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原在下位的青袍教徒,带着两名白衣信众,众目睽睽之下,抬着木箱就往陆子梧跟前送。
“陆仙师。”
他于正庭前跪拜,而后膝行上前,从木箱中拿出了一卷竹简,呈给陆子梧。
“来使者已然魂归仙界,按照教主的意思,原先由他遗留下来的事务和人手,大多都应当由您暂时接手。此前您在城外,我等遍寻不得,这文书便堆积如山了。”
陆子梧接过那竹简,正要展开看看究竟是什么要事呢,大清早就送过来让人定夺。
结果……
空的。
竹简之上,只字未刻。
“若非要紧之事,属下也不便一早就来叨扰。”他指了指背着厅中众人打开的木箱。
陆子梧伸手去拿,刚将顶层的竹简移开,一片灿金之色就映入眼帘。
她伸手扒拉了一下。
很好,除了上面做掩饰的,里头是满满当当一整箱金子。
要紧之事啊。
也是,什么还能有自身的小命更要紧的呢?
陆子梧掀起眼皮与之对视。
对方额角已经被逼出了细汗,还强撑着笑脸,僵硬地不敢回避她的目光。
“啪。”
陆子梧伸手将木箱合上。
那声音激地青袍人差点没原地跳起来。
“这位,怎么称呼?”
“小……小人,桑青生。”
“嗯,此事我本打算晚些时候再召尔等详谈呢,既然你已经来了,诸位同僚也都在此聚集,我便一道都问个齐整吧。”陆子梧拿起了桌案上早先被放置的竹简,摊开来,一件一件地念起来了。
“长平二十五年十一月初,来鹤来使者座下教徒梁新,支七百万千,率教徒七十三人,往洛西郡西南方向诸县城传教布施,已批复。但至今仍未回报归档,一应钱粮用度也未见登录在册。”
“长平二十六年二月中旬,卢怀远卢使者座下教徒秦虎,支六百万钱,为教中更置马匹,已批复。后三月末,回报,得马五匹。”
“长平二十六年三月初……支钱六十七万,欲往洛西城中西南处另修教坛,已批复,至今未建成……”
“长平二十六年五月中旬……”
“……”
陆子梧足足念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才终于将这些时日文施琅整理出来的有疑虑的账目,已批复却未完成,以及未批复却已经将钱粮支出的事务给一一念完。
桑青生在一旁听得直发愣怔。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着,室中几乎所有人的名字都被拎出来提了个遍。
“诸如此类事项,颇为繁芜,原非我负责。成年累月,账面难平,我也理解。”她收起手中竹简,遣人去备火盆。
“今日当着诸位的面提起此事,也并非是要讨个说法。只是正如桑青生所言,事务沉积,千头万绪,实在是没有精力,将它理个干净。”
火盆被抬至厅内正中。
昨日刚下的一场雨,还没将夏日的燥热驱散干净,就被这一盆火又给燃了起来。
陆子梧伸手一掷。
“嗤——”
火舌舔过竹片。
她转头看向桑青生。
“一如此物,往事俱焚。还望你能将话带到,诸位便如往常一般,各司其职。从即日起,若再有此事经我手中而过,就需谨慎了。”
“……是。”
桑青生领着身后之人,以及还坐在下首之处的近十多人叩首。
陆子梧满意点头,嘴角含笑。
先让这些人开始干活吧,甭管这个机器有多老旧,让它按照原先的方法动起来,才能对症下药,让她看看究竟是哪里不对头。
就算是有人没将她今日的话放在心上,也无妨。
正巧撞上来,让她抓个典型,也是省事了。
就在桑青生领着众人告辞,陆子梧收拾起来准备应付余下的硬茬子时。
自门外有一仆从疾步而来。
“女公子!女公子!”
陆子梧蹙眉:“何事如此惊慌?”
那仆从也顾不上厅中余下的两三个身着蓝袍的教徒,向陆子梧叩首后道:“是,是紧要之事,还需女公子决断!”
“……上前来吧。”
“是。”
仆从跪俯在陆子梧身侧,低声道:“不知哪位教徒带着人直直闯进了客舍,将一应物什损毁后,把阳慈先生,小八姑娘还有诸位在客舍做工的同乡之人都给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