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话说清楚,看到什么了?谁看到的?”
言宁绮并没有想象中的震惊,而是镇定自若地反问回去。
言元修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明显事情已经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你别管谁看到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整整两个时辰啊!你把言府邸脸面都丢尽了!”言元修继续高声叫喊,妄图用声音来掩盖心虚,证明自己是正义的一方。
看着已经自乱阵脚的闹事者,言宁绮持续拉扯。
“我丢脸?你日日流连赌坊难道不比那听来的谣言丢脸吗?”
提到赌坊,言元修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失去了理智,“你!胡说八道!我打死你!”
“你要打死谁?”
一道苍老却有力的声音响起,言元修瞬间冷静下来,今日是来让她丢人的,怎得自己先激动起来了。
跟着老夫人来的,还有不少人,大家都听到了言元修的话。
“不是,祖母,都是这死丫头……”言元修回头,指向言宁绮,想把他听到的公之于众。
可此时的言宁绮哪里还有方才的镇定,眼圈红着,泪水似掉非掉,轻咬着下唇,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祖母!为绮儿做主啊!”
言宁绮像一只弱不禁风的小蝴蝶,从言元修眼前飞过,直扑到老夫人怀里。
“今日一早,堂哥直接不分青红皂白地污蔑与我,说我让言府丢脸了,绮儿实在不知他在说什么啊!”
虽然一直在哭泣,但言宁绮的话却字字清晰。
“言元修,你是失心疯了吗?”老夫人看着怀着抽噎的孙女,心疼不已,老二家的这个天天没事找事,今日不知发的什么疯,又跑到绮霞苑了。
言元修不服气,又把方才的话说了一遍,“祖母,为了府中名声,你可不能偏袒她啊。”
“昨日我是去了毓王府。”言宁绮从老夫人怀里出来,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震惊不已,难不成二少爷说的是真的?
听到言宁绮自己承认了去过王府,言元修内心极度狂喜,就差把小人得志写在脸上。
“先前我偶然认识了仁淑郡主,幸得郡主赏识,我二人成了无话不谈的挚友。”
言元修听她扯起了郡主,心里开始感觉不妙。
“昨日,郡主要启程回陇州,我去康王府时路过毓王府,正巧看到她去找毓王殿下,我便进去与她话别。”
“昨日之事便是这样,我也不知是谁在你身边嚼舌根,可堂兄你竟然轻信他人之言,不论真相直接定我的罪!”
说到此处,言宁绮又红了眼眶。
“我倒也罢了,可你怎能污了言府的名声,甚至还扯上了毓王殿下,你可知这是何等的罪名。若今日之事传了出去,整个言府都要陪葬!”
此番话把言元修吓得不轻,他根本没想那么多,一心想让言宁绮出丑,若真涉及到毓王,那可就完了。
“言元修!你可真是好样的,平日里不学无术便罢了,老身也懒得管你,可没想到你竟能做出如此不仁不义之事。”
老夫人显然被气的不轻,虽说二房不是亲生的,但先前都一视同仁,可谁知他们越来越嚣张。
“老二家的,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看到闻讯而来的卓静,老夫人又是一顿数落。
虽然卓静不愿给言元修过多的钱,但还是在乎这个儿子的,不然也不会宠地如此纨绔。
“母亲,修儿是不该听信谗言,那也是怪那人多嘴,可如若宁绮自己不去人家王府怎会落人口实。您可不能偏心老大家的,也得好好说一说宁绮啊。”
在场所有人都被如此发言震惊到,连言宁绮本人也被震撼到失语。
“好!好!好!来人,把二夫人和二少爷带出去,准备家法。”
听到家法,母子二人终于不再嘴硬,心下慌乱。
“祖母!您不能打我们!”
老夫人回身盯着言元修,忽然好奇他还要说什么。
“祖父去世前,您可是答应过不能伤害二房的。”
逝者为大,此时言元修不得不把已逝之人搬出来,卓静也在一旁点头。
“你还提他,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时答应了这个。”老夫人内心想到,做了几个深呼吸,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好,不打你们。二夫人教子无方,罚抄《女戒》十遍,再跪祠堂三日。”卓静不服,但看到上前的张嬷嬷瞬间哑口。
“二少爷听信谗言、诬陷家人,禁足一月。”
“凭什么?不是亲生的你就这么对我吗?”言元修直起身,指着老夫人越说越难听。
老夫人刚恢复不久,今日气火攻心,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看到一群人围上去,言元修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害怕,虽说方才口不择言,但毕竟是自己的祖母,要是传出去了,他这辈子就彻底完蛋了。
一片混乱中,言宁绮多少有些后悔,本意是想把事情闹大后,言元修不再找自己麻烦,如今却意外伤及祖母。
言丰儒赶回来就看到母亲躺在了床上。
最后暂定把言元修禁足三月,等老夫人醒来彻底恢复后再行定夺。
自始至终,言元修都没说是谁告诉自己言宁绮的事,不过大家也没精力管这个,都在担心老夫人的情况。
经此一闹,言宁绮与贺昱尧的事情也暂时无法告知家中,只能暂搁。
言家的闹剧暂且告一段落。
这边忠勇侯府也刚刚吵完。
阮长安在房中叹气,从小父母就偏心阮长风,他也尽量告诉自己别在意,反正世子之位是自己的,但一次次的不公,总是会让人失望。
“怎么样,查到了吗?”
