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静家和外婆家不是一个村，距离两三公里，外公外婆有两儿两女，他们跟着大儿子过，大儿媳妇家里六个女儿，排行第三，大儿媳过门后，把小叔子介绍给了准备在家招赘的小妹妹，因此小儿子家离得较远，大舅小舅各一女一儿，小舅家的两孩子是小舅妈父母帮忙带，他们在家带大孙女大孙子，小姨家一个儿子。

于静外公外婆是非常好的老人，勤劳、慈祥、疼爱所有的儿女、孙辈，不论男女，他们在家种五六亩地、养五六头猪、十来只鸡、十来只鸭、两头羊，没有休息的时候，攒了钱都给子女花。

一头猪顺顺当当得养大卖掉，去掉成本，能挣个一百多块钱就很好了，要是中间病了瘦了就少挣或者不挣钱，万一没了就白养了，人工、饲料都搭进去了，也就攒了些粪水。

外婆不识字，后来几个孩子家陆续装了固定电话后，每家的号码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农村下雨不方便干农活时，外婆就经常买了肉、鱼，做顿好饭，打电话喊孩子们或孙辈们去吃饭，改善伙食。

他们还给过早就嫁人十几年的两个女儿各八百块，说当初结婚时家里穷，没给多少陪嫁，让她们自己去买金首饰，当时黄金才七八十块一克。

于静小姨买了一对金耳圈，于妈妈没舍得买金首饰，留作了家用，金价大涨后，她想起来就后悔。

于静很爱外公外婆，毕业之后，一到假期，就会买各种营养品去看望他们，只是老两口几乎都不吃，很多都放过期了。这一次，于静一定多多挣钱，早一点换种方式爱他们。

于静大舅大舅妈常年在外地打工，表姐表弟暑假会去陪他们一段时间，其他时间几个表姐弟们会轮流到几个亲戚家玩。大舅家的表姐杨琴比她大一岁，也上初三，表弟杨扬比她小一岁，跟于军同级上初一。

这次暑假，于静忙着学习，没参与也没张罗着要串门玩，她想念外公外婆，特地挤出一天时间，买了两三斤肉带过去看他们，天热，买多了也放不住。

这天，于静一早去菜场买回肉、豆腐，于军在家里忙家务，两人学习了一小时，十点钟，骑车去外婆家。

俩老人已经从地里回家了，正在摘韭菜，外婆看到他们特别高兴，立刻迎了出来：“静和军来了，哎哟咋还买肉了，啥也不要买，要吃什么，来了我们去买。”

“外婆，好久不见了，我好想你呀。”于静放下东西就去抱着外婆，外婆现在还很健康，只是又瘦又小，大约八九年以后得了食道癌，做手术后多活了五六年，后来癌症复发，很痛苦地离开了，外婆去世没多久，外公也得了老年痴呆，身体越发不行，三年后也离开了他们。

外公光着上身也在摘菜，看到他们来了，立刻笑了，“静静和军军来了啊，你妈怎么没来？”

“我妈在家忙，过会儿直接来吃饭。”

“好，来就好。”外公到门口的地里摘了两根黄瓜用水洗了，给他们们吃。

于静和外婆抱够了，放开她，接过黄瓜，就要去厨房做饭，外婆非不让，喊外公去烧水，她拿了肉去切。

于静到门口菜地多割了一把韭菜，于军接过去摘。于静到地里另掐了一把豇豆，摘了两个紫茄子，中午一起做了。

于妈妈十二点到，肉已经炖烂了，菜也烧好了，几个人美美地吃了一顿。

下午于静和于妈妈去了镇上的派出所，给于静办身份证，于静让于妈妈顺便去镇上的银行办了张银行卡。等身份证下来，她也要去办银行卡，以便打稿费用。

暑假农村最多的水果就是桃子和各种香瓜，邻居姜大伯家院外有个桃树，是嫁接过的，结满了大桃子，桃树上有很多桃胶，黏黏糊糊。

二十年后才知道桃胶是个补品，买一包桃胶几年才能吃完。

摘桃子的时候很嫌弃它粘的到处都是，得小心避开，于静摘桃子的时候摘了一些干净的桃胶，打算回家放二楼的阳台上晒，没有灰，试试留到秋天煮银耳汤的时候喝。

写作业累了，他们会拿上盆，一起出去摘几个桃、黄瓜、西红柿或者香瓜，洗洗吃了放松一下，再回去继续学。

家里种了玉米，夏天收，这天晚上于妈妈让于静明天去地里掰些嫩玉米棒子回家煮了吃，于静想到家里那一大片的玉米地就头皮发麻，回忆起了被玉米棒子支配的恐惧。

酷暑天穿这长袖长裤，裹着头和胳膊，防止剌伤头脸和手臂，要小心注意带刺的绿毛毛虫，被蛰了可疼死个人，玉米掰回家、撕掉外皮、晒（天天摊开再收起）、手工脱粒、再晒、收回家，期间要是下雨，还得抢收，这就是十几天密密麻麻的农活，完全没得歇，更不要说学习了。

