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姮娘便回来了，远远便见伊拿了一堆东西，“买了些路上可能会用到的。”

“我去放起来！”陈惊鹊自荐着跑过去接。

“饭菜还在厨房，我去拿。”小道长也离了座位。

素和蝉见几人各忙各的便没说什么，也起身去接姮娘拿的东西。

“大家都有份。”姮娘补充。

素和蝉看着自己手里的物件又看看陈惊鹊憧憬的笑容，欲言又止。

这饭吃得快，章兑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却偏偏要坚持食不言。

“阿姊，我们......可以聊一聊吗？”似是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章兑又站在四人房间门口。

这一别，就不知何时还能再见了。

“你们先休息。”姮娘对三人说，然后带上刚泡的饮子和章兑离开。

因为是在山上，整个花神宫建造得并不大，可以站在院子里从一头望到另一头。

“我们去最上面的房顶上吧？”章兑突然道。

最上面，这是一个有点出格的行为，姮娘想。“好。”

夜风寒凉，房顶上两人似是浑然不知。

这一晚，姮娘和小兑坐在房顶上。儿时的一人说话一人听，终于可以变成一起说话一起听。伊们聊了很多开心的事。伊们的曾经需要好好告别，然后就要走向不缺这一天的未来。

第二日一早，吃过早餐四人就要走了。

陈惊鹊还是忍不住走到小道长身边，“其实有个事一直想问，你不怕那些人再找上来吗？”自从那天缠着姮娘问了发生的事，伊就一直无法放心。但愿是伊想多了。

“那些人想要的已经拿到了，不敢、也不会再做什么的。”章兑认真回。

“真没想过去个别的地方？”陈惊鹊觉得被人盯上是很可怕的，如果章兑想走，伊也能想办法帮一把，毕竟是个对姮娘来说蛮重要的人呢，伊又加了一问：“也不想和妮妮姐一起吗？”

章兑低着头，还是摇了摇，“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坚守，也有自己的不得不。”伊又抬起头，“在这里，我能心安，何况还有这么多人陪我。”我不能和妮妮姐走，我也怕给阿姊拖后腿。

这一路好短，像我与阿姊的缘分。

“章兑。”姮娘的声音将沉浸在情绪里的章兑唤醒，“我知你所惧，昨日已修书送予一位可靠之人。不必客气，像儿时便好。”

另外三人已经站到观外，小道长在观里，不欲再送，“阿姊......”章兑情不自禁。

“嗯。”

姮娘看着章兑那嘴犹犹豫豫张合了半宿，最终说了句：“阿姊，各自珍重。”这一路好短，就像我永远不够的勇气。

姮娘点头，“愿兑能做回自己、不患过去、不忧未来。”

四人渐行渐远。

“阿姊......”我们还会再见的吗？就这样一句话，在嗓子里卡了好些天，伊还是不敢问，伊不知道妮妮姐究竟知道多少当年章家发生的事，伊怕自己的罪过让情分消散。

阿姊......我有罪，我不问，你也不必回答。

“无妨的，只是我与阿姊缘浅罢了。”章兑安慰自己。

姮娘走在最后，脚步渐渐变慢，伊还是站在山路上回望那宫观，眼底带着微微笑意，可这笑意竟似最后一滴烛泪渐渐落了下去，转头时更是消失地无踪。三人不去看姮娘，却也安静在一旁等着。

“向前走吧。”

……少年无尽日盈盈，一梦二泪三问故。年茂心木夜惶惶，自重心立行浮桥。

四人在镇子上的酒肆吃了午饭，几叠空盘已经被撤下去，桌子上也腾出了空地，素和蝉神秘地从口袋里拿出几个东西。

“……护身符，一人一个。”素和蝉将东西放到陈惊鹊已经伸出来的手上，“我昨日在花神宫求的，据说很灵。”

姮娘摩挲了一下小牌子的花纹，一股热流从脊椎涌向全身，这还是伊第一次收到护身符。

素和蝉坚持着要巳野亲自接，巳野磨了好一会指甲，最终也接了过去。

对于巳野来说，这也是个新奇的小玩意儿。

“除了这个，我可能需要告别了。”素和蝉放出一个让在座人都意想不到的消息。

“啊？这么突然？”陈惊鹊本来还在解决残局。

“也不是很突然。”素和蝉轻声。

陈惊鹊还以为伊是不想要再一起在路上，可如果是这样想的，又为什么要送我们护身符？伊不禁想要询问，“这次的东西虽然没拿到，但我们交流的还不错吧？”

“有些事，我需要回去解决一下。”

陈惊鹊又想问，又怕太冒昧。

素和蝉并非打算全部隐瞒，“你可还记得素和家那个孩子。”伊摩挲着自己那枚护身符，“那小孩儿也算是尔师姨看着长大的，我怕他会借此害人。”

素和蝉终于说出心里话：“我的信寄回去，想给的人根本看不到。”素和家内部也不是那么平和的。

“那些追杀你的要是再追上怎么办？”

“要不......”陈惊鹊刚想说什么又突然泄了气，伊跟着素和蝉的话，只会拖后腿。

“除了尔师姨，其实还有件事我必须要做，我的时机到了。”素和蝉想起昨日的签文，上上签，是伊等了好久的机会。

“好吧，注意安全。”陈惊鹊舍不得，但尊重，素和蝉一走，伊要和谁说悄悄话啊？虽然这悄悄话四个人都能听到，但只有素和蝉在，伊才说得出来......

“会回来不？”

素和蝉沉默一会儿，在桌子下绞着手指，见三人都有看向自己，“会。”

“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姮娘这才问了一句。

“和你们一样。”

申时。

姮娘将自己背着的一把刀拿下来，“拿着。”

“这是你的武器，我不能......”

“可是你自己的武器，你舍不得用。”

“它们是母亲的遗物，确实舍不得用。”素和蝉能拿到的遗物并不多，只有双锏和一把已经生了锈的短刀。

“那就买个新的用吧。”陈惊鹊提议，“我送你。”

“哟~你有钱吗？”巳野出声。

陈惊鹊确实忽略掉了，但......

“姮娘~借一点儿呗，回去就还。”

“一会儿去铁匠铺。”姮娘只是这样说，伊又看向陈惊鹊，“你呢？不需要回去？”

“我早就和阿姊寄了信了，不用急着回。”

素和蝉为了更不显眼且便携，便选了把短刀。晚上的驴车也是在朝着目的地前行，伊没睡着，伊承认自己确实容易思虑过重，但其实将当晚所有的想法都梳理出来，又没在想多少事。

伊将短刀的刀柄握在手里。等伊将要做的事做完，或许能走下一步，正巧现今伊无处安身，“就当是麻烦赖上你们。如果是这样的闯天下，我很期待。汴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