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溟！！！”
云齐的声音撕裂了空气，他几乎是踉跄着冲上前，却被王储抬手一挥，无形的力量将他狠狠掀飞。他撞在石柱上，鲜血从唇角溢出，但那双黑眸却死死盯着沧溟的方向，绝望而愤怒。
“为什么...？！” 云齐的声音颤抖着，“你明明...明明答应过...”
王储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拔出匕首，任由沧溟的身体向前倾倒。永恒之心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微弱的银色余晖，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消散。
沧溟踉跄着跪倒在地，金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沧溟艰难地转头看向王储。
王储优雅地抽出匕首，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快意：“三百年前你没能保护艾瑞克，今天你又失败了。永恒之心需要更合适的主人。”
阿尔杰农发出愤怒的咆哮：“愚蠢的王子！你破坏了仪式！”
“不，我在完成它。”王储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真实目的？利用王室资源三百年，是时候偿还了。”
云齐扑到沧溟身边，颤抖的手按住他背后不断涌血的伤口。沧溟的呼吸越来越弱，永恒之心的印记正在逐渐暗淡。
“坚持住...”云齐的声音哽咽，胸口的灵魂镜像印记剧烈灼烧，“不要离开我...”
阿尔杰农突然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啸，暗物质构成的身体膨胀变形：“永恒之心！！！我的永生！！！”
黑雾如潮水般涌向云齐，却在即将接触的瞬间被一道翠绿光芒拦截。莱米尔手持精灵长剑挡在云齐面前，银发在魔法风暴中狂舞。
“走！”精灵大使回头对云齐喊道，翡翠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决绝，“带他离开这里！”
阿尔杰农暴怒地挥舞着暗影触须：“叛徒！连你也背叛我！”
云齐试图扶起沧溟，却发现永恒之心的印记已经完全消失，一颗银白色的光球正从沧溟胸口缓缓升起，永恒之心正在脱离濒死的主人。
“不...不！”云齐绝望地伸手去抓那团光球，却看到它飘向了...王储。
王储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伸手迎接永恒之心：“终于，它属于王——”
银色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仿佛即将熄灭的烛火。云齐的瞳孔骤然收缩，脑海中闪过三百年前艾瑞克临死前的画面，同样的绝望，同样的抉择。
“沧溟！”
他的声音近乎撕裂，灵魂镜像的力量疯狂涌动，蓝色的心火如风暴般席卷全身。他踉跄着，指尖颤抖着触碰那颗即将消散的永恒之心。
触碰永恒之心的瞬间，云齐体内的生命力疯狂流逝，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缠绕着那颗即将消散的银心。
“若命运将我们分离...”
这是血誓的咒语，是他们灵魂的约定。
“愿灵魂在轮回中重逢。”
云齐的视野开始模糊，他的意识逐渐剥离，仿佛被拉入无尽的黑暗。他的身体在颤抖，灵魂镜像的力量被撕扯，但他仍然固执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颗永恒之心，就像三百年前的艾瑞克一样，为了同一个爱人，甘愿耗尽自己的全部。
“沧溟...活下去...”
话音未落，一道蓝光突然从云齐胸口爆发，灵魂镜像印记如同活物般伸展出无数光丝，缠绕住永恒之心，将它硬生生拉回沧溟身边。
“什么？！”王储脸色骤变，“这不可能！”
云齐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体内奔涌，灵魂镜像的印记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撕裂。他紧紧抱住沧溟，在阿尔杰农和王储的双重攻击下，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原谅我...”云齐轻声在沧溟耳边说，然后主动切断了灵魂镜像的联系。
印记的光芒瞬间熄灭，永恒之心失去了牵引，悬停在两人之间。云齐感到生命力如同退潮般迅速流逝，视野开始模糊。
最后的意识中，他看到阿尔杰农的暗影触须朝他们袭来，胸前传来被贯穿的剧痛，而王储正举起那把黑光匕首...
“沧溟...”
......
“沧溟，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
“别离开我，又一次...”
......
“求你，活下去...”
......
“沧溟...”
濒死的沧溟突然睁开双眼，金色的瞳孔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怒火。
“云齐...”
