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抱着电脑歪在懒人沙发里敲着键盘,见他开门,循声抬起了头。
陈谨连鞋子都没顾得上换,屋门一甩,就大步流星地撞进林延怀里,好在林延反应及时,把电脑高高举了起来,不然就他这横冲直撞的力道,只一下就能让林延这大半年白干。
“怎么了?怎么哭了?”林延把电脑单手举到旁边的圆桌上,另一只手环住了陈谨的后脑勺。
这不问还好,一问陈谨就更止不住了,泪水沿着泪痕滚了下来,上一颗没凉透,下一颗就又赶了上来,下巴更是兜不住眼泪,一滴滴打落在林延锁骨上。
林延两只手都环上了他的背,一下接一下给他顺着气,安抚性的信息素浓到能直接穿透阻隔贴。
陈谨哭起来没有声音,就是唰唰掉着眼泪,连脸都没红一下,固执地压在林延怀里,发顶抵在林延下巴下。
“眼睛肿了。”林延轻轻拍着他的背,空出一只手从身后把保温杯掏了出来。
陈谨整个人都趴在林延身上,过长的四肢超出沙发的边界线,闷着头任由林延摆弄。
“喝水。”林延把杯盖拧开,保温杯沿抵住了陈谨的下唇,杯子里的水还冒着热气,喷在他脸上,更显得眼泪可怜。
陈谨抬手抹了把眼泪,另一只手抓住林延的手腕,把保温杯举了起来,仰起额头,自上而下跟林延接了个吻。
被热气润湿的嘴唇贴上林延薄薄的唇/瓣,陈谨微微侧开头,两人鼻尖相触,呼吸都凑在了一起。
“林哥……”一吻过后陈谨整个人脑门都闷闷的,蹭着林延的鼻翼轻轻唤了一声。
“嗯。”林延短促的哼声带动着鼻腔震动,低垂着眼眸,专注地跟陈谨对视。
林延放下水杯,两手捧住陈谨的脸,在他右眼皮上啄了一下。
“左边……”陈谨哑声道。
林延才拉开距离,就又贴近亲了下他的左眼。
“好点没?”林延拇指在他眼窝下轻轻摩挲着,温声问道。
“嗯。”陈谨轻松挣开林延的双手,熊抱趴回林延胸前,颅顶又抵上了林延的下巴。
“番茄牛腩给你留了,起来吃饭。”林延拍了拍他的背,拖着他往上坐了坐。
提到吃饭,陈谨才想起来车上的菜,还是太冲动了,至少也该把菜带回来。
陈谨兴缺缺地从林延身上爬了起来,并排挤在沙发里,捡起旁边林延的保温杯老实喝了几口。
林延起身把电脑合上,从窗旁的餐桌上拿起一个瓷罐,走到小厨房打开微波炉热了热,连带着拿了一双一次性筷子端了回来。
“啊。”林延蹲到他面前,用筷子夹了块牛腩递到他嘴边。
陈谨哭的眼睛都涩了,见林延这样心里更是委屈,就着筷子把肉含进嘴里。
番茄牛腩不是中午特供的,林延完全可以等晚上回来再给他点一份,但就为了能让他吃上同一锅菜,林延特地洗干净瓷罐从自己嘴里省下几口来。
到底还是选对了的,家人里的父母兄弟是天生就有的,只要爱人这个特殊项是他可以自己选择的。
冷静过后,陈谨让还是司机把菜送了过来,这一通哭完,他心里好受很多,殷勤着摆好碗筷,搬着凳子贴着林延一起吃饭。
“所以说李导和小妈以前在一起过?”林延听着陈谨把自己的臆想尽数吐了出来,最后总结着问了一句。
陈谨从夹了一筷子菜放在林延碗里,边点头边道:“嗯,我今天问她的时候,她还提什么父不父爱的,拍照的时候李导也有特地照顾我。”
话说开后,陈谨倒反而不是那么在意了,前尘往事罢了,他先前反应那么大也是因为回忆上头了,按着李导的生平来看,这两个人的事至少得是三十年前,细算的话得是婚前那会儿了。
“都过去了。”林延不放心又拍了拍他的手臂。
这么算的话,今天的事确实是他闹得太大了,那时就觉得脾气上脑了,把李导当成了小妈婚后出轨的对象,不过就算不是李导,有别人也是不对的,他闹这么一出也算不上过分。
“嗯,马上进组了,余医生那边还没消息吗?”
