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
匕首透过长空。
冰雪霜花绕到后头急速飞下。
既然山吉赋要来个鱼死网破，那她们就在这里将它击杀。
砰——
全力的瞬间。
望不见尽头的高楼轰然倒塌。
是它们击中了吗？
水梧桐有那么一瞬恍神。不过她很快就明白，这不是她们击中，而是有人逃跑。
血珠砸在地上，给她们指引了方向。
“追吗？”
冰龙有些犹豫。
水梧桐咬紧了唇。
虚境破开，104的鬼怪们一定会被吸引过来。
鬼怪增多，到时候山吉赋再趁乱杀个回马枪就麻烦了。
但是......它受了伤。
这样的机会，要放过吗？
“走。”她下了决定。
要是只有她一个人，她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过。她会害怕，没有下一次的机会。
不过现在是两个人。
她得在乎冰龙的想法。
冰龙的口气里带着犹豫。
她也是。
那就不要再追了。
高楼消散，露出原本的街道。
鬼怪们出现在马路上，曾经上班途中看见的小摊也都吱吱呀呀推了出来。
她们对视一眼。
冰龙团了一堆硕大的雪球扔向空中。
大雪纷纷扬扬。
它拉着水梧桐闪进周围的一条小道里。马路上是不能走了，谁知道哪个鬼怪会不会是山吉赋的后手。
“这边。”
她们钻入了一户极小的房屋。
腐臭的尸体堆在一起。
这就是外面小摊的仓库。
水梧桐捂住鼻子，她无比庆幸自己到玄罗城后一直都在吃素。
冰龙动手将肉挪开。
它好像对这样的场景很是熟悉。
怪异酸味下，是一道地门。
“水姐你放心，这里只有104的人才知道。”冰龙率先跳下，通道中涌出股股下水道般的阴臭味道。
水梧桐没有纠结。
她撑住周围满是黏腻发酸血水的地面。
躬着腰进到了通道里。
通道很大。
走过入口后，她们甚至抬手都摸不着顶。
“这里只有104的人知道是什么意思？一到玄罗城就到这里的人吗？”水梧桐努力适应着通道内的空气。
她放下手。
尝试着熏死自己的嗅觉。
“鬼怪们到玄罗城，一进入就会有标识。”
冰龙向水梧桐解释。
“外来者不算，许多鬼怪从诞生起就在这里。这些通道，也只有诞生者才会知道。”
“不严谨吧？”
水梧桐的表情有些不信。
怎么可能只让从这里诞生的鬼怪知道呢？
消息封锁地这么严格，那104天字街早就可以成为玄罗城内最厉害的地区。
“一点点都没有另外泄露过？”
她是觉得太难。
“没有。”
冰龙的脸上带着骄傲。
“104存在多久，秘密通道就保存了多久。”
“那你怎么确认山吉赋它们就不会知道呢？”水梧桐不是故意要抬杠。
她是外人，被冰龙主动带了进来。
那山吉赋它们，那群和拜善罗堂有着无限关联的鬼怪。
怎么肯定？
它们没有朋友没有心腹？
104天字街里就绝对没有人告诉它们？
“山吉赋它们不是本地人。”
“它们是抢夺者。”
冰龙对这里还是很有感情。
说到山吉赋它们是抢夺者，它一直都单纯不问世事的眼神中，居然显示出了几分厌恶。
“抢夺者......你们本地人就不会有顺从的吗？”
这样的理由好像也不是很能站住脚。
“当然有。”
这样的情况无法避免。
无论是人是鬼是精是怪，都是存在的。
“那这个通道以后我们还是少走。”
水梧桐接了下去。
“有人顺从，那大概率秘密就不会再保险。希望放在别人的良心上，还是有点冒险。”
处境不同境遇不同，性格也不同。
做相同决定的难度就是做梦。
“不！”
冰龙小小激动了番。
“哪怕它们顺从了，它们也不会把这个通道说出去。我可以保证。”
“也许吧。”
她对人性鬼性，都没有太大的信任。
“真的，水姐，其它的你可以不信。天字街鬼怪对于通道的坚持，你不能不信。”
冰龙较起了真。
它横在水梧桐面前，伸开双臂。
大有你不信我就不让你走的架势在。
“我信。”
水梧桐立马认输。
赶紧到达天字club重要，这种时候不要在通道里纠缠。
冰龙格外执着。
它看出水梧桐并没有真的相信它说的话。
“104的诞生者们也是有自己的生存哲学的！”黑色的双眸清亮透彻，就像它的人一样。
生存的哲学？
走了几步的水梧桐回过头来。
她没有想过冰龙会说的如此深刻。
肮脏的通道里，它才是那个最有人性美好面的存在。
她自己是浑噩的，人类世界不断受否定后，她就再也没有想过和别人探讨生存的话题。
在她眼里，在她心底的某处角落。
相信别人是愚蠢的。
集体的生存更是遑论。
来到玄罗城后，她的想法也不过是想救同类、讨厌鬼怪。至于是不是有一群“人”在危机真正来临时，会自愿遵循自定的规则。
她脑海里没有这个选项。
“水姐，你知道104天字街为什么一直都不受待见吗？”
冰龙询问道。
水梧桐诚实地摇了摇头。
臭名昭著只是表层。
怎么形成的，才是真相。
“因为它最靠近城墙。”
“想进来的，想出去的，它们的选择都会是这里。”
冰龙平淡说已经发生了无数遍的事实。
“它们都有着强烈向上爬的欲望，但我们，只想能待在家里。”
104天字街。
和息安区同也不同。
息安区疯狂荒谬，远离主城所有鬼怪都可以为所欲为。弱肉强食，死了也只能怪自己一句无用。
但104......