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却带着足以撕裂天地的力量。永恒之心感应到主人的呼唤，猛然回归,但这一次，它不再只是治愈，而是彻底爆发！
银白色的光芒如海啸般自他胸口炸开，所过之处，岩石汽化，大地龟裂，连空气都在震颤中扭曲。黑月教团的教众甚至来不及惨叫，便在光芒中化为灰烬。阿尔杰农的暗影之躯被硬生生撕裂，发出凄厉的哀嚎，黑雾在圣光中如冰雪消融。
“杀——！”
埋伏已久的精灵法师终于现身，法杖顶端亮起璀璨的翠绿咒文，与骑士团的银剑交相辉映。莱米尔立于高处，翡翠色的眼眸冰冷如刃，精灵咒语化作无数藤蔓，将试图逃窜的黑月教徒绞杀殆尽。
“这场跨越三百年的战争...” 沧溟的声音响彻战场，永恒之心的力量在他周身形成银色风暴，“该结束了。”
————
王城东郊的焦土上，最后一缕黑烟挣扎着升向血色天空。三天三夜的大战让这片土地变成了噩梦般的景象——折断的武器插在龟裂的土壤里，魔法火焰仍在某些尸堆上燃烧，炼金术士的长袍碎片与精灵的银发纠缠在一起，被凝固的血粘成诡异的雕塑。
黎明前的风裹挟着血腥味，卷起焦土上零星的魔法余火。沧溟的银发被血黏在额前，晨星剑插在身侧，剑柄上镶嵌的蓝宝石已经碎裂，就像他怀中那人正在消散的生命力。
“坚持住...云齐...”沧溟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手指颤抖地抚过爱人惨白的面容，“这次...这次不一样...我们赢了...”
黑发炼金术士的胸口有一个可怖的贯穿伤，那是阿尔杰农最后一击留下的。更致命的是灵魂镜像印记正在消散，为了挽回永恒之心，云齐主动耗尽了灵魂镜像的力量。此刻那些蓝色纹路如同退潮般从他皮肤上消失，每褪去一寸，他的呼吸就弱一分。
“沧溟...”云齐艰难地抬起手，指尖触碰骑士长脸上的血痕，“你看...太阳...”
东方确实泛起了鱼肚白，但这曙光来得太迟。沧溟紧紧抓住那只逐渐失温的手，三百年前的噩梦与现实重叠，同样是黎明时分，同样是怀中渐渐冰冷的爱人，同样是绝望到窒息的无力感。
“不，不，不！”沧溟突然暴起，将云齐紧紧搂在怀中，永恒之心爆发出刺目金光，“这次我不会放手！阿尔杰农已经死了，诅咒解除了，你应该——”
“自由了...”云齐冰凉的手覆在他手背上。这个曾经连火球术都放不出的废柴炼金师，此刻眼中却盛着整个星空，“真好...你终于...”
他的话没能说完。那双盛满月光的眼睛突然失去了焦距，抬起的手重重垂下。
沧溟的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他感到胸口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不是永恒之心，而是更深处的、人类称之为“灵魂”的东西。
命运像个恶毒的圆环：三百年前艾瑞克为他而死，三百年后云齐再次选择牺牲。
“不...”低语变成嘶吼，沧溟仰天长啸，银发在突然爆发的能量中狂舞。永恒之心脱离了他的胸膛，悬浮在空中，而灵魂镜像的残余力量也从云齐体内被抽出，两股力量在空气中交织成炫目的光涡。
微弱的心跳声在寂静中回荡。
已经被巨大能量碾压成黑暗碎片的阿尔杰农突然抽搐起来——那些被他吸收的黑暗魔法感应到更强大的能量，本能地想要吞噬。光与暗的力量在空中相撞，产生的冲击波掀翻了方圆百里的所有生物。
当莱米尔从昏迷中醒来时，看到的是一幅超现实的景象：阿尔杰农的躯体像充气过度的皮囊般膨胀、扭曲，最后“砰”地炸成无数黑色碎片；永恒之心与灵魂镜像的力量则化为金色细雨，滋润着这片饱受摧残的土地；而沧溟...
“云齐！”
莱米尔踉跄着跑向那个跪坐的身影。沧溟怀中依然抱着云齐，但两人都被一层金色光茧包裹。更令人震惊的是，沧溟的银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面容也渐渐年轻——永恒之心正在反哺他失去的生命力。
“他...？”莱米尔不敢问完那个问题。
沧溟缓缓抬头，金眸中闪烁着莱米尔从未见过的光芒：“他太累了...需要...长眠。”
这句话里的信息太多，莱米尔一时不知该先问哪个。但当他看到沧溟小心翼翼将云齐交给赶来的星辉家族成员时，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要跟他回去？”
沧溟摇头，凌乱的黑发遮盖了他的眼睛：“王室需要解释...圣罗兰骑士团需要重整...”他的目光追随着远去的背影，“而他...需要真正的治愈。”
莱米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突然注意到云齐垂落的手腕上缠绕着细细的金线——那是永恒之心残留的力量，像无形的丝带将两人相连。
“我明白了。”莱米尔点头，“我会安排最好的牧师去星辉庄园。”
沧溟没有回答。当第一缕真正的阳光穿透云层时，他保持着那个目送的姿势，如同一尊被遗忘在战场上的雕像。
王储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真是愚蠢。”
他低声呢喃，转身离去，黑光匕首在他手中化作一缕暗雾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