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者应对所。

大厅里，最后三名尚未检测的联结者被姜意风押上楼。

二层的办公室内，蓝挽从办公桌前抬头开始登记。温午盏正百无聊赖地朝窗晒太阳，门口三名刚来的联结者恰好掩了光。

旧主大人多少有些不耐烦。这些没眼色的，染了里头的空气，把他主人的味道都抹散了。

懒怠一句“退门外去——”正要说出口，温午盏忽地听见一串脚步声。

轻重均匀，离地快而利落，交替间又显得沉稳。

温被某子的主人的脚步声。

他当即要从沙发上坐直起来，一回头，便看见姜意风跟在最后三个联结者后头进了办公室，向蓝挽交待两句，让她下楼守下大厅。

小姑娘抱着猫一走，姜意风便朝他过来，眼里都是无奈：

“好好干活了么？整天不是晒太阳就是晒月亮。这么爱晒太阳，被子上面不得全是螨虫尸体。”

旧主大人一噎，为了他的声名以及无比神圣的上床权利，认真解释：

“意意，除了你身上的东西，其他靠近我的都湮灭干净了。”

姜意风：“……？”

什么叫他身上的东西？死被子别是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收藏癖。

温午盏还想把人揽住哄哄，姜意风一个错身飞速躲开，把他团回沙发上坐老实：

“行了，上来盯你干活的，不是来陪你闹腾的。检测去。”

温被某子无聊又老实，但见姜意风要忙，还是起身泡了杯咖啡放到桌上。

随后坐回沙发，撇撇食指，懒洋洋示意门口三个：“进来，联结介者。”

想到姜意风在这儿，旧主大人又态度好上几分，补充道：“一会直接卡断联结，做好准备。”

姜意风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回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查阅蓝挽和乌喵留下的检测记录。

却在见着那记录下的数据时不由得一顿，余光往门外探去。

——低等级的联结者也有问题……？荆边署和陆口署不应该用靶向药清理过了么？

门外三名联结者是最普通的B级，周身漾出的凝波极浅，几乎看不出蓝色。

三人的介者还未来得及出现，温午盏便直接发动共感，蓝晶覆上的那一刹达到同频。

下一瞬，他拧紧眉心，起身到办公桌前蹭蹭人。

“怎么了……？”

温午盏侧身倚在姜意风身后的椅背上，压低眉眼，朝门边三人抬手——

边上两个的联结被卡断，恍若死得不太安详那般醒来。温午盏挥挥手示意那两人下去，只留下中间那个。

姜意风意识到什么。

中间那个联结者，被介者控制了？

但是，他也可以调用【万媒共源】，却完全看不出三人的差别。

温午盏是怎么共感出来的……

“意意。”这会儿还在背后悄悄蹭他的混账玩意儿，叹了口气，“你又有的忙了。”

话音刚落，中间那个B级联结者浑身骤然发颤，他的介者——一个钟摆，开始不受控制想要冒出头来。

就在姜意风起身上前那一刻，钟摆介者甚至以一种诡异的频率抖动，每一个弧度都在往姜意风靠近。

“啧。”

旧主大人许久没见过叫嚣到他面前的介者，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姜意风，从身后揽住他调了个位置。

在他横住联结者时，温午盏蓦地——连姜意风都来不及反应——抬脚，踩上那个B级联结者的肩膀。

下一瞬，钟摆好像被扯住发条，骤然停了晃动。

温午盏伸手，直接对着联结者周身那层极浅的凝波，一层层、一寸寸撕扯掉，转瞬湮灭。

松手瞬间，B级联结者失力，彻底昏厥。他的介者没有残留一丝痕迹。

姜意风难以置信地拉开温午盏：“你把他——”

四周一时无人，有的那个也厥过去了。

整片二层的气氛安静下来。旧主大人把清理干净的指尖，按在他怀里这人的唇上。

“放心，意意。”

姜意风的瞳孔微微放大，只听眼前、这个不可控级介者说：

“不会怎样。他再醒过来时，就是个没有介者的普通人类了。”

……

当旧主大人眼巴巴跟在姜意风身后，看着他把那个“曾经”的B级联结者扛下来，打电话送去隔壁联结研究所复查后遗症。

回到一层大厅，还得安抚好整整两署被蹂躏过的人类，再反复确认会公开检测核验标准。

又回过头给上面的异变应对组织打了N份报告，解释某些联结者突然变回普通人的生物原理，并斥巨资赔偿他的介者对别人做出的身体与精神双重打击。

此时旧主大人才终于意识到。

装过头了。

又惹祸了。

以及最严重的！意意生气了。

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干了一天活，结果把他的人惹毛了。温午盏只觉得天都要塌了，过去在异变区内活了多少多少年都没经历过这酸爽。

