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调侃千桃是个彻头彻尾的“兄控”。
确实,从小到大,她总是习惯性地依赖着那个温柔的哥哥。
尿湿裤子时含着泪喊哥哥;
被同学欺负时红着眼找哥哥;
就连在厨房打翻酱油,第一反应也是怯生生地叫哥哥。
其实很多事她明明都能自己解决,但这份依赖早已刻进骨髓,成为本能。
直到那个雨夜。
她永远记得哥哥浑身是血地躺在揍敌客家族大门外的样子。
雨水冲刷着伤口,血色在青石板上晕开。
那一刻,她第一次意识到。
这份依赖。
迟早有一天,会害死哥哥。
而来到这个世界发生的种种,也充分印证了这个事情的存在。
成为恶鬼后,每当月色降临,她都会不自觉地抚摸左胸。
她感觉到那里,空荡荡的,明明有心跳,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空乏。
好想再见哥哥一面...
她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跟哥哥说...
这个执念在夜晚的孤寂中不断发酵,最终侵蚀了她的每一滴血液,每一寸骨骼。
鬼的身体是最诚实的容器,它暗中悄然重塑着身躯,向着那个最深的执念靠近。
而最终,成真。
利用她的血鬼术,她的哥哥,穿越了时空,从她血肉里,长了出来。
“哥哥~”
她脚下踩着鸣女逐渐消散的头颅,歪着头看向自己千鹤,笑得天真而又烂漫。
无限城的建筑在她身后翻涌,一如当年那个被血染红的雨夜。
千鹤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但留给他们说话的时间,并不多。
他单手钳制住鸣女的身躯,另一手顺势接过那柄妖异的琵琶,看向头顶不断翻飞的建筑。
“童磨!”
“我在~~”
回应声带着诡异的颤音,鸣女的身体像融化的蜡像般坍塌,又在瞬间重组。
海藻般的长发化作银白,独眼分裂成七彩的虹膜,那具苍白的躯体如同被注入色彩的画卷,瞬间舒展成全新的形态。
童磨抬手接过琵琶,随手拨动。
“铮——”
琵琶弦自发震颤,音波中,四周建筑翻飞,瞬间坍塌。
童磨抱着琵琶单手撑颚,紧身上衣勾勒出精壮的肌肉线条,却远比记忆中的身形更加妖异。
此刻,他七彩的瞳孔中难以压抑的光芒疯狂流转:“啊~又能大闹一场了呢~”
血月当空,无惨的躯体如同破碎的瓷器般被钉在原地。
他猩红的眼珠疯狂震颤,血管在惨白的皮肤下扭曲成狰狞的纹路。
当他看见那三道身影,迎着夜色缓步而来时,瞬间整个鬼生都不好了。
他觊觎的千桃,握刀而立,刀锋映着月光,泛着冷冽寒光。
他畏惧的千鹤,正端着熟悉琵琶,面无表情。
他得意的干将,正亲昵地一手搭在千鹤肩上,一手开扇,浅笑吟吟。
对上他的视线,童磨那七彩瞳孔弯成月牙。
“晚上好呀,无惨大人~”
无惨感受着两人间犹如断联的信号,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碎裂的下颌喷溅出黑色的血液。
“不可能!!”
“哪里不可能?”
童磨指尖伸出,轻抚千鹤手中琴弦,清越的铮鸣随着他的话语,刺耳又闹心。
“真遗憾,你的情报网该更新了呢。”
三鬼的出现,让在场所有普通鬼杀队成员的面色巨变,他们摸不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而当千桃和童磨刀刃指向无惨时,他们才恍然。
喔!是救兵,跟祢豆子一样的情况。
厉害了,连上弦都策反了。
他们有救兵,无惨自然也有。
丰云野神现身,铁扇轻摇,天地间骤然掀起毁灭性的风暴。
无惨趁机挣脱束缚,瞬移至他身侧,声音里竟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惶:“立刻带我撤离!”