余医生一直是林延在联系,不因为别的,只是陈谨不急。
“他上午回了我邮件,说是明天就能复工。”林延夹了一筷子菌菇,看样子很满意今晚的菜品。
“那跟你合照的那个同事呢?不是说跟哥认识吗?”林延跟着又问了一句,下午没说完的话再度重启。
对哦,还有方逐清的事,这个师哥对他仗义的不像是单靠李导这层关系,特别是吃饭时的那句“亲弟弟”,陈谨听到时唬了一跳。
“嗯,对,他刚开始看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对劲。”陈谨赶忙把饭咽了下去。
“怎么说呢,就是眼神里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最重要的是,他还问我哥结没结婚,我记得哥哥上学的时候没提过有这个人。”陈谨大致总结了一下,心里还是有几分半信半疑。
“那是有点。”林延配合着点了点头。
“下次哥回来了我再问问,不过这个师哥对我也很好,托了哥哥的福了。”陈谨喝了口水,心里盘算了一下他哥下次回来的日期。
“嗯。”林延搁下了筷子,面前的菜吃的很干净,想来中午挂了电话后,就没再多吃几口。
“我先去洗个澡,桌子叫保洁来收。”
陈谨身上的汗早就干透了,现下吃完饭又出了薄薄的一层,这一天折腾下来,他是真的累了,只想赶紧搂着林延睡觉。
他从衣柜里随便挑了件睡衣,进了浴室后先把阻隔贴撕了下来。最近配合林延治疗都没怎么出屋,放纵久了突然贴上整整一天,不免有些不习惯,再一想到刚跟林延认识那会儿,连睡觉都贴着阻隔贴睡,心里又生出几分窃喜。
不管现在如何,至少他们的感情在变好,至于生活中其他的困难,陈谨一律把它们归结为成长必不可少的磨难。
热水打在身上,加速着提高空间内的温度,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久违的放松。
陈谨闭着眼睛感受着水滴的流动,放空脑袋磨蹭着洗了很久。
他估摸着现在也就九点不到,离林延睡觉的时候还差很多,总不能只因为他累了,就拖着林延一起休息,多洗一会儿也是好的。
多洗是好,但是洗到老婆来敲门提醒就不太好了。
陈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洗了多久,只知道屋里的水汽很重,手指也泡的烂皱。正当他冥想到以后孩子是选文还是选理时,林延敲了敲浴室的门。
“还在洗吗?”林延的声音从门缝中传了进来。
“啊?”陈谨没太听清。
“一个半小时了。”这句陈谨也没听清。
他关掉花洒,裹着浴巾开了门。
林延手臂上搭着睡衣,一手握拳悬在半空,还没来得及碰上玻璃门。
“怎么了?”陈谨头发还低着头,隔着半边门探出身子。
林延神情顿了一下,下意识吞了口口水,堪堪道:“没事……你洗好了吗?”
“嗯,我通个风你再进来?”浴室里现在仙气缭绕的,顺着他开的这半边门,就跑出来不少。
“不用。”林延扶上把手推开了门,挤进半个身位后,又立马把门关了个严实。
屋里的水汽里溶着极浓的松枝味,活像是砍倒了整个松树,林延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起来,掌心不自觉地往后颈上贴。
陈谨也没多打趣,洗的太久有种从头到脚都轻飘飘的虚无感,直接当着林延的面解开浴巾,换上睡衣。
为了造型的需要,他最近都没有理发,现在湿着的发尾都能盖住眼皮了,考虑到用电安全,他越过林延拿着吹风机出了门。
屋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窗帘也已经合上了,只开了床头一盏台灯,照亮半张床铺。
陈谨搬了个矮凳坐在床边吹头,吹干后想着等林延出来帮他一起吹了,就靠着墙没有上床,不知是林延洗的太久,还是他实在困的难受,没等林延洗完出来,他就抱着吹风机坐着睡着了。
再次睁眼的时候,林延正架着他的臂弯,试着把他往床上领。
“睡吧。”林延见他睁眼,稍稍用劲把他带了起来,掀开被角,把他放到了床上。
陈谨迷迷糊糊陷进床铺,强撑着最后一丝精神把林延扯进了怀里。
这一觉睡的很沉,病房里的空调打的不低,两人紧紧挨着也捂出不少汗来,信息素的味道随着温度升高,一浸就是一整晚。
第二天一早林延就卡着生物钟醒了,又隔了五分钟,林延把陈谨也叫了起来。
“怎么了,林哥?”陈谨把脸埋在被子里,抓住了林延乱动的手,哼哼唧唧问了一句。
“有电话,打了好几个了。”林延把他的手机塞到他手里,静音状态下,除了冰凉的触感,陈谨感受不到别的。
“嗯,嗯,你接吧。”陈谨手上没有力气,推搡着把手机塞回林延手机,紧闭着双眼不愿睁开。
林延没有回答,但却把手机接了过去。
陈谨稍稍调整了下姿势,还没等失去意识,耳边就传来了张慎的声音。
“哥!哥!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