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是父亲狰狞的脸和母亲的尖叫声。
一声一声刺痛着江晓夕的耳朵和心脏。
灯光昏暗,只看得见人影。
母亲躺在床上,眉头紧蹙,像是被梦魇住了。
江立荣推开门,几步跃到床边,左手抓住她的头发,右手便扇了上去。
女人从梦中惊醒,大叫起来。
发根连着神经,疼痛直达心底。
女人生着病,虚弱的挣脱不开他的手。
空荡荡的房间甚至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江立荣扯住女人的头发将她拽下床,一脚踢在她腹部。
女人疼的几乎没了声音。
江晓夕冲上去,挡在她面前。
“爸,求您了,别动手。”他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谁知男人不仅无动于衷,连江晓夕也一块打。
他的眼睛猩红,似乎是打上了瘾。
终于,女人于心不忍,挣扎着爬起来,从床板下拿出一沓钱,颤颤巍巍的给他。
男人终于住了手。
门一关,整个屋子里死寂一片,只有隔壁小孩弹琴的声音传来,在此刻的氛围里显得如此悲伤。
借着月光,母亲头发凌乱,瘫软的靠在墙上,她眼神空洞,一动也不动。
江晓夕鼻子一酸,忍住想要哭泣的冲动,
乱糟糟的屋子里,两个人无言相坐。
窗外夜色浓重,星月皆隐……
这样的场景好像重复了无数次,有时候他会恍惚,总觉得身上有伤,查看时却毫无痕迹。
压抑,麻木,悲伤,疼痛,也逐渐习惯,似乎已经变成了生活里的一部分。
与其愚蠢的无知,不如痛苦的清醒着。
自从上了高中,江晓夕夜夜做梦,失眠,嗜睡,一想到以前的事就恶心干呕,体重直线下降,瘦的几乎只剩骨头。
没人愿意承认他生病了,小病拖成大病,直到他动了自杀的念头,大片的鲜红如今想起来还是会觉得晕眩。
母亲只会担心他的学业。
病似乎好了,因为从那以后再未去过医院。
他也接受了这一论断,只想尽快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
可真的是这样吗?
他不知道,也不愿面对。
直到齐朝出现,他有了活下去的动力,那束光短暂的为自己停留,却终究要远走。
一团模糊的黑色影子慢慢靠近……
等江晓夕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他躺在柔软的床上,不知身在何处。
泪水浸湿了枕头,江晓夕觉得头疼,抬手摸了摸脸上的泪痕。
偏过头,一个模样很成熟的男人朝他笑了笑。
“醒了?”
他放下手中的杂志,摘下眼镜,走进厨房,端了杯水出来。
“你是?”
江晓夕觉得他十分眼熟,可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
“我们见过,在科技馆。”
江晓夕坐起来,男人把水杯塞进他手中。
江晓夕想起来了,那个和齐朝说话的西装男人。
他有一双好看的眼睛,眼波流转却不显得轻浮,衣服穿的板正,举手投足都给人一种沉稳的感觉。
年龄上应该比江晓夕大很多。
“我叫蒋铭,是齐朝的哥哥。”
江晓夕听他这么说,渐渐放下戒备的心。
“我怎么会在这儿?”
“你晕倒在公园,我刚好路过,就带你回来了。”
“这里是我家。”
江晓夕点头。
估计是低血糖引起的晕眩,加上他悲伤过度,突然就没有意识了。
“谢谢你了。”
男人摇摇头。
“对了,大晚上你一个人在公园干嘛?”
江晓夕变得不好意思:“我……散步……”
蒋铭笑笑,没有拆穿他。
在蒋铭去接电话的间隙,江晓夕大致观察了一遍他的房子,
这里比齐朝租住的公寓还要大,他来到客厅,抬起头望去,沙发背后的墙上是一整面的照片。
照片里的景色大都是忧郁悲凉的,人物都看不见脸,却有一种独特的风格和别样的美。
江晓夕站在沙发边昂起头,仔细的看着,没有发觉蒋铭来到了旁边。
“好看吗?”他突然出声问道。
江晓夕移开视线,转过头:“你是……摄影师?”
“爱好而已。”
他拿着杯子喝了一口水。
江晓夕转过身,身后的柜子里全是精美的工艺品。
蒋铭在一旁端着杯子,慵懒的站着,有一瞬间,江晓夕觉得他和齐朝有几分相似。
他的目光向下,停在江晓夕的手腕上。
江晓夕见他盯着看,于是举起手给他看。
“这个?”
蒋铭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