳，特别深，深到只有半截烟囱露出来，烟囱里有青蓝色的烟汩汩涌出。

“老爷爷，您把房子建在此处，如遇到大雨，岂不是要淹掉房子？”席明琇下意识地问道。

“哈哈，你这安全感不是一般地差啊！”老者捋髯朗声笑道，抬起手臂做着“请”的手势，然后径自先推开门进去了。

席明琇跟着进去，发现老者品味不是一般地高，那是相当地高，一进门入眼便是一面两丈宽，一丈半高的竹栅，竹栅隔出很多个六边形格子，格子里放了不同大小、颜色以及形制的瓷坛，坛口用塞子密封着，还用不同颜色线绳拴了各类树叶，树叶上有字，一打眼只看见“花露”、“雪香”、“玄”什么的。

绕过这面竹栅，左侧一条七步短廊连着一小间明堂，再过去就看到一扇门，关着，依据布局大致是卧房；右侧则开阔许多，门厅南面是墙，挂着大小不一的画框，里面装裱着山水、花草、鱼鸟之类的水墨画，西面明显是现代风格的餐厅，北面是厨房，厨房里面甚至用竹杆搭了整套择、洗、切、炒的流理台出来，越看席明琇心里越亮堂，她脸上盛着微笑，温声道，“这一看就是徐安钰的手笔。”

“看来你和安钰确实很相熟啊！”老者的脸上也是怀念好友的笑容和神情。“这确实是那丫头的主意，她管这个叫做……”想了想，放弃了，“太久远了，我已经忘记那个词是怎么说来着。”

“室内设计？装修风格？”席明琇尝试着问道。

老者眼睛一亮，“对！装修风格！哈哈哈！”

看着老者开心地去看灶台上炖着的水煮鱼，席明琇心里莫名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