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素玄开心地对着屋子里喊道，“婉儿！你快出来！你来听！好消息！”素玄边喊，边将迎面走来的姜婉打横抱起来，转了两圈。

席明琇知道自己面上的笑容绝对是发自内心，她好久没有如此真正开心了。冥玄也同自己站在一处，笑看着素玄同姜婉玩闹，而笠玄则是环着手臂大笑出声。

席明琇抬手在空中连祭九道云夕阵诀，巨大的花阵，有银色转成粉色，再转成紫色，没有声音，但光华之盛，照亮在场每一个人的笑脸。

终于开心够了，素玄悠悠停下，姜婉的体质早就禁不住素玄这一惊一乍的性子，化为本体，老老实实地在素玄怀里窝着。看着素玄颇为有爱地轻抚着姜婉的脊背。席明琇心里幻想，如果自己是这个大家族的掌舵人，看着自己的部族发展壮大，获得如此长足的进步，那种由衷的欣喜之情，一定是难以言表。

大家开开心心一起吃过饭，冥玄和笠玄说还要回去回禀，不宜久留，席明琇拦下给了冥玄两样东西权当贺礼，才放行让他二人返回。其后就由姜婉陪着，围了附近一面小湖边缓缓逛着。

刚才席间，席明琇知道，自从四十多年前，她与祭灵一族分别，大家都很赞成她的看法，便在朔玄的安排下，以隐世之姿蛰伏于极域之中。后来，为了将太虚诀运用最佳、为了在炼制四真丸时，丸药之间不会产生四时抵消，姜婉也建议大家，划分相当的区域各自生活和元修，范围就以相隔九天半的路程为宜。如此，也不会叫大家断了联系。还可以四季为期，合族襄举，交换一下各自的消息和资材。

“我一直以为你是制药的一把好手，没想到，你在制吃食方面，竟然也是如此在行。”席明琇悄悄摸了摸自己的小肚腩，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里，席明琇除了跟着徐安钰的那段时间，几乎没怎么好好吃些正经食物。

“临月，另给了我一本册子。说是玄玉的，我本以为又是什么制药的秘笈，谁承想就是单单一本做菜的册子。临月说，这也是你记录的，那上面都是你那边的字体，我想看不懂都难，就练了起来，这几十年过来，里面的每种菜我都会了。我自己也是没想到，我不仅能做药，还能做菜。”说完，姜婉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席明琇看着姜婉的神情，心里有块地方很幸福，姜婉这样的孩子，放在自己那个世界应该是天赋加学霸那种的。而且人一旦学会得正面的东西越多，就越会像姜婉这样，变得稳当、从容。就像田地里的麦穗，成熟饱满了，才会懂得低头。

“学霸是什么意思？”素玄的声音从两人身后追来。

席明琇淡淡地笑，打趣道，“我这才把她带出来多一会儿？你就追来？”她本可以在祭灵面前屏蔽思绪，这样祭灵们自然不会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是这样时刻消耗元息，任谁也不会一直坚持屏蔽思绪，太累了。所以，大多数时候，席明琇在祭灵们面前，都是说到哪，想到哪。

“我是说你老婆是个顶顶聪明的。”夸奖人，席明琇从不会吝啬多夸奖一次。

谁知下一秒两人齐齐出声道，“老婆是什么意思？”

席明琇愣怔了一下，仔细分辨过后明白了，素玄和姜婉两个，一个是真不明白，一个是大概明白之后的矜持。随后双手绕到背后挽着，也不再出声，笑意吟吟地向前走了。

“哎！婉儿，仙尊说她药不够了，过后，你可还能再替她制一些？”素玄总是对席明琇口中冒出来的各种词汇感兴趣，导致现如今，他的说话方式反而是最像席明琇的一个。

“我自是早就知道了，她和我说过了，我自是要开始准备的。”姜婉知道素玄在席明琇面前提起这个话茬子，并不是有意在席明琇面前邀功卖好，只是单纯地想找话题和自己聊天，“不过，过后若是我需要一些药材，少不得你们帮我一起去找的。”姜婉柔柔地说道。

“嗯。”素玄一个点头，姜婉就知道，这事情交给他帮忙，定是不会敷衍自己的。

“我当初是夕半夏的寮师，现在，继续给席明琇当寮师，也是好的。”姜婉的语调中，有着淡淡的怀念。素玄伸出手臂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收到自己臂弯里，示意她不要难过，现在她还有自己的。

