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豹袭击一事,让豆豆班所有企鹅都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他们这批新鲜的南极海漂来到海域还没多久呢,自然没见过这么凶险的大场面,虽然早就从长辈口中预计到这一天的发生,可实打实遇上了,还是难免被冲击。
贝默在灰影的按摩下,也想了很久。
灰影不可能每次都及时出现,何况人家又不是真企鹅,什么时候离开豆豆班去找族群或未来伴侣都是未知数,他不能把安保问题寄托在对方身上……变强才是王道!
不过帝企鹅再怎么变强,也不可能打败豹海豹,那是倒反天罡。
一切都得从现实问题出发。
贝默很快就在脑中构想了几个不同的应对方案。
这种时候,当人的经历就给了他一些帮助。
比如打游戏如何构建最佳阵容、怎么当伏地魔活到最后?看过的权谋剧、宫斗剧的精彩片段是否能在海里应用……啊啊啊,真不敢想,越想越觉得他们帝企鹅马上就可以在这片海域称王称霸了!
燃起来的贝默赶紧甩甩脑袋,不行,骄兵必败,不能飘!
不过有一说一,豹海豹虽然凶残可怕,但绝大多数的情况,都是独自狩猎!
他们鹅多势众,用好策略的话,谁是大小王,还真说不准呢!
这么一想,贝默简直要笑出声了,嘻嘻。
没开玩笑,贝默真有这样的雄心壮志。
帝企鹅们没有固定住址,大家都在海洋里九死一生地讨生活。贝默其实并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爸妈,但他的想法一直都没改变过……他要在南极混出个名堂来!
那样,就算见不到彼此,爸妈也可以知道他过得很好。
海上极昼持续着。
这段时间的鹅群相处,贝默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其实是新族群的领袖,而非暂时管纪律的班长。
体重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还不到一岁的帝企鹅,就这么扛起了整个族群的重担。
其实最初得知自己肩负如此重任时,贝默还点儿小激动,满脑子都是那种动物纪录片里充满野性的族群间权利角逐、领地争夺、厮杀博弈……哎呀,想想就热血沸腾,甚至忍不住想找个特别高的悬崖站上去,仰天吼一嗓子。
这种激动和热血也只持续了一天,第二天,贝默就看到了现实——在他们豆豆班,领袖和班长确实没有区别。
权利争斗没有,领地危机没有,就连天敌海豹都不太爱往这一片来了……
想学人家《狮子王》却没机会拍出《企鹅王》的贝默,只好屁颠屁颠继续做回了自己的小班长,没事干就盯着企鹅群里那些手欠嘴欠的企鹅管一管。
不管不行,比如眼前这只不良少年鹅,没事就爱去啄旁边休息的雌企鹅,嘴欠!
贝默过去就是啪叽几翅膀,打得对方抱头鼠窜,其余企鹅拍手叫好。
贝默气得咕咕叫,人家好好睡觉,你老惹人家干嘛?人家休息不好,那还能捕到鱼吗?吃不好,遇到危险掉队了怎么办?
说着又啪叽一下!
不良少年鹅谁都不怕,就怕这只能战贼鸥打海豹的bb,这下老实了,低头一副“老师我再也不敢了”的样子。
贝默知道他只是嘴上不敢,心里敢得很,不过多说无益,翅膀往后一收,先走了。
漫长的三十小时后,又要嘴欠的不良少年鹅忽然发现邻居搬家了,取而代之的却是贝默和灰影。
不良少年鹅起初只以为这是一场正常的邻居更换,直到几天后……
当他捕食结束回来休息,即将睡着的时候,突然就被胖胖的一翅膀啪叽拍醒!
等他懵逼抬头,某个圆鼓鼓的背影已经背手远去了。
“……”
几天后,又是被一翅膀啪叽醒!
不良少年鹅嘎嘎忏悔,保证再也不嘴欠故意影响他鹅休息了……
小胖鹅认真打量他一眼,这才满意地走了。
临走时那严厉的小眼神,无声胜有声——再嘴欠,没鹅保得住你!
此事之后,豆豆班再也没有打扰同学休息的事件发生了。
纪律好,生活好,捕食和休息的效率就更好了,短短一个月,豆豆班的全体成员都贴了不少膘!
一身膘的贝默对现状很满意。
除了个别过分行为,其余的嬉笑玩闹,贝默当然不会去管。
比如一些企鹅在性成熟前也会学爸妈那样对其他异性企鹅做出求偶动作,其实这只是提前练习如何当一只成年鹅,也有娱乐成分,在企鹅群里并不少见,大家习以为常,是真的企鹅家家酒。
不过,每次看到个别年轻企鹅为了以后更好得到异性青睐,而提前练习育儿,为此不惜把同伴当崽子照顾上个把小时,贝默都直摇头。
摇完头,又意味深长地瞥了灰影一眼。
敏锐接收到企鹅小眼神的灰影,过来就把他圈进了怀里。
海豹事件,不仅让贝默警醒,灰影也好一段时间没离开过企鹅群。
平时只是跟贝默一起捉些鱼虾吃,但久了也会饿,饥饿下的怪物鳞片颜色都变暗淡了。
贝默也是因此看出了他的饥饿状态,不由心酸,这么大块头,还在长身体呢,哪能这么节衣缩食?
于是找了个风平浪静的日子,就跟灰影分析了利弊:你不好好捕食吃饭,遇到更大的豹海豹可能都能把你吃了!
灰影似乎觉得他这话很可爱,眨了下眸子,忍不住用爪子扒拉他脑袋。
贝默顶着毛茸茸的脑袋继续叽里咕噜,灰影,不要小瞧大海的威力,就算你能对付豹海豹,那虎鲸呢?虎鲸可是团队作战!
