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贵人是武威大将军幼女,生在武将之家,从小便比其他世家女子多了份恣意。
可她提出此等方式,依旧令人咋舌。
“这、姐姐,还是算了,天寒地冻的,万一摔下来可得不偿失。”惠嫔只能在一旁劝阻。
可淑贵人铁了心要摘到那朵最美的花,她选了一个较为强壮的宫女,示意其蹲下。
那宫女无奈,只能照做,惠嫔眼看劝不住,只好心惊胆战地站至一旁,让其他随行的宫女在周围准备好,真有万一也好有个接应。
这宫女虽比其他人壮些,但也直晃。
“惠嫔妹妹,你去那棵树找找,好像那边的也不错。”淑贵人坐的高看的远,又盯上了另一朵。
看着摇摇欲坠的人,惠嫔立刻答应,生怕她因分心会掉下来。
走到另一棵树下,惠嫔仔细挑选,但好似每一朵都长得差不多,身后的淑贵人叽叽喳喳地指挥宫女,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听着心惊。
就在惠嫔踮脚想摘花时,身后的淑贵人发生意外。
只听一声尖叫,紧接着是冰面裂开的声音。
惠嫔立刻转身,只见湖面上的冰被砸开了一个大窟窿,淑贵人在水中不停挣扎。
岸上的宫女们早已慌了神,要是贵人有个三长两短,她们统统都要陪葬。
可惜没人会凫水,大家只能去喊人。
惠嫔低头在地上寻找,终于找到了棍子,这还是方才她们用来够花的。
她让剩下的几个宫女用力拽住自己。
“淑姐姐!你能听到吗?你抓住这根棍子!我们拉你上来!”惠嫔朝着冰窟窿大喊,很明显淑贵人没有方才挣扎的厉害,怕是已经体力不支。
惠嫔的右脚已经踏上了冰面,稍有不慎,她也会掉下去。
终于,经过一群人的努力,淑贵人得救了,只是呛了水昏了过去,惠嫔后怕地坐在地上,一时缓不过神,宫女们忙着为两人披衣服、塞汤婆子。
“诶哟!真是怎么了?”
梅园里的其他人被方才的呼救声吸引而来,走在头里的是陆达远的女儿陆双,嘴上说着关心的话,却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皇后拧着眉走出人群,“来人,把淑贵人带至宝华殿,立刻传太医。”
转而看向失神的另一人,皇后开口道:“惠嫔,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何事?”
听到皇后的问话,惠嫔的眼里才有了一丝神采,随即便如实回答。
话音刚落,陆双阴阳怪气的声音便立刻响起:“方才只有你二人在此,淑贵人现下又昏迷不醒,怎得偏偏是她出了事,你却毫发无伤……”
陆双的话不免让人多想,惠嫔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竟会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敌意。
“这位小姐,我不知你为何要说这些模棱两可、让人误会的话,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是你几句话能污蔑的了的。”惠嫔双眼含泪,盯着眼前看似温婉的少女。
陆双冷笑一声,扬起下巴回击道:“我污蔑你?真真是可笑,你一个和亲来的、不受宠的公主,我有什么好污蔑的。”
听她提到和亲,皇后皱了皱眉,却也没打断。
惠嫔抬起头,怒目凝视,眼中甚至能看到红血丝,“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句句针对我?”
“我可没针对你,就是对此事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我又没断定是你动的手脚。哦对了,你来自南疆,淑贵人的父亲常年驻守南方边境,你不会是……”
“够了!”皇后不再看戏,出声打断,一国之母的威严立刻显现出来,陆双瞬间禁声,悄然退回人群中。
方才,皇后没阻止二人的争辩,是因为她也多少有些怀疑惠嫔,只是没想到陆家的这个这么不争气,眼看着牵扯到朝堂甚至是两国关系,皇后只得制止。
“各位夫人小姐先行回府吧。惠嫔,跟本宫去宝华殿。”皇后带着惠嫔离开,其余众人也立刻出宫,生怕一不小心牵连到自己身上。
言宁绮与母亲跟着人群快步赶往宫门口,心里一直在想方才的事。
先前秋猎时,言宁绮见过陆达远,他看着很精明、懂进退,怎的他女儿却如此鲁莽,实在令人不解。
另一边陆双也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府中。
“事情办得如何?”
刚进门,陆达远就关心道。
陆双坐在椅子上,懒懒开口:“办砸了,全砸了。”
陆达远瞬间不悦,质问道:“你出门前我不是都跟你说好了吗?怎么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
听到父亲的语气,陆双也很生气,“小事?你是动动嘴皮子就好了,那你有想过我独自在宫里该如何?我不是你的工具!”
