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是入秋的气温,江晓夕依旧热的大汗淋漓,他气喘吁吁的来到一家网吧门口,轻车熟路的往里走。
母亲早已在干活,看见江晓夕也只是习惯性的说了句:“来了?”
“嗯。”江晓夕擦了把额头的汗,答应道。
两个人脸上都没有过多的表情,对于母子二人来说这是再平常不过的对话。
网吧开在步行街的二楼,穿过肮脏而狭窄的楼道,拐个弯就到了。
不大的屋子里乌烟瘴气的,味道很冲。
这里位置偏,白天也得开灯,几盏白炽灯明晃晃的吊在头顶。
然而暖黄色的光并不明亮,并且老板舍不得花钱修已经坏掉的灯,房间依旧昏暗,一排排人的影子映射在墙上,像提线木偶一般。
母亲主要负责清洁,江晓夕给那些上机的人拿泡面和烟。
来的人大多是不学无术的混混,这些人像使唤狗一样叫他。
但就算他心里不好受,也得忍下,毕竟母亲要挣钱。
“爸被拖欠的工钱什么时候能要回来?”江晓夕问道。
他把抹布放在水龙头下冲洗,冰凉的水流滑过两只手,有些钻心的痛。
“嗯,可能到明年了。”
水池旁,母亲蹲着,一边用手使劲拧着拖把上的水,一边回答他。
“你每次都这样说,可年年都要不回来,他自己没本事,让我们一家人喝西北风,还不如死了算了!”
江晓夕的情绪有些波动,本就心情不好的他莫名气愤起来。
母亲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猛地站起来甩了江晓夕一个耳光。
力道不大,声音却很清脆。
“你还有点良心吗?谁给你吃饭上学的钱,你说这话对得起你爸吗?”
江晓夕脸上微微泛红,还有母亲手上没来得及擦干的水渍,带着消毒水和发霉的味道。
“你说他去挣钱了,可我们家为什么还是穷成这样,你天天看人脸色,打扫卫生的活从早干到晚,你心里好不好受不知道,反正我心里不好受!!”
江晓夕赌气的把手里的抹布一撇,转身出了门。
网吧老板听见吵嚷声,进来问了句:“怎么了?”
“没事。”
母亲克制住浑身的颤抖,立马堆起笑,解释道。
老板狐疑的往外瞧了一眼,退了出去,临走前说:“好好干昂。”
“哎,哎……”
母亲忙不迭答应着,把拖把提起来,红着眼睛用手腕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继续干活。
实际上,江晓夕出了门就后悔了,愧疚之情让他心里很不爽,既有对母亲的惭愧,又有怨恨,总之心情很复杂。
又是糟糕透顶的一天,他长叹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湿巾,刚才母亲在他脸上留下的水渍让他感到一阵生理和心理上的恶心。
他使出所有劲擦着,直到脸痛的不行才停下来,可以还是好脏,始终觉得没有擦干净。
江晓夕回到家。
他没有开灯,在黑暗中坐着。
他活的太压抑了。
童年的争吵成为他的阴影,每每做梦都让人窒息,醒来后头痛欲裂。
江晓夕的生活日复一日,无聊中夹杂着温情,平淡里裹挟着不安。
其实他羡慕齐朝,那种放荡不羁和无所畏惧的气质令他着迷。
江晓夕除了死学习,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除了考大学还能干什么。
这句话在旁人听来好像个笑话,一个高中生不考大学干嘛呢,可他想了很多次,确实不知道如果不考大学,还能有什么出路。
老师和家长总是说:“考上大学就好了。”对此江晓夕也深信不疑,也许再过几年他就会知道这句话有多么荒唐了。
这句话像是一个搞传销的经理,用一句似对非对的话术吸引人们靠近理想的彼岸,可人们却不知道那是海市蜃楼,永远也无法真正抵达。
江晓夕不大的年纪就思虑繁多,思考除了会带来价值,也会带来痛苦。
他在痛苦与清醒的深海里挣扎,面对浩如烟海的哲学书籍沉湎于无限的震惊中,时常感觉自己与周围的世界格格不入,或者换句话说,他们配不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