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伯克拉特改变了他原来的打算。他站起身,重新把魔杖别到口袋里。
“来,我带你去魔咒伤害科看看。”
圣芒戈为了方便医护人员及时救治,全院内都是允许进行移形换影的。
他走到尤利身边站定,伸出手臂示意尤利搭上。
一阵天旋地转后,他们来到了五楼魔咒伤害科。尤利这次微微向前趔趄了一下,但很快就站定了。
比起二楼,这里明显要安静许多。
墙壁被刷成了温暖柔和的鹅黄色,每个病房门上都挂有绿植点缀。
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护士或治疗师即使步履匆匆,也都明显在克制自己说话的音量。
“我们会尽量为这些病人提供一个宁静舒适的环境,这有利于他们恢复。”
希伯克拉特一边向前走,一边低声和尤利解释。
一直走到这条走廊的尽头,他在挂着“长期病房:隆巴顿夫妇”门牌与圣诞花环的房间前停下。
他抽出魔杖,对着门无声念了几个咒语,然后缓缓拧开门把手。
尤利跟在他身后放缓步子,尽力不让自己打扰到隆巴顿夫妇。
“每年圣诞节,他们的孩子纳威会和他奶奶一起来看望他们。”
尤利缓缓扫视这里的一切。
这间病房无疑是温馨舒适的。
房间里除了有床,椅子,桌子等基本家具,还有一些魔药瓶、小型仪器等治疗工具整齐的放在靠窗的一角。
除此之外,大概是刚过圣诞节的原因,隆巴顿夫妇的床头柜上还放着几个崭新的相框和两个圣诞树形状的毛茸茸摆件——应该是他们的孩子纳威准备的。
但让人心碎的是,与照片中身材高大的男人、笑容甜美的女人不同,现在的弗兰克·隆巴顿变得骨瘦如柴,小心地将整个身体蜷缩在一起;而艾丽丝·隆巴顿则双眼无神地坐在椅子上,几乎看不到她呼吸的起伏。
“在纳威一岁时,他们被食死徒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与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用钻心咒反复折磨,我们甚至无法检测出他们遭受的具体数量——他们的大脑已经完全精神崩溃了,甚至连我们使用摄魂取念时都能感受到强烈的痛感。”
在这样的折磨下,隆巴顿夫妇已经失去了所有认知功能,即使他们儿子的照片就放在手边,两人也无法认出那是谁。
尤利呆站在原地,紧紧攥住自己的袍子,被这一幕强烈的冲击着。
她感受到一阵难以名状的恐怖,甚至无法向前踏出一步。
没有说话,尤利扭头退出了病房,希伯克拉特跟在她身后轻轻带上了房门。
“……他们会一辈子这样吗?”
她轻声询问。
“以目前的医疗技术来讲,可能是的。”
尤利用力眨了两下眼。
她还不认识那个叫纳威的孩子,但她忍不住想,从没有见过父母与父母健在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遭受非人的折磨,哪一个更痛苦?
而对希伯克拉特而言,此时是不容错过的——邓布利多式时机。
“切达尔,我必须告诉你,虽然所有圣芒戈治疗师在就职时都要宣誓‘效忠生命而非权力,医疗伦理高于阵营对立'——这一点使我们必须不分阵营救治,食死徒与隆巴顿夫妇享有同等治疗权。”
“但是,这不意味食死徒的恶行是可以被原谅的。如果你想知道过往所谓纯血的尊贵是被如何建立起来的,那么这就是答案。”
在返回二楼时,他们没有用移形换影。
尤利慢慢走过这些病房,一边消化刚刚的一切,一边不断收到新的冲击。
她看到有身形枯槁的男巫半跪着恳求拿着药剂的治疗师,一遍闪躲一边哭着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再喝了......我很抱歉、求求你,原谅我......”
“他因为频繁的夺魂咒而出现类似麻瓜医学中‘精神分裂’的症状,一直觉得治疗师们给他喝的是毒药。之前还能用镇定剂,这两年镇定剂已经没有用了。”
她还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女巫紧紧搂着一个青年,周围的亲属一边流泪一边用魔法相机记录下那一刻。
“那是劳特斯女士和她的儿子,她这些年一直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对她来说好像一眨眼,儿子突然又长大好几岁,所以每次清醒时,她其实都很痛苦。”
……
这一趟给尤利的刺激很大。
她想起自己来之前和斯内普教授说的“那才是名利场呢”,忍不住停下脚步,羞愧地捂住了脸。
上帝啊,我怎么、我怎么能那么说呢?
如果我要将别人的痛苦视为荣誉,那我和那些食死徒又有什么分别?