席明琇站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看着黏黏糊糊的两个人，姜婉之前的性格多少还是有点泼辣在里面的，如今变得如此温柔娴静，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想来，这二人之间，定是共同遇到过一番风雨，极域里四十多年的光景，是够他们走近彼此的。

“说起寮师，婉儿，是每个人都有寮师么？”席明琇出声问道。

“我就没有。”素玄反驳出声。

那就是，需要一定的品阶，才有寮师？席明琇兀自思考着。

“好好说话！你这火急火燎的性子，我真真是要好好制包哑药喂给你。”姜婉轻斥他，素玄把头挨到她颈窝处哄了哄。“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寮师的，哪有那么好的运气。”姜婉转过头来对席明琇说道，“我之所以当时能成为夕半夏的寮师，是因为书净在机缘巧合之下先成了云倾朝的医署。”

“医署？”席明琇在心里确定这应该是个地名吧？

“嗯，书净和我虽然同是元兽，但我们技域不同，书净是空间，而我是炼制。当初云倾朝身受重伤，夕半夏带着垂死的儿子进了极域，找到了容虚长老的头上，我和书净的师傅空冥长老恰好是容虚长老的好友，二老当时正在一处下棋。书净当时正处在修升的瓶颈，需要以他人的元域为引，新开自己的元域。”

“这都行？”席明琇发现这个地方的事情，她还是知道的太少。

“师傅也说，这大概就是缘分使然。”因着是重复自己师傅的话，姜婉的语气也颇为恭敬。

“那意思是，像书净这样的，都是会给人当做医署么？”席明琇像小学生一样发问，连着脸上的表情都一丢丢蠢萌。

“也不是都会成为医署，应该是还可以做其他用途，只不过我还没有听说过。”

“哦。”席明琇的学习告一段落。

“方舱是什么？龙猫又是什么？”素玄又乱入。他确定听到席明琇在心里想，一个动物却能创造出空间供他人使用，那不跟龙猫挺像么？这个空间能给人养病用，有点儿像方舱的意思。于是素玄的学习就开始了。

这个人学习欲望太过强烈，也有点儿讨厌。“婉儿，你要不还是先制包哑药喂给他吧！”席明琇无奈地说道。姜婉则是被席明琇和素玄两个人斗嘴的样子给逗笑。

“那么婉儿，那个沅澧，是医署？还是寮师？”席明琇突然想到这个，于是问了出来。

“沅澧？沅澧是寮师。不过他已经死了。法等死了以后，他就跟着死了。”姜婉的声音落了下去。

“什么意思？他们两者的死有什么关系？”席明琇吃惊地问道。

“你不知道？寮主若亡，寮师必亡。”姜婉本来一提这个是有些火气的，但看见席明琇的表情，她是真的不知道。也不怪她，夕半夏召祭异维者后，记忆受损也是有的，既然记忆受损，那就无法确定席明琇能收集到多少夕半夏的记忆，这也正常。

席明琇心里却不好受，她本就无意让法等死透，只要他不找自己麻烦。可是法等太难打，不死不休的那种。但是说到底，最后结果了法等的，准确地说，是云倾朝才对？

席明琇又行了，准备分说分说，却见素玄和姜婉一脸控诉，她又怂了。是的，刚才她没有说到底，真的说到底的话，是她先把法等打了个半死，拿了人家的授牃。

“可是夕半夏不是……那你为什么没事？”席明琇憨憨地发问，她心里很庆幸的。

“我是真得想打你了。”素玄咬牙说，感觉姜婉没有像沅澧那样她很惋惜，他就想打她了。

姜婉也白了席明琇一眼，“寮主和寮师的缔结，是看元星的，当初夕半夏的元星可是在你身体里，我也算是侥幸捡了一条命，你懂了？”

席明琇呼了一口气出来，“懂了！”但是，她想到一个新的问题，她有些慌，“可是沅澧死了的话，我……”她该怎么去找沅澧？想问沅澧的话，又该问谁？席明琇的脑袋要爆炸了，这个消息让她颓废，她不再说话，气恼得围着湖边继续向前走了。

待席明琇走到湖对面，素玄才一把将姜婉拽到自己身边，眼里满是担心，“她是怎么来的，你我都知道，你说你现在成了她的寮师，可是如果有一天，如果她离开了，或是她死了，你怎么办？”

姜婉看着素玄的眼睛，片刻后笑了，拉了他的手，安慰道，“放心！没事的！”而后目光凝在对面的席明琇身上，“她一定回不去的！”不是自己有什么让席明琇回不去的有力手段，而是，自己从未见到，来到这里还能回去的人，至少，目前没有，一个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