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太平坊又热闹了起来。
陆子梧穿戴整齐地站在回廊下,看着陆自遥指使着家中侍从将一台又一台红木箱登记在册,分类归到后院库房里。
她转身对着身旁站着的一身枣红色裙衫的中年女子道谢:“这么早,劳烦嬷嬷带人走这一趟了。”
“陆仙师莫要言谢,都是分内之事。”中年女子笑着摆手,“我家女公子说,这些东西原本在昨日回到家中后,就该让人给您送来了。只不过这些个金银俗物也只能代表着金氏的谢意,您帮了她这么一个大忙,她自己有些心意想要亲自备下,托我送给您,这才晚了些。”
说罢,陆子梧就见对面之人从袖袋中取出一只锦囊递给了她。
她接过后打开一看,是一张帛书和一块触手温润的羊脂白玉,玉佩上被雕刻了一个“金”字。
“女公子还说了,昨日与仙师应下的那些只当做是她付的药钱。而这玉佩则是她赠给友人之用,仙师大可凭此玉佩与帛书,前去金氏门下任一商铺,取走自己所需之物。”
陆子梧闻言,将这两样东西妥帖收回锦囊当中。
“女公子心意我已收到,劳烦嬷嬷替我转达谢意了。”
“应当的,应当的。”
直到晨雾散去,夏日的热意随着逐渐刺目的日光重新回到众人身上,那位嬷嬷才带着抬箱的家丁离开陆府。
虚文德早就在一旁蹲了许久了,他望着那个站在廊下,怎么看都与洛都城的传言中的那个遭人追杀,四处流离,无依无靠的小可怜没有半点相似之处的魏氏两兄妹,突然觉得得到消息后便千里奔赴至此的自己有些多余。
当然,前些时日害怕陆子梧没法拿出足够的钱粮去支援廖憬的担忧也有点多余。
虚文德揪了揪自己腰间新挂上来的剑穗子,有点尴尬地不知该不该上前。毕竟他原先琢磨着要怎么开口劝女公子,若是实在不行,就不去古关了,反正廖憬身边那么多人护着,惨是惨了点,但总归死不了。而女公子这边好不容易能有这安稳富裕的生活,又何必非要去趟他们那蹚浑水呢?
那可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啊……
“文德兄?”
陆子梧伸出抓着锦囊的那只手,在虚文德眼前晃了晃。
“……女公子。”虚文德猛然回神,拱手俯身,“敬请吩咐。”
“确有一事,需得劳烦文德兄。”陆子梧眯着笑眼,将锦囊往前一递,“这是我为前往古关所筹措的米粮等一应物需,还需文德兄抽空带人去金氏名下的铺子一一取来。”
“这……”虚文德只觉得自己被这突如其来的重任冲得头晕眼花,险些以为他还没从前几日的消耗中缓过神来。
但很快,他硬着嗓子推拒道:“此等要务,女公子托付于我实在不妥,应去寻一更为亲信正直之人办理才是。”
“文德兄此言差矣。”陆子梧双手托着虚文德俯下的手臂,将其抬起来,直直望进对方眼中,言语间尽是真诚信任之意,“文德兄既是廖太守信任托付之人,又舍生入死来往两地送信,那我有何理由不信任于你?又有何理由不将此要事托付于你呢?”
说罢,她将锦囊往虚文德手里一塞。
“文德兄莫要推辞了,此事我交予谁都不放心,如今事发在即,只能仰仗你了。”
片刻后,虚文德眼含热泪,大退一步,跪在陆子梧身前。
“属下定为女公子效忠,在所不辞!”
没让陆子梧等太久,虚文德就按照她的吩咐,收拾妥当,出门去找张余汇合去了。
她缓步回到室内,仔细查看着陆自遥记录好的礼单。
说实话,她不算太意外。
毕竟按照昨天夜里系统那边突然蹦出来的【蒙汗药】使用成功的通知来看,金逾那边的事情进展应该很顺利才是。
算是给彼此的定心丸吧。
陆子梧这样想着。
她之所以将自己身边留下的最后一瓶【蒙汗药】作为交易送给金逾,而不是真整出来一个什么【生子药】用来诓骗她,也不过是因为对于金逾来说,她需要的根本不是一个孩子。
如果能将那些逼着她去诞下所谓金氏继承人的人都一一解决掉,对金逾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方法,工具,甚至于用来演戏的人,陆子梧都一一交给了金逾。今日这份礼,就代表着她们合作的开始。
至于金逾能走到哪一步?那就要看她自己究竟想要多少了。
陆子梧将面前厚厚的礼单收好,又满意地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尘。
至少目前来看,她陆子梧是怎么都不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