他能感觉到鸣女的气息彻底消散,上弦们联系彻底中断,他的无限城正在崩塌。
今夜的一切似乎都在失控。
“撤离?”
丰云野神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铁扇在他指间翻转,映出那双暗含风暴的眼眸,“大人,您可是统御百鬼的始祖啊...”
他优雅地抬手,战场上的惨叫声顿时被呼啸的风声淹没:“这些蝼蚁的血肉,不是应该连取悦您的资格都没有么?”
“你话怎么这么多,这是命令...”
无惨声音在对上丰云野神眼神的瞬间。
戛然而止。
他瞳孔剧烈收缩,青筋暴起的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恐惧。
“永生的你,难道还不足以驱散这些蝼蚁?”
丰云野神掐着无惨的脖颈,声音冰冷得令人战栗。
“可悲的懦夫。”
五根苍白的手指已深深刺入无惨的后颈,皮肤下的血管如蛛网般迅速变黑,无惨张大的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嚎叫。
他的指尖最先崩解,化作千万条扭动的血蛇,紧接着是手臂、躯干...
整个身体如同被无形之力撕碎的布偶,在空气中爆裂成漫天碎沫。
"不...不可能...我是...永..."
碎裂的血肉群涌向丰云野神,在触及他掌心的瞬间被吞噬。
那双猩红眼眸里,最后倒映的是对方越裂越大的嘴角,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微笑,而是撕裂到耳根的狰狞裂口。
千桃的呼吸凝滞了,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扼住。
她眼睁睁地看着无惨,那个令整个鬼杀队恐惧了数百年的鬼之始祖,在丰云野神的掌中化作虚无。
而现在,那个男人正缓缓转身,目光扫过战场。
视线所及之处,空气仿佛凝固。
“骗人的吧……”一名鬼杀队剑士踉跄后退,日轮刀随着他的身躯在手中发出震颤,他的瞳孔剧烈颤抖,嘴唇惨白,“无惨……就这样死了?”
“不……不是死了。”蝴蝶忍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的指尖死死攥着羽织,指节泛白,“是被‘吃掉’了……”
“开什么玩笑!”不死川实弥怒吼,可他的刀刃却在颤抖,青筋暴起的手背暴露了他竭力压制的恐惧,“管他是鬼还是神,砍了脑袋一样会死!”
可他的身体却违背意志,一步都无法向前。
——本能,在尖叫着警告他。
前进一步。
会死。
不,是会比死更可怕。
富冈义勇的剑尖微微下垂,冷汗顺着下颌滴落。他从未感受过如此纯粹的压迫感,仿佛站在那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深渊,凝视得久了,连灵魂都会被吞噬。
当最后一滴血珠消失在虚空中,东方天际蓦然泛起鱼肚白。
“天...天亮了!”有人惊呼,“我们有救了。”
实弥大手一挥,“进攻!拖住他!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所有人都动了。
“水之呼吸·拾之型·生生流转!”
富冈义勇的刀刃划出湛蓝弧光,水流如龙卷般袭向丰云野神。
然而,对方只是轻轻抬手——
啪。
水流在半空中凝固,随后如玻璃般碎裂。
富冈义勇的瞳孔骤缩,下一秒,他的胸口被无形的力量贯穿,鲜血喷溅而出。
“富冈先生!!”
蝴蝶忍的紫藤花毒刃疾射而出,却在触及丰云野神皮肤的瞬间崩解成粉末。
他甚至连眼神都未动一下,只是微微偏头,看向她。
“虫子。”
——咔嚓。
她的手腕被折断,身体如破布般被甩飞出去,重重砸进废墟。
“炎之呼吸·玖之型·炼狱!!”
炼狱杏寿郎的刀锋燃起炽烈火光,烈焰如巨兽般扑向敌人。
可丰云野神只是轻轻吹了口气。
“唔——!”炼狱的羽织瞬间燃烧,皮肤焦黑,可他仍死死握紧日轮刀,不肯倒下。
“真是顽强啊。”丰云野神低笑,指尖一挑。
炼狱的左臂,瞬间迸裂巨大的伤口。
鲜血喷涌,可他依然站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不死川实弥怒吼着挥刀,风刃撕裂空气,却在触及丰云野神的瞬间。
——咔嚓。
刀,碎了。
“什么……?!”