水梧桐想了想。
玄罗城内等级分明。
哪怕想疯，也得面对四角楼的管理。谁敢闹事影响城内的安全，单影估计下一秒就会让人直接杀了它。
“水姐，我觉得其实......你可以不用那么......”
冰龙想不到该用什么话。
除了和美总间偶尔谈过几句。
对于旁人，她见都没有见过几个。
美总派它来时，它了解过水梧桐。
它知道水梧桐当初是为了救人才答应了头家。
她讨厌鬼怪。
也讨厌它。
它希望水梧桐能够和它们站在一起。
“不用什么？”
水梧桐有些好笑地望着它。
“不用反感这城里的鬼怪吗？”
“嗯。”
她和它们是队友。
冰龙是打心底这样认为的。水梧桐和它配合的那么好，它不愿意日后只能用刀剑面对。
“是美总让你说的吗？”水梧桐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通道里密闭做的很好。
除了她们带起的嗒嗒声，其余一点外面的声音都没能听到，连风声都传不进来。
“不是。”
冰龙期待的目光垂了下去。
它跟在水梧桐的身边。
嘴里，暗戳戳嘟囔着：“美总没说过，但是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美总不在意的话，是不会派它过来的。
“屠宰场里的牛羊猪狗，会感激人类吗？”
水梧桐将路过的老鼠斩成两段。
老鼠横死在她们身侧。
它睁着眼，头与身子隔了一小段距离。
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它会感激我吗？”
水梧桐用匕首指着老鼠的尸体。
“它想感激我，要感激些什么呢？感激我把路过的它扯进来，感激我没有和它说明就杀了它。”
“可能你觉得这是只老鼠，我打的比方不对。”
“那屠宰场里，那些动物会感激吗？”
“我饿了，我从菜市场里买了肉。我没有杀它们，所以我就要和牛羊猪狗们说——对不起，我也不容易，你们体谅体谅我。”
水梧桐没有愤怒，只是看了冰龙一眼。
她双眸下垂。
目光短暂停留后，抬起继续往前。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再不到，办公室那帮人估计就要通知四角楼带人搜查了。
打草惊蛇。
她还怎么查拜善罗堂？
“冰龙，天字club离这儿还有多远？”
......
【美女~美女你理理我呀！】
【保安——把这家伙拖出去！】
【小哥~你们这里就没有什么和你一样的好货色吗？】
【人血香槟，价值八千万！纯度高达99.999999%的健康青壮年人血！无病无痛无灾！人寿皆过一百！恭喜天风老板！成为今晚我们最大的贵宾！！！】
喧闹声从头顶上传来。
接近天字club，通道里也多了许多用来迷惑的东西。
弯弯绕绕迷宫样的箱子堆。
会突然冒出来的老鼠群。
缩在墙壁里的机械长发人头......
“哦哦哦~！”
上面的鬼怪蹦跶的厉害。
她们在吵闹的边缘绕着。
冰龙试探着往上敲，转着圈似的左右来回了几趟，它才站定一处，伸手去推头顶。
吱嘎——
突兀的声响让水梧桐吓了一跳。
她连忙招呼冰龙暂停，二人谨慎静止着。
“树老六！你能不能把你那鞋修修！”
她们的头上有人过来。
“吱吱嘎嘎的！吵死了！一踩水塘那声音能吓死一片！换是换不了了，你好歹把你那鞋底磨一磨啊！”
“反正都是木头！你去打磨光滑了也成啊！”
那人还在抱怨。
头顶上沉重的脚步声配合着憨笑逐渐远离。
冰龙趁此机会，它快速掀开，声音被它们遮挡。
水梧桐弯着身子从地底爬出。
她们此刻，正在天字club 的侧街。
“水姐，你待会儿让我来和门口的迎客说。人多眼杂，我熟悉些。”
冰龙幻化的比水梧桐高了些。
它的面孔还与她一样，不曾更改。
她们看着鬼群寻空钻出了侧街。
不声不响地，站在了要往club去的队伍末端。
“两位美女，你们身上......”
“怎么有股潮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