两署临走前，姜意风找上葛之遥和陆口署的监测组长，把今日检测出问题的名单递交过去，顺带让他们帮着蓝挽一块儿盯紧。

边上的纪越华作为前糸安署唯一到达现场的一位，凑上来，被姜意风一个回头逮住，背着某个介者低声道：

“纪越华，别找监测组看热闹了。回去准备两署执行组联合，入一趟异变区探查。”

他没说探查什么，纪越华明白了，偷偷觑了一眼某位介者，压低声音回道：

“行行行小少主，你可长点心，别翻车了，小心你家那位让你爽……”

剩下的话被姜意风暴力镇压。

他把这几个糟心玩意儿拱走，后面那位更糟心的立马就黏上来：“意意……怎么不理我……”

姜意风冷笑，一巴掌按他脸上直接推开，自己整理今日的检测数据。

两署1891名联结者全部到场，全员与登记的情况配对无误。

除了此前大批量用靶向药自测出现问题的情况，经过温午盏共感后，又有将近十分之一联结出的介者反控人类。

这十分之一里，B级用靶向药筛去大半，因此A级占主导，除此之外还附送了个情况不明的祝年余。

这百来个有问题的介者，检测当场就被温午盏湮灭，联结者也变成普通人，喜提失业。只有一个祝年余，温午盏逮不着他不知所踪的另一半，只能追踪定位出在销宓都。

焦头烂额。

他给异变应对组织报批的是“暂留观察有问题的联结”，结果呢？！

温午盏怎么共感还没说清，检测标准更是离公开环节还有十万八千里，那些“嫌疑”就这么全给湮灭干净了？

姜意风问那个死东西：“温午盏，你没有听说过程序正义吗？！”

温午盏可算知道心虚了，被姜意风那么拉下脸叱问，一心只想毁天灭地的旧主大人下意识补救。

他搂住姜意风的腰，趴在姜意风腿上，就是这么丝滑又委屈地一团。

办公室门轻轻吱了一声。

蓝挽和乌喵与两署监测组分配完工作，一进门。

小姑娘就看到她顶头上司，对着一床被子怒喝“懂不懂程序正义”。

三花猫就看到昔日异变区内的主人，委屈巴巴裹成一团，躺在人身上挨骂。

办公室一时陷入诡异的沉默。

刷卡机“嘀嗒”一声。

蓝挽下班前，回头走了又回头，劝说道：“姜意风，别为难被子啦！”然后抱住“喵呜——！”一声开始爆鸣的猫，撒腿就跑。

只留下姜意风：“…………”

被子撒娇无用，于是撒娇加献殷勤。

一大窝躺在姜意风的小腹上，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折腾的，稳稳当当一个空间共感，然后一杯咖啡就这么出现在被褥顶上，姜意风落手就能取到的位置。

“……”有点香、

死被子，到底是它养大的，真懂他的口味。

姜意风接过杯子抿了一口，淡淡地拍它一下：

“共感的判断标准是什么？联结研究所能用技术手段复现么？”

温被某子惨遭冷落大半天，正盘算着姜意风要是再不理它，干脆丢回家按进被窝里算了。

此时撒娇加献殷勤有用，动不着最后的强制手段，旧主大人又高兴，又难说有没有几分遗憾。

“意意，共感同频可以获取介者的意识。联结者被控制后，他的一切都会被同化，联结靶模拟信息素只是其中一种表现，就像……发情期或者易感期。”

Enigma没有所谓的发情或易感，温被某子还想拿主人青春期……咳咳……的样子举例，姜意风封住它的黄色废料棉花，转移话题：

“意识同化？”

发觉唯物与唯心倒反后，姜意风需要考虑人类科技的复现程度：“凝晶能抽取结，构测出意识同化么？”

“不行哦，意意。”

得得。就知道。

温午盏强行剥离“嫌疑”联结，这程序本身已经够他喝一壶了。

捡不着程序正义，好歹捞个结果正义回来，姜意风至少得保证检测结果没问题。

联结研究所的科技手段无法复现，那么，核验温午盏的检测结果，便仅剩下一条途径——

他交待纪越华准备的，两署联合进入异变区。

探查黑暗中，所有介者的“来处”。

温午盏的检测结果核验完成之时，也就是他们向销宓都、糸安署、乃至背后异变黑暗深埋的所有未知介者。

撕开阵营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