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陆子梧思忖着,明兆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了,对着她婶子是这样,对着灾民也是这样,是不如齐鸢对待各种事情更加警醒。并非说如此这般就不好,但长此以往,她也只会被人当做血包,吸食殆尽。
“是该给你个教训让你记得更深一些才是。”
明兆听见这话,将头埋得更低了。
“我记着,你应是每月从我这里领八百钱,对否?”
“……是。”
“算起来,你还从未领到过这笔钱,那这样吧。待你有空时,去找张余,将这笔钱提前支出来,分四百钱给那些被贼子挟持之人,再将其好生安抚一番。”
明兆松了口气,背也挺直了些。
“只不过往后你就须记清楚了,那所谓的仁善失察之举,倘若再犯,为此负责的就是平日里与你相亲相爱的姊妹们了。”陆子梧单手支颐,越过面前之人的肩头,看见了门外那些行动颇有些鬼祟,凡是来回路过就想往里瞄两眼的女子们,轻声开口,“人命何其贵重,到了那时别说是四百钱,便是四百万钱,也买不回来了。”
“明兆,谨记于心,再不敢忘。”
——
等到众人一件件地将车上的竹简都清空,堆在了偏室之中后,明兆就领着人退下了。
许是有她看管着,外面故意往来之人也少了许多。
就在陆子梧正思索着明兆她们昨日遇见的灾民究竟是从何而来之时,两下叩门的轻响,将她的思绪打断。
她回首望去,逆着光打量着来人,险些没能一下子将人给认出来。
“圣子大人这是……当真受累了。”
时寂伸手将头上的宽沿竹笠取了下来,迈步进入室内,说话时声音还有些气喘,像是匆忙间跑来的。
“让你见笑了。”他回身在陆子梧对侧落座,“实在是内院那边一地狼藉,若不这般,也是行动不便。”
陆子梧瞧着他那用攀膊束起的宽大衣袖,还有衣摆处沾染的灰尘,就知他所言非虚。
“听说你来找我,我便想着该是有急事的,也来不及处理这些了。”时寂有些不自在地收拢了下四散的衣摆,“失仪之处,还望见谅。”
陆子梧倒是笑得很开怀。
“我都见过你浑身沾血的模样了,怎会在意这些?再说了,圣子这般原本就是为了我的事劳心劳力,我若再挑三拣四地,岂不是太过狼心狗肺?”
陆子梧与他说着玩笑话,可时寂却没错过那几乎堆满了半个偏室的书简,伸出手指着它们问道。
“这些是……?”
“唉——!”
陆子梧顺着望了过去,再回过头是已是愁容满面,那一口气叹得悠长悲戚,很难说到底有没有真情在里面。
“圣子有所不知啊,这是仅我一天之内需要处理的文书。”
时寂好像被吓到了一般不敢说话,他很少接触通天教的具体事务,但多少也知道在来鹤尚在之时,他应当是没有直面这么多公文的……吧?
可他看着陆子梧言语间的怨气也不像是在作假。
“我尽心尽力地想要完成教主所托,忘餐废寝,夙夜不懈。可就是这般,还有人从中作梗,意图陷我于不义之地啊!”
陆子梧毫不犹豫地一口大锅直接扣在梁端等人的脑袋上,她将那日梁端是如何上门找茬,又是如何将她手下之人尽数抓走的一一道了出来。
即便是没有添油加醋,也让时寂听得眉头皱起。
“梁端竟敢如此嚣张?”
“是啊,他于教中的职务分明还在我之下,却能这般明目张胆,怕是背后有人怂恿……”陆子梧适时开口提醒道。
时寂开口:“有什么是我能帮到你的?”
“这两日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是有人当我资历短浅,德不配位。可教主既托我以重任,便不该遮遮掩掩。”
陆子梧向后伸手,文施琅即刻递来了一份纸质的文书,她将这文书摊开在桌面上,推向时寂。
“我需借圣子的名头,在诸位前辈跟前过一道明路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