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夕跟随齐朝离开清河镇的那天,天晴了,空气里满是水汽。
齐朝和道观里的道长辞行,带着母亲的骨灰盒,再次踏上旅程。
只是这次,不再是一个人。
江晓夕把自己攒钱的铁皮罐子从地里挖出来,把所有钱都给了齐朝。
临走前他去看了妹妹和奶奶,摘了很多玫瑰花放在妹妹墓前。
毕竟是生活十几年的地方,此刻他竟然有些舍不得。
绿皮火车缓缓驶向远方。
一切景物向后飘去,逐渐变成一片模糊的影子。
沿途荒凉而辽阔,独属于西北的浪漫,是景远比心开阔,迷蒙之中总会有方向。
齐朝坐在对面。
因为骨灰盒的原因,没有人愿意坐在他们周围。
齐朝看着窗外,江晓夕看着他的侧脸。
齐朝镇定的令江晓夕吃惊,他好像没有那种面临未知的恐慌感。
江晓夕则正好相反,他坐立不安,心里很慌乱。
齐朝看出来了,慢慢握住他的手。
江晓夕的心渐渐定下来,于是专注看风景。
车轮旁是雨后的泥泞,轰隆隆的驶过轨道,穿越隧道,向远方。
隧道里十分漆黑,暖黄色的照明灯亮起,江晓夕抬起头,齐朝痴痴的望着他的脸。
江晓夕的脸慢慢红了。
“你在想什么?”
江晓夕轻声问,把他的思绪拉回来。
齐朝移开视线。
“江晓夕,你相信……前世吗?”
江晓夕不知道他怎么会想这些,但还是认真回答道:“我……相信。”
“这就够了。”
他满意的闭上眼。
江晓夕不想打扰他,于是也闭上眼。
两人不知不觉都睡着了。
再醒来时,又开始下雨了,雨越下越大,整个车厢都被重新洗刷了一遍。
外面混沌一片,像是世界末日的前夕,又像史前带有毁灭性的景象。
这更加加深了江晓夕的不安。
从多年来一直生活的地方离开,那些抽象的名词在这一刻便有了实感,所有文学加之的美好荡然无存。
齐朝还在睡。
江晓夕犹豫了一下,来到他身边,轻轻推他。
“怎么了?”齐朝睡眼惺忪,缓缓睁开眼。
“我……有点害怕。”
齐朝揽过他的肩,把他抱在怀里。
“没事的,快到终点了。”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是几天,又好像只有几个小时。
江晓夕靠着他,又闭上了眼。
“睡吧,睡一觉就好了,醒来就到春城了。”
齐朝柔声说。
他自己却看向窗外的瓢泼大雨,又看看怀里的人,睁着眼,睡意再无……
几天过后,传来榆城山洪的消息。
尽管齐朝努力瞒着江晓夕,却还是被他知道。
“你想回去?”
齐朝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江晓夕没有点头也没摇头,他还在犹豫。
他迫切的想知道清河镇的情况。
即便父母对他不好,但血缘的链接不是轻易可以割舍的。
血缘是锁链,是镣铐,在他快要逃离的时候,又将他拉回深渊。
“可我们不是抛下一切才离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