收起情绪,阮长安看向竹青。
“回世子,郡主当日的确是从毓王府出发的,不排除言小姐是找郡主的可能,而且……”竹青看了一眼阮长安。
“而且属下查到,前一日王府里有些混乱,言小姐也在,但并未查出具体发生了何事,所以属下大胆猜测,言府与毓王应是有些什么的。”
听完阮长安陷入深思,言尚书平日里为官清廉,不曾听说属于那一派,且当今圣上与太子皆正值当年,怎么也想不通言府和毓王之间有什么合作。
阮长安认为,或许可以从言家小姐那儿作为突破口,可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竹青,你去查一下,言大小姐近日会去什么地方,尽快来报。”
竹青领命而去,阮长安靠在椅背上让自己放空。
侯府这个空壳子也不知能撑多久,他需要自谋出路。
那人也不是个靠不得住的,随时都有可能被反咬一口,自己还是要掌握更多。
忽地起身,关好门后阮长安消失在房间里。
经过几日的治疗,言老夫人终于悠悠转醒,卓静还被关着,只有言母一人在侍疾,言宁绮时不时地去看看,都没时间与贺昱尧通过信,这不,王府的信送进了绮霞苑。
“…言小姐近来可好?近日我没见到你人、也没等到你的‘回礼’,缕缕思念真真让人辗转难眠,…或许挑个好天气,我能有幸见一面…”
言宁绮看着这一字一句,有趣却让人感动。
提笔回信,可又不知从何说起,揉了好几张纸,也没达到自己满意的效果。
写写停停,言宁绮终于停笔,近日应当是不会出去了,不说祖母还未痊愈,天气越来越冷,想来还是待在家中好些。
这个初冬,二人的书信往来频繁,见面却是屈指可数。五音疗法貌似对贺昱尧的心疾没了功效,言宁绮就不便再时常去王府,虽相互思念,但用文字表达亦是一种乐趣。
已经很久没去过颐养坊,趁着今日天气好,言宁绮准备去一趟。
前些日子,言宁绮已经和柳思文商量好,往后自己做东家,柳思文做掌柜的,店中一切事务都交于她办。
“天越来越冷了,都没什么人来,我想着还是恢复只开半日,过了晌午我就回去。”柳思文打着哈欠。
“都听你的。”既然说好交给她,言宁绮便相信柳思文的决定。
本来清净的店铺忽然迎来了一位客人。
“请问这里卖琴吗?”
这熟悉的场景,让二人直起身子,上次还是阮长风那个家伙。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阮长安,今日言宁绮一出门,竹青便把此事告知他。
“您有什么喜欢的样式吗?不过我得跟您提前说好,我们店里的琴较为一般,可能没您平日里用的那么名贵。”柳思文如今做起生意来已像模像样,看着这人非富即贵,大抵是看不上自家的琴的。
“无妨,我先看看。”
言宁绮看了一眼,认出是侯府世子,便也没多说什么。
偏偏阮长安走着走着,就到了柜台前。
“请问这位就是言大小姐吗?”
看着眼前的人,言宁绮只得抬头打招呼,“正是,世子可有选中心仪的琴?”
“我挑的眼花,言小姐可否为在下推荐一张?”
言宁绮一一介绍,阮长安流露出欣赏的神情,“言小姐果然是行家。”
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言宁绮发现这人对古琴也是颇有研究,见解独到让自己开始有些感兴趣。
“今日与言小姐相谈甚欢,阮某很是佩服,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邀小姐一叙?”
虽然方才在古琴上聊得投缘,但对于这个邀约言宁绮果断拒绝了。
很明显,阮长安在听到拒绝后有些失落,不过依旧保持风度道别。
“他就是那流氓的大哥呀。”柳思文总是语出惊人。
言宁绮哭笑不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