这时候玉米脱粒机还不普及，很难轮到用，即使用机器脱粒了，脱不干净，也得手工再过一遍。

她现在哪有这么多时间干这个，还不如直接卖嫩玉米呢，她劝于妈妈：“妈，干玉米粒外面收多少钱一斤？”

“这个要看行情的，不一定，五六毛钱吧。”

“几个干玉米棒子能凑一斤玉米粒啊？”于静继续问。

“也要看玉米棒子大小啊，有的三四个能出一斤粒，小一点的要四五个才能出一斤粒。问这个干嘛？”

“妈，我听老师说，他们上大学时，学校里卖嫩玉米，我们也试试掰百十个到市里卖卖看吧，要是卖不掉，我们就带回来吃，也不浪费。”于静试探道。

“哎呦，到哪儿卖哦，人生地不熟的，不好弄。”于妈妈不敢试。

“妈，我们找个小区门口试试，大的1块钱3个，小的一块钱4、5个、这儿不行就换个地方试试，就费一天功夫。万一好卖我们不就赚了嘛。军儿，你敢不敢一起去？”

于军在旁边跳：“去！去！我不怕！费不了一天，我们一早去，说不定下午就回来了。”

几番缠磨，于妈妈同意了，说好明天一早起来去掰嫩玉米棒子，晚上特地把脏衣服给洗了，明早可以少点事儿。

第二天四点多，天刚蒙蒙亮于妈妈就起来了，于静听到动静也起了，两人一起洗漱做早饭，做好焖在锅里，找出几个蛇皮袋，一人推个小车下地去。

早晨凉快，但有许多露水，两人穿着绿色解放鞋，裹好头脸、套好护袖、用绳子把蛇皮袋系在腰上，一人一拢，开掰。

判断玉米的老嫩，于静不太熟，得扯开裹着的叶子捏一下，才能知道是不是可以掰，有的太嫩，还得长长；有的老了，煮着不好吃，不掰，再把叶子裹好。

干了个把小时左右，挑挑拣拣，一共摘了六蛇皮袋，堆在小车上推回家。

于静喊于军起来，又打水洗了脸和胳膊，舒服了一点，吃完早饭，收拾些馒头片、黄瓜和西红柿，装书包带着。

于妈妈跟邻居借了三轮车，三轮车里堆了三蛇皮袋，一辆自行车后座担了两蛇皮袋，一辆自行车后面担了一蛇皮袋，三个人出发了。

三轮车骑起来比自行车慢，于妈妈不会骑，骑起来硬是往一侧偏，以前不小心骑到河里去了。

于静和于军会，两人轮流骑三轮车，于妈妈骑自行车。花了80分钟到了市里一个对着主干道的巷子口，还不到八点，巷子里面是几个老小区，不时有人骑自行车、走路路过，偶尔一阵轰隆声是摩托车路过。

他们把车子放路边，三轮车上面的蛇皮袋拿开，露出铺在下面的玉米棒子，插上昨晚做的价格牌、功效牌，于静直接用普通话吆喝起来“看一看、瞧一瞧，新鲜的嫩玉米，又鲜又甜、健脾养胃、促进代谢、提高免疫力，常吃粗粮好处多多。”

于军和于妈妈被她的吆喝，吓成两个大红脸，都不好意思了。

旁边走过的一个五六十岁的阿姨看到都笑了，干脆走过来问，“嫩玉米下来了？”

“是的，看一看，您是我们的头一个顾客，给您优惠，1块钱四个，您捡大的挑。”于静答道。

“哎呦，这小丫头能说会道的，比你妈都强！”老太太笑道。

“谢谢您的夸奖，青出于蓝就更好了。”于静笑。

“给我拿四个，这怎么装啊？”老太太问。

他们没有塑料袋，这个年代塑料袋在乡下也没那么流行，就带了几捆干净点的稻草，想着撕几片玉米外面的叶子用两根稻草系起来。

于妈妈给她挑的四个扎起来，谢谢她的光顾。

于静跟她科普：“阿姨，煮了玉米，玉米须也不用丢，它利水消肿、利胆退黄、辅助降血糖、还能清热解毒呢。”

“哎呦，就这个东西这么多作用啊？”阿姨有点不信。

“玉米须是一味药、食同源的中药，药店里也有的，把它洗干净，放锅里，加三碗水，大火烧开，改小火煮二三十分钟，就能喝了，一天两杯，好喝又健康。”

“玉米棒子裹着的叶子，洗干净了，早饭蒸馒头、蒸包子时当蒸布垫着，省得您洗蒸笼和纱布了。一个玉米，多种吃法！”为了多留一会儿第一个顾客在摊位上，于静小嘴啪啪啪介绍了一串，务必让顾客觉得物超所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