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二公子果然没骗他,根本不需要什么乱七八糟的证据,他只需见到女公子本人,就能明晰她的身份。
幸好他没把此次前来传信的机会让给虚瑶迦那丫头,否则……
“说说吧,有何要事,需你不辞辛劳,一早来报?”陆子梧侧过头望了眼天色,提醒着对方。
虚文德收回了逐渐飘远的心绪,垂首回报着他离开前廖憬亲口交代给他的事。
“回女公子,二公子为防信件丢失,消息泄露,有些事情就没写在明面上,托我亲口向您代为转述。”
陆子梧颔首,表示理解。
“其一,是洛都城的消息。断谷郡太守日前独自出游时意外于山崖坠亡,据长公子推测,疑是通天教暗中所为。”
“等等。”陆子梧出声打断了他,“断谷太守已死?”
“是。”
“什么时候的事?”
“这……”虚文德卡壳了,他在心中算了算,“甫一事发,长公子就让我带着消息从洛都城出发,走直道往古关去寻二公子了。算上这来回一路上所耗费的时间,再加上我昏睡过去的时日,已然七日有余了。”
“但断谷那边消息或有滞涩,来信时也尚未明说,只道寻回太守尸骨时已是数日之后了。是以,属下也无从判断,断谷太守究竟是在何日身亡的。”
虚文德说完,就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看向对面之人。
陆子梧却没再能分出精力注意这道视线了。
七日……
这不正好是任务二莫名其妙地完成,任务三和任务四刚刚发布的那一天吗?
巧合?
她不信,这世间哪来那么多巧合?多数是人为。
更何况还已经被怀疑和通天教有关了。
她撑着额角,挑眉看向对面忽而将头垂下,缩成鹌鹑样的虚文德。
“你且说说,你家长公子为何会怀疑,断谷太守的死和通天教有关联?”
“长公子所思,我等断不敢揣测,但当日事发的诸方动向,我可说与女公子听。”
陆子梧点头。
而后,虚文德就将那消息是如何传到皇帝耳中,而羿正明身亡前又做了何种谶纬之言一五一十地复述了出来。
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将两地的消息在脑海中一串,陆子梧就想明白了。
就是这种话术未免也太让人眼熟了,将堂堂太守之死说成是为国承灾,功德圆满,死后魂归仙界,位列仙班,这不就是神棍忽悠人的惯用手法吗?
如此一来,这太守究竟是怎么死的也就不重要了。即便是有人心生疑窦,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查。哪怕是不死心,运气好,查出了些什么异样,只要这消息不会动摇国本,估计也不会有傻子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给传到皇帝耳边去。
她不禁暗自感叹,这手段也太粗糙了点吧,怨不得旁人怀疑呢,也就是现在那个皇帝好糊弄,但凡换个对象,只怕就……
不,不对。
羿正明。
陆子梧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
她此前从未听说过这个人,也没有在教中名册上见过这个名字。
“这位羿正明,羿仙师,跟在陛下身边多久了?”她朝着虚文德问道。
“大约十多年前,这位仙师名声就在洛都城内外传遍了。但直到六年前,才被陛下召入宫中留用。”
“六年前?”陆子梧如今对这种特殊的数字和年份很是敏感,“那不就是长平二十年?”
魏氏被灭满门,大皇子降生的那一年。
“是。”虚文德依旧低垂着头。
但陆子梧不知为何,愣是从那宛如一块顽石般的身形中看出了些许异常。
她眯着眼追问道:“若我没记错的话,那一年洛都城发生了不少事吧。我倒有些好奇,那位羿仙师是因何事,得帝王青眼,被传召入宫的呢?”
“滴答。”
一刻已过,陆子梧身后用来计时的漏斗流尽了最后一滴水。书房中并未留下侍从从旁看护,也就无人再为其添浆续时。
就在虚文德正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话时,陆子梧笑了一声,安抚着他:“若是不知道,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直说便是了。你又不是我的人,我理解的,不必为此事紧张……”
不知是那句话突然触动了虚文德的心弦,他倏然抬头,出声打断了对方。
“不是的。”
“不是不能说。”
因陆子梧所在的席榻比旁处都要高上一层,所以他不得不仰起头颅,才能望进那双漆黑的眼瞳。
“只是,望女公子莫要告诉长公子和二公子,这消息是从属下口中透露给您的。”
“这是自然。”陆子梧点了点头,面容亲善。
见此,虚文德才深吸一口气。
“那位羿仙师,正是当年为大皇子批下天命之子命格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