小胖鹅的严肃,终于让怪物停止了扒拉。
灰影看看他,又看看海面,呼呼嘶嘶了两声,便拍拍冰面和他,又用爪子指指自己和海面。
意思很简单:他单独捕食时,贝默不能下海,等他回来,贝默再下海。
贝默欣然同意,企鹅吃饱一顿可以管好久,这种方法实施起来并不困难。
何况这片海域的鱼虾非常活跃丰富,每次都能吃得饱饱的。
这天,灰影一走,贝默就在岸上安心睡起了大觉。
灰影会去较远的海域狩猎中大型海洋生物,不会回来得很快。
于是,在其他企鹅眼里,灰影就是个和他们食谱有重合,但还是吃不惯他们主食的老外鹅,经常会出远门捕食……有时候,他们也觉得贝默挺可怜的,找了这么个室友,不能陪在身边一起八卦聊天贴贴,总是一只鹅在岸边当望鹅石。
贝默:……怎么又有谣言?
唉,这也不怪其他企鹅嘀嘀咕咕,贝默有一段时间确实很喜欢在灰影离开后,独自站在岸边玩。
当人的时候,时间被手机电脑吞噬一大半,总觉得时间不够用,可当了帝企鹅,还是一只幸运到目前都没遇到食物资源危机的帝企鹅,一次吃饱,在不消耗的情况下能数周不饿,这些时间企鹅们全都可以用来休息,以此减少能量消耗。
贝默起初也跟大家一样,不捕食就睡觉晒太阳,可久而久之,还是觉得无聊。
时间,好多好多的时间啊!
当人的话,满足娱乐又能减少能量消耗的事情,自然就是玩手机。
贝默没有手机,但贝默有自己的办法。
他会先找一片安静空旷的冰岸,再用干净的雪给自己做一杯饮品(喙部拱成一个尖尖的小雪堆,渴了就吃一口),然后开始钓鱼。
……是的,贝默正在南极当钓鱼佬。
传统鱼竿是没有的,鱼线则用灰影脱落下来的菌丝——贝默当时发现灰影的菌丝掉了一根,还吓得不行,不过很快就看到灰影探出了一根更健壮更粗的菌丝,他那时才知道,原来人家不仅换鳞片,菌丝也会随着长大换上更好的!
唉,全是好零件!
贝默将那根脱落的菌丝收了起来,毕竟南极这地方,很难有这玩意。
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贝默的脚蹼踩着菌丝的这一端,另一端穿上了上次没吃完的臭磷虾,他没手,灰影临走前用爪子帮他穿的。
灰影从不给他穿大虾,只用臭掉的小虾米,不然引来稍微大点儿的家伙,被钓的很可能就是小胖鹅……
因此,每当灰影一走,贝默就拿着人家穿好“鱼竿”去岸边钓鱼。
没钩子,自然不会有鱼上钩,但万一有鱼傻呢?
鱼:???
鱼不傻,鱼只会吃掉贝默的臭虾,然后转身和其他鱼讨论这只胖鹅的脑子问题。
臭虾没了,鱼也钓不到,贝默从不生气,只是将附近海鸟留下的冰屎一脚踢下去,再讲究地把脚蹼放进水里洗一洗。
钓鱼是钓兴致、钓心情,他不能只追求结果。
——贝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日不落的南极极昼,海岸边站着一只小胖鹅,他脚蹼踩着菌丝,偶尔小酌一口雪,又继续望着壮阔纯净的大海和浮冰,惬意地抖腿颠了颠自己。
数日后,贝默的钓鱼佬生涯迎来了一次巨大危机!
他没注意自己的脚蹼踩得有些松,导致一条海鱼不仅吃掉了他的臭虾,还带走了他唯一的鱼竿!
悲愤交加的贝默本能地往前扑腾,结果身子往前一倒,直接滑进了水里。
附近的伯利恰好看到,还以为他被什么大型生物拽走,急忙用肚皮滑行过去,可还没到岸边,一只圆鼓鼓的帝企鹅就喷射机似地冲回了岸。
湿漉漉的小胖鹅目光怔怔地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脚下,对伯利的询问毫无反应,他一摇一摆往前走,走了两步,终于停下。
伯利嘎嘎问他怎么了。
贝默仍不说话。
他现在……只!想!哭!
钓鱼没钓到,还被臭鱼偷走了鱼竿,他唯一的鱼竿……
伯利看他不语,只能盯紧了他,好看看他是怎么回事。
……然后,伯利就看到他趴下,艰难地滚了一圈,居然就这么露出了白肚皮!
贝默什么不想了,他摆烂了,只想发泄情绪,小翅膀啪叽地拒绝了伯利的搀扶,伸长脖子就咕噜咕噜地叫起来。
那是一种低频的、柔弱的、控诉的叫声,精准地表达着他的生无可恋。
好鹅没好报,他就该把鱼全吃掉!
正在远方海域寻找猎物的灰影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立刻停下游动,仔细聆听,这次听清了,是贝默的叫声!
怪物停顿一秒,猝然之间,鳞片愤怒地炸了起来。
——小胖鹅的声音频率和平时截然不同。
哀声戚戚,完全是在哭!
贝默上一次哭,还是被海豹险些吃掉之后,那次甚至憋着没发出声音……
未被人类发现的一处海面上,波光粼粼。
突然,一只威猛的庞然大物冲出水面,掀起巨浪的同时,发出了频率古怪的“呼呼嘶嘶”声响,怪物撞破无数浮冰,正以每小时三十海里的可怕速度,朝着声音的源头冲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