陆达远背过身捂住双眼,几个深呼吸后,转身尽量心平气和地道歉:“是为父态度不好,那你能讲讲在宫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陆双见此也软了下来,将事情一一告知。
“什么?你为何要去招惹惠嫔,还惹了皇后不悦?”陆达远被女儿的所作所为感到无比震惊,这和自己的计划完全不同。
昨日陆达远找陆双聊过,让她进宫时帮自己办一件事,找机会接近惠嫔,并取得她的信任。今早出门前,陆双还满口答应,一定办妥,可这不到一日的功夫,怎么就变卦了。
“你别管,反正事已至此,我回房了。”
说完,陆双自顾自地离开。
留在原地的陆达远摔了好多东西,下人们都不敢吱声。
回到房间的陆双悄悄拿出一张纸条,这是今日进宫路上被陌生人塞手里的。
上面说,惠嫔是当今圣上的宠妃,只要把她拉下水,来年选秀自己的把握极大。
此话正中陆双的小心思。
去岁除夕,陆双参加宫宴时有幸见过天颜,就一眼,让情窦初开的少女芳心暗许,非君不嫁,哪怕此人是天子。
所以在看到纸条的那刻,陆双瞬间做了决定,一定要找机会扳倒惠嫔。
当她到了岸边,听了惠嫔的描述,感觉老天给了自己一个现成的机会,是以完全没过大脑,那些话脱口而出。
但当父亲质问自己时,陆双心虚了,甚至说有些后悔,今日不该那样冲动,应徐徐图之,可话已出口,无法挽回。
陆双栽在床上,懊恼地用被子裹住自己。
这边言宁绮刚到家,便让琴音把家里现有的药都拿出来,又让琴韵去买些其它药和衣物。
坐到桌前,言宁绮絮絮叨叨地写了好多,她告诉贺昱尧要注意防寒、不要受伤、带上治疗心疾的药,写了满满四页纸,只觉不够。
写完信又拿出绣好的荷包,本来是想着除夕给他的,如今只能提前。
所有物品准备就绪,言宁绮让琴韵把这一大堆东西送到毓王府。
琴韵走后,言宁绮的心仿佛也一起跟着去了,呆呆地望着门外,琴音在一旁揶揄地看着自家小姐发呆,时不时偷笑一声。
贺昱尧收到这些东西后,笑得合不拢嘴 。
桌上的东西就这么摆着,谁进来都要看一眼,而贺昱尧在旁边总会不厌其烦地说一句“这是言小姐送给本王的”。
子陌觉得,王爷这傻样有碍观瞻,自己实在是看不下去。
“王爷,您要不看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贺昱尧拍了拍桌上的包袱,“没了,本王都准备好了,你们赶紧收拾吧。”
子陌:“……”
此次南行,是皇上暗中安排的,故而,天还不亮,贺昱尧带着几个随从出发了……
进了腊月,京城的年味便浓郁起来。
“若兰,记得让厨房多腌些腊八蒜。”
言老夫人如今已基本恢复,正嘱咐着言母年前的准备事宜,老夫人平素就爱这口腊八蒜,因此让厨房多做些。
言宁绮在屋里绣着新学来的花样,想着能在年前给自己绣个新帕子。
自从贺昱尧走后,言宁绮也不敢给他寄信,一个是不知他走哪儿了,另一个是怕暴露他的行踪。
想着想着,手里的绣活也没了意思,言宁绮干脆先把它放起来,随即又惊觉自己这样可不行,还是要好好生活。
晚上和家人一起喝了腊八粥,离年也更进一步。
腊月的京城又下了一场大雪,小贩们叫苦连天,都在发愁何时才能外出摆摊,快过年了都想着多挣一笔。
而街上有一家店却早早关门,来来往往的人不免多看一眼。
“大师姐,现在就关门吗?”柳思文还想着能在年前多卖几张琴。
“你去告知下还在咱们这儿疗养的人家,年后再说,等全都通知完就闭店吧,你也早些回浅月山庄陪陪师父,有什么需要的年货就给我送个信儿。”
言宁绮在店里边看账本边安排,颐养坊的初衷也不是盈利,早关几天无伤大雅。
“行,听你的。”柳思文利落起身,到后院收拾东西去了,说起师父,的确很久没见,还怪想她的。
安排好颐养坊,言宁绮还要赶回家里同母亲学习掌家,今年年前的各种事宜她都有接触,近日忙得不可开交。
主母要做的、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言宁绮第一次感觉自己力不从心,每天回到房里倒头就睡,日子也过得飞快。
“明日便是除夕,记得走之前稍微垫垫肚子,宫宴上可吃不好。”徐若兰安排着女儿和儿媳,虽然往年也去,但还是不太放心,言母一遍遍叮嘱着明日除夕宴要注意的事情。
言宁绮彻底歇下已是戌时末,琴韵在给她揉肩。
此时琴音神秘兮兮地从外面进来,转身掩好门窗。
“小姐,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