丰云野神的手,已经按在了他的肩头。
“你的风,连我的衣角都吹不动。”
他随手挥出,不死川重重跌落在地,鲜血从嘴角瞬间溢出。
“实弥!!”千桃血液逆流般冲向四肢。
她的身体先于意识扑了出去,一侧铁钳般的手掌猛然伸出,狠狠将她按进断墙的阴影里。
碎砖砾刺进后背的疼痛远不及眼前景象带来的窒息感。
“千桃!”炭治郎的嘶吼混着血腥味灌进耳膜,指甲几乎掐进她肩胛骨,“看看天上!那是太阳!是太阳啊!!”
仿佛响应着这声呐喊,炽白的晨光终于撕开云层。
幸存的鬼杀队员们仰起染血的面庞,干裂的嘴唇颤抖着,瞳孔里重新点燃希冀的火星。
直到,那束光,落在丰云野神身上。
“你们啊...”他垂眸轻笑,发梢在阳光中泛起诡异的珍珠光泽,“怎么总把希望寄托在这么无聊的东西上?”
丰云野神缓缓舒展双臂,高仰起苍白的脸庞,任由晨光流淌过锋利的下颌线。
晨光如利剑刺破云层,丰云野神就这么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迎面沐浴在朝阳中,任由阳光肆意流过指缝。
“不过如此。”
晨晖漫过尸横遍野的战场,却照不散凝结在每个人骨髓里的寒意。
“为什么……他不怕阳光?”
炼狱杏寿郎低语,炽热的金红色眼瞳映着晨光,却无法从丰云野神身上移开。
那个男人就那样站在朝阳下,皮肤没有燃烧,没有溃烂,甚至连一丝痛苦的神色都没有。
仿佛太阳,都臣服于他。
“我们……真的能赢吗?”
栗花落香奈乎的指尖发冷,蝴蝶发饰在风中轻轻颤动,像是濒死的蝶。
丰云野神笑了。
那笑容缓缓扩大,直至嘴角撕裂至耳根,露出森白的利齿。
“现在...”他的声音轻柔,却让所有人的骨髓冻结。
“轮到你们了。”
他抬手轻抚过脖颈,指甲突然暴长成刃——
“歘—”
黑红的血柱喷涌而出,却在坠落途中诡异地悬浮半空。
血珠相互纠缠,膨胀,逐渐勾勒出扭曲的人形轮廓。
一只青白的手最先成型,五指痉挛着抓向天空,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漆黑尖锐。
紧接着是第二只手,这次直接撕开了整个血球,露出下面那张众人噩梦般的面孔。
无惨的瞳孔在晨光中缩成针尖大小,新生的皮肤下血管如活物般蠕动。
他低头凝视自己颤抖的双手,看着远处盛大的日光,蓦然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大笑。
“这具身体...竟然不再畏惧阳光?!”
丰云野神抹过脖颈,伤口早已愈合如初,他伸手掐住无惨的后颈。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中,无惨的狂笑戛然而止。
丰云野神欣赏着鬼杀队员们惨白的脸色,将脸贴近无惨耳畔,声音温柔得令人战栗:“记住,你能活着...”
“只因我想看场好戏。”
染血的五指猛然收紧!
晨光终于刺破云层,洒落在废墟般的战场上。
然而,这并非救赎,而是另一场屠杀的开始。
“躲起来!别被阳光照到!”
千鹤跟着炭治郎拽住千桃的手腕,将她半拖半拽着拖进一栋半塌的房屋阴影里。
千桃的呼吸急促,耳中嗡鸣,她眼睁睁地看着几名鬼杀队剑士化作灰烬,他们来不及撤退,而丰云野神甚至没有动手。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