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卓看着乌玄感的脸色,越来声音越小。
就他这幅模样,好险没给乌仙师气出个好歹来。
陆子梧见对方好似当真要仰倒过去,适时开口:“这样吧,既然金公子以如此高洁之态约束己身……”
“那你我双方便各退一步。”
她打量着金卓那头在方才的拉扯中又散落下来的发丝。
“我等也不便做那愚民之举,画像嘛,自然是信众们瞧见了什么样,便着人画成个什么样。”
“至于名字。”她朝着对面二人弯了弯眉眼,“换成卓金二字,如何?”
——
教坛旁侧公务室的隔间。
陆子梧依靠在那一早就让人准备好的坐榻上,对着冰盆,摇着扇子,自己给自己扇着风。
此处隔间是新辟出来的,陈列相当简陋,只有一盆冰,一方矮榻,一张光洁如新,还未被公文堆满的桌案,以及桌案旁侧的连枝灯架而已。此时又四下无人,连萧佐萧佑两兄弟都自觉守在了外面的正厅。
是以,陆子梧能够没什么顾忌地偷懒歇息。
原先那金卓还打算老老实实地跟着她,等人为他画像呢。
谁知被乌玄感一把拎走了,说是要回趟家中,向他父亲禀明此事后,再收拾妥当上门告罪。
索性她也得趁这空挡,好好去探听探听金氏族中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才好有所应对。
只不过……
陆子梧用扇柄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坐榻上凭靠着的木栏。
此事应当是难以指望得上小八了,难不成还得寻到时寂或是喻有仪跟前去?
“叩叩。”
木门被叩响。
“仙师,有公文需您过目。”
是文施琅的声音。
陆子梧这才整理好衣摆坐正,唤其入内。
这些时日两人已经有了不小的默契,至少是在工作方面,都不需再多加交流,就能顺畅地将事情处理妥当。
陆子梧看着眼前这些颇为熟悉的表格,油然而生一种亲切和庆幸感。尤其在看到系统的任务评分经历了一个上午,已经断断续续地攀升到了60,她手中的笔都晃动地更快了些。
终于,待手中公文见底,她才笑眯眯地看向了那从进门起就毫不避讳,半寸不动地盯着她的文施琅,与她寒暄起来。
“还未问过施琅是因何入教的,又在教中待了多久啊?看你的样子,似乎对一应事务了解的比旁人都要齐全些。”
文施琅一愣,恍然回神,下意识地回道:“我是随父母一起的,家父家母一早便是我教教徒了,我幼时便跟着他们二人一同出入教中。而后年岁渐长,五年前才正式以通天教教徒的身份在外行事。”
“至于这些事务……”文施琅难得有些卡壳,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些话与旁人提起。
可待她看到陆子梧那双兴味盎然的双眸时,心中一直提着的那口气骤然一松。
按照这位的行事,应当是不会有碍的。
“其实,也是这五年来的累积。”她直望着自家仙师,言语间是一贯以来的直白,“仙师知晓的,我先前是白衣,依照规制应当是在教中只负责与姊妹们一同干些耗力气,费时间的杂活。虽有些辛苦,却十分安稳。但您也知道,教中风气日渐不佳,许多上层仙师日益懒散。”
“原先应由他们亲自处理的事务就统统丢给了身侧信赖之人,而这些人也并非能够整日闲着的,他们手中要处理的事也不算少,有时忙不过来,或者干脆不想干了,就又丢给了下方之人……嗯,随后就这样层层下推,事情就落在了我们手中。”
“而我识字又较旁的姊妹多些,知事又早,那些公文当众若有旁人难以解决,难以处理的,就会被放在我这,久而久之,熟能生巧罢了。”
“原来如此。”陆子梧点着头,不禁在心中暗叹,这从古至今的人还当真没什么区别,连让下属累死累活地做事,自己却直接坐享其成这点上都分毫不差的。
不过,既然文施琅入教这么久了,又常年与教中上上下下打交道,所知晓的消息,应当不会比旁人要少。
那她也不必舍近求远了。
于是,陆子梧一边将案前的竹简文书收拾齐整,递给文施琅,一边问道:“你入教这般久了,可曾听闻过乌玄感乌仙师家中有无发生过什么大事?”
“什么样的事,算大事?”文施琅将竹简点清,抬头问道。
“婚丧嫁娶,皆可算人生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