她低下头,攥着自己的衣袍。
“对不起,斯梅多克医师。来之前我把圣芒戈想的太失礼了,我很抱歉有那么自私的想法。”
走在前面的希伯克拉特·斯梅绥克停下脚本,有些惊讶地扭头看向尤利。
他当然希望这些残酷的事实能给这个年轻的女孩一点点启发,但是他没有想到她能这样出乎意料的坦诚。
再一次,他意识到邓布利多为什么会被称作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他毒辣的眼光必定在此居功至伟。
希伯克拉特彻底转过身。
他面向尤利,露出一个真正的微笑:
“那么,尤利小姐,我想你可以开始正式实习了。”
*
这半学期的实习生涯对尤利来说非常充实且意义非凡。
自从那天以后,希伯克拉特对她的态度和煦很多。即使是作为主治疗师每天的工作都很繁忙,他为尤利制定的实习规划依旧非常详尽。
她的实习内容简单来说分为四个方面:魔法生物常识、魔法伤害处理常识、魔药配置、医疗伦理与法律。
如果患者症状较为稳定,希伯克拉特会带上尤利一起去查房,并口述给她相关的治疗常识,但尤利不能上手治疗,只能拿着牛皮纸和羽毛笔不停地记录。
除非患者需要的药剂相对简单,这种情况下尤利可以在药剂科实验室做好后交由希伯克拉特医师检查,质量合格才可以进行使用。
作为实习报酬,尤利可以用圣芒戈储蓄的魔药材料进行药剂试验,制成的魔药可自行带回——这是邓布利多为她争取的权益。
尤利的魔药属性研究因此得以同步进行。随着实习过程中知识储备不断增加,很多研究上的困难都在逐步被解决,希伯克拉特医师丰富的治疗经验给了尤利很大启发,但与此同时,他也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你之前的第一本书写得很好,我很惊讶你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系统的研究习惯,我想这应该是麻瓜教育的功劳。但是我认为你的研究习惯是一把双刃剑,整体来看,你把魔法想的太保守了,或者说,我觉得你缺乏对魔药的想象力。如果我用你第一本书作为参考,所做出的魔药绝不仅仅是某个属性得到提升这么简单,你需要更大胆。”
“所有的研究都是为了应用,尤利,不要本末倒置,有时候放慢速度向一个研究成果深挖的收益更有意义。”
尤利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但繁忙的学业和实习工作让她暂时找不到时间去细想——她连复活节假期都奉献给圣芒戈了。
每逢假期,不少巫师会和麻瓜们捅出一堆篓子。
有些是“一忘皆空”技术感人,把麻瓜弄成了傻瓜;有些是胆大包天把迷情剂给麻瓜帅哥喝下,结果对方爱得要死要活自己先受不了了带对方来看病;有些是附魔物品流入麻瓜世界带来了一些或轻或重的魔法伤害......总之,什么都收的圣芒戈每逢假期就人手紧张,尤利终于体会到“特殊时期不分部门”的圣芒戈是如何运作的。
由于牵扯到了麻瓜问题,这天,尤利在一楼(器物事故科)看到了亚瑟·韦斯莱的身影。
“.....是的,我们确认一下。丽蒂·戈尔布、科利斯·维达、玛格雅·吉利....对,这几位巫师治疗结束后请直接移送我司,不要直接放行,辛苦了。”
噢,是的,亚瑟·韦斯莱好像是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司司长来着。
尤利的脚步有些犹豫起来。
亚瑟扭头和属下交待后续工作,却看见了眼熟的小身影,不同的是,女孩这次穿着墨绿的圣芒戈制服。
实在好奇,亚瑟主动打了招呼。
“噢,我在车站见过你,孩子,你和乔治、弗雷德是一届的学生,是吗?”
对方先开口,对尤利来说就轻松多了。她向前走了几步,伸出右手和亚瑟自我介绍。
“您好,韦斯莱先生,我是尤利·切达尔。是的,我和弗雷德他们是同一届的学生。”
噢~看来确实和乔治关系不太好。
亚瑟忍俊不禁,也伸出手和尤利握住,他觉得这女孩莫名有种小大人的可爱。
“你好,尤利。抱歉上次在车站看到你没有和你打招呼。”
尤利摇摇头。
“请不要在意。我那时是在找韦斯莱太太,她在开学时曾送给我一个南瓜牛肉三明治,非常美味。但是我当时非常失礼没有和她道谢,所以想找到她。”
亚瑟非常惊讶,因为他想起莫丽确实和他说过这件事,莫丽还为自己的失言感到懊悔。
“噢!原来是你,尤利,原来是你!我确信她没有介意过这件事,你愿意到我们家做客吗?我相信莫丽会很高兴的。”
尤利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婉拒了亚瑟。
“谢谢您,但是我暂时还去不了,先生。我还在这里实习,而且,我和乔治的关系也.....不太融洽。”
亚瑟担心乔治是不是做了些有失分寸的恶作剧(比如关于父母的话题),他认真地询问:
“尤利,是乔治欺负你了吗?你可以告诉我的,我会教育他。他是个好孩子,我不希望他干出失礼的行为。”
“不,不算欺负,我们只是不太合得来,我知道他其实没什么坏心眼儿。请不用在意这个,我确信我也很擅长反击。”
亚瑟终于稍稍放心。
“好,如果你有空请写信告诉我们,我们会把乔治赶上楼的。”
尤利忍不住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
“我会的先生。我在这里实习的事情还请您帮忙保密,目前这还不太....呃,合法。”
亚瑟爽快地表示没有问题。
作为一个写法条处处给自己留漏洞的魔法部职员,他答应得没有半分心理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