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在耳边轻声嘱咐着的声音此时却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杜宁猛地回头,恰与那持刀的黑衣人对视。
只远远一眼,他就将其认了出来。
那穿着打扮,丝毫未变,分明就是昨夜出现在秦府后院的侍卫之一。
霎时,杜宁只觉头脑发蒙。
他们什么时候跟上来的?在城门口?离家前?还是打从昨夜起就……
两位老人跪在黑衣人身前,颤颤巍巍地将包裹奉上去。
“我们身上的家当银钱都在这儿了,还望……望您笑纳,饶了我们这条老命吧。”
“娘!爹!”
见父母直将那人当做在外的匪贼,杜宁疯了一般撒开腿向前跑去,连背上的包裹里的东西散落了一地也不曾知晓。
只是,未成想来人不止一个。
“飒——”
一柄白刃从侧方拦腰送来。
待杜宁察觉时就已经晚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生生直撞上去。
蓦然,衣领后方传来一道拉力,他砰得一声跌坐在地,温热湿滑的液体溅了他一脸。
他愣愣地抬头望去,眼睫前被一层红光覆着,只能隐约间看见那人穿着灰布短打,身形很是壮硕,手中抽出的长刃还滴着血。
“多谢……多谢义士相救……”杜宁声音有些不稳,下意识道谢过后,赶忙向前爬了几步,“还有,还有我父我母——”
不远处,亦有两名身着灰衣,手持血刃的壮汉护持在他父母身侧。
“呼——”他长舒了一口气。
勉力爬起身,向那身前救他性命之人俯身拱手道谢。
“敢问义士尊姓大名?今日大恩大德,我杜宁便是此生为您当牛做马,也难以报偿。”
那人回首望了他一眼,神色莫名。
“鄙人姓张。”
——
洛西城,教坛。
公务室门外。
齐鸢一路紧随着身前的青衣女子来到此处。
两人在门外驻足。
文施琅对齐鸢道:“你在此稍候,仙师应是有事在忙,我去问一问。”
“好,劳烦了。”
齐鸢点着头,看着对方上前一步,冲那门口守着的断臂之人问道:“萧侠士,仙师现下可闲着?”
还未等萧佑回话,屋内就传来了陆子梧的声音。
“可是施琅将齐鸢带到了?”
“正是。”文施琅扬声回道。
“让齐鸢进来吧。”
齐鸢闻言,理了理衣襟,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在外应声,而后推门而入。
她刚进门便察觉到一股子清凉之意迎面而来,视线不自觉地往那冰盆处移去,却恰好看到一个身着灰褐色衣衫的青年男子跪服在地。
不对。
那褐色不是衣衫上的颜色,那分明是……血迹。
意识到这一点后,齐鸢汗毛倒竖,也不觉得那冰盆令人舒畅了,只想赶紧去外头晒晒太阳,暖和暖和一二。
可待她迎面看见陆子梧含笑的眼神后,奇异般地,心神宁定了下来。
“来齐鸢,坐到我身侧来。”
“是。”
齐鸢正身垂首,目不斜视地越过那满身血迹之人,只在陆子梧斜后方的席垫上坐定。
陆子梧单手支颐,挑眉看着面前的黑脑壳,手持扇柄在桌案上轻轻敲打着。
“我一早就说过了,只要你将我吩咐下去的事请做得妥当,我是从不亏待手下之人的。”
“更别提,昨日之事你不是做得相当圆满吗?我已答应了会给你一次机会,何苦再带着二老逃命?”
“以至于今日竟让两位老人家受此等惊吓,杜宁,你是如何忍心的啊?”
杜宁这才抬起头。
他已是一副发丝散乱,涕泪纵横的狼狈模样了。
“仙师……我……我,愧对仙师的托付,是我愚笨。从今往后,只要能保全我父我母身家性命,杜宁甘愿为仙师当牛做马,任凭差遣……”
“好了。”陆子梧抬手打断他表忠心的话,“这些事情先不急,去见见两位老人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