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到跟前,那教徒就伸手向着这边一指,自己先一步转身离去了。
“张七叔?”小八眼尖,只看个大致身形就能将人认个囫囵,“怎会是你?”
来人闻言,侧身疾步上前,蹲在小八和阳慈两人所在的牢房正中。
“小八姑娘,阳慈先生,是女公子命我来的,看见你们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他将手中的食盒打开,取出一份份炙肉,豆饭,从牢笼木栏的间隙中递给两人。
小八看得两眼发直,这比她在外头吃的还好!
“女公子特意吩咐的,说是二位受苦了,一时半刻地难以让二位脱离苦海,只得尽力让日子好过些。”
“张七叔你的意思是,我们还需在这牢里多待些时日?”小八一边扒着饭,一边问道。
“哎,正是。不过我每日都会来给二位送饭的,还有什么缺的少的,直接和我说便是,下回我再带进来。”
“这样啊……”她点着头,“女公子那边可还有什么吩咐的?”
“正要说这事儿呢。”张七叔向前凑近,“女公子让我问问二位,可否清楚一个从客舍当中出来的,名叫杜宁的后生的来历?”
他哀叹道:“如今客舍那边是乱作一团,一时半会儿收拾不出来个正形,想要找人就麻烦许多。是以,女公子来让我问问二位是否还记得此人?”
这月余间,客舍当中来来往往的人绝不算少数。毕竟按照陆子梧的要求,是要她们广撒网的。
自洛西城向外数十里的村落,甚至于相隔甚远的县城之中都不断地有人前来,只为听听那留居城内之法。
这种情况下,饶是小八再如何耳聪目明,都难以将每一个人都分辨个清楚。
但这个杜宁却不一样,他是这群人中唯一一个,在阳慈他们找上他之前,就进了通天教,成了教中教徒的人。
相当地醒目突出。
小八原先还当是自己看走眼了,一时不察,放过了这么一个潜力极佳的好苗子,扼腕叹息了好几日。
如今看来,是出问题了?
“自是知晓的。”阳慈皱着眉开口。
他想起今日来势汹汹的秦虎等人,说是要查证客舍经营的违规之处,但那架势,分明就是直冲着他们来的。这也便罢了,但那秦虎抓走再命人带入地牢里的人,可都是原本就负责客舍经营的陆子梧手下之人。
那般鱼龙混杂的场面,竟是一个人也没抓错,一个人也没漏下。
若不是有人告密,实难解释个中缘由。
他望向张七叔。
“这人原籍是北边娄中县的……倒是与那通天教的梁端梁仙师是同乡……”
——
入夜了。
陆子梧今日难得好好洗了个澡,把白天沾染上的班味儿给清洗了个干净。眼下正悠闲地躺在院中的竹椅上晾头发,即便是从院门外进来了人她都没回头,还当是陆自遥催她来睡觉的呢。
是以,当喻有仪冷不丁地出声,就将她惊得一个坐起,连带着将身后晾头发的木架子都给扯倒了。
“啊,陆仙师无碍吧。”
喻有仪上前几步,眼中的关切担忧还有自责之意不似作假。
“是我唐突了。”
陆子梧摆了摆手。
“不是什么大事,倒是喻夫人你……”
她探头向喻有仪身后望了过去,只看见了铺满月色的庭院。
“夜间独自前来,身体可受得住?”
喻有仪呼出了口浊气,将手中的提灯放至一旁,撑着廊柱,在陆子梧身侧坐下了。
“圣子着手成春,我已比往日好上许多了。”她说话还有些气喘,但也不至于几个字就得顿一下。
这种身体状况,也难以支撑喻有仪多说些客套的废话,只能直奔主题。
“我已然听闻院中的仆从谈论今早之事了,可是喻家和林家的人都找过来了?”她抬头望向陆子梧,“给陆仙师平添烦忧,是我的不是……”
陆子梧则是有些头疼。
“他们只在外面闹得凶,又顾忌着面子不敢真的动刀兵,被我拦在门外,称不上是烦扰。”她看着喻有仪瘦弱的身板,真怕这夜间的凉风给人吹散了,“倒是喻夫人还应多多静养才好尽早恢复身体。”
喻有仪避开了对方的视线,垂首低声道:“如今这般,我便是再想静养,心绪也难安定了。”
“那……喻夫人的意思是?”
“我想,我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