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ary:你的嘴唇是苦涩的。是血液的味道吗?或许是爱情的味道,因为人们说爱情也是苦涩的。
1952年,凯瑟琳从学校毕业,来伦敦一家医院实习,一切对她而言都是新鲜的。
爸爸妈妈担心她压力过大,常劝她到朋友家的医院,那里清闲自在。但凯瑟琳不愿意,她要做就要做最好。
今年冬天的伦敦格外冷,凯瑟琳穿着厚厚的羊绒大衣,外面套一件护士服,脸上带着口罩,十分臃肿。
往窗外看去,是白茫茫灰蒙蒙的一片。凯瑟琳只能看清长到二楼窗前光秃秃的枝丫。
伦敦多雾,这几天更为严重。烟雾笼罩整座城市,入院的病人翻了又翻,人手越发不够。
“凯瑟琳!29床!”护士长走到凯瑟琳身边,催促她去照顾病人。
凯瑟琳点头,绕过被白纱隔开的简易床位,走到29床。
这是一个新入院的病人,据说晕倒在大街上,路人看到,将他送进医院。
可——
凯瑟琳上下打量一番,他为什么这么奇怪?
黑色长袍,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树枝一样的东西。这东西倒是挺精美,上面还有花纹。
算了,不管怎么样,他都是她的病人。
凯瑟琳拿起听诊器,正要将耳件放到男人胸前。
“你在干什么?”
凯瑟琳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看向男人,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希腊雕塑般的五官,蓝眼睛装得下一整片天空。
伦敦匮乏的晴天,大概都在他眼里了。
他警惕地看着凯瑟琳,像受惊的小鹿,纯洁而灵动。
凯瑟琳一时没有回答。
在突如其来的短暂的寂静中,她听见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翻倒了。可能只是她的灵魂。1
一见钟情。
她的心终于开始跳动。
扑通、
扑通。
“我要为你听心跳。”凯瑟琳动了动听诊器。她的大脑有一种晕眩的感觉,难以控制。
男人不说话了,凯瑟琳把耳件放到他的胸口,竭力克制颤抖的渴望。
她模糊地听着。世界在凯瑟琳眼里已经成了模糊的概念,只有眼前这个男人是真实。
不能这样!
晚上睡觉时,凯瑟琳告诫自己,他和她只是萍水相逢——她不知道他叫什么、来自哪里、什么职业、有没有不良嗜好……
不知道他有没有女友……
总之,她不能轻易爱上他,这很危险。
但当第二天,她假装偶然路过他的床位,假装不经意和他对视时,她像被剥夺其他感官,眼里只剩下他——发光的他、脆弱的他、像晴天的他。
他。
可她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登记时,凯瑟琳问他,“先生,你的姓名。”
他刚要开口,话到嘴边却又停住。他眉头紧锁,最后,他迷茫地说,“对不起,我只记得我叫墨利修斯。”
他失忆了!
凯瑟琳几乎是惊喜的。失忆意味着很多,比如她不用考虑他有没有女——不,这是不对的,凯瑟琳又一次告诫自己,她是有道德的人,她不能乘人之危。
他们可以生两个女儿,一个叫伊达,一个叫阿德刺斯忒亚——不,不。凯瑟琳,你在想什么?
最后,凯瑟琳只是露出怜悯的神情,“先生,我可以叫你墨利修斯吗?”
他点点头。
墨利修斯,几秒钟,也许是永恒的时间里,她在心中不断排练,要怎么把它读得美妙。
“墨利修斯。”凯瑟琳握住他的手,眼神温柔。在他的眼睛里,她的心沐浴着阳光。“真难过你有这么不幸的遭遇,但我相信,你一定能很快找回自己的记忆。”
墨利修斯张了张嘴,最后,他凝视凯瑟琳,感激道,“凯瑟琳,我不敢想象没有你我要怎么办。”
不用想象,凯瑟琳想,我也不敢想象。
出院那天,墨利修斯红着耳朵站在凯瑟琳面前,他轻轻地说,“凯瑟琳,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愿意,当然愿意。
凯瑟琳没有回应,她在他的下巴上亲亲一吻。
真好,往后都是天晴。
爱上凯瑟琳是再轻易不过的事,他从昏睡中醒来,大脑是一片死寂的空白。面前的女人穿得臃肿,却格外美丽——盘起的红发端庄又温柔,墨绿色的双眸沉静地注视他。
她手里拿着墨利修斯从未见过的古怪东西,就要触碰到他的身体。
“你在干什么?”
慌乱之下,墨利修斯喊道。他后知后觉发现周围的陌生——白色的帘布,白色的床单,穿着白色大衣走来走去的男女。
他觉得他应该记起一点什么,但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女人扬扬手里银白色的物件,“我要为你听心跳。”
墨利修斯不着痕迹扫视一圈周围,直到确认有人也在用这个古怪东西,他才微不可察地点头。
他渐渐知道女人叫凯瑟琳,但当凯瑟琳问起他的姓名时,除了墨利修斯,他什么也想不起。大脑像破了一个大洞,他的曾经不断往外掉落。
“对不起,我只记得我叫墨利修斯。”
凯瑟琳怜悯地注视他,而墨利修斯在为她的注视而颤栗。她的目光是火星,到他的血肉里引燃大火。
她把手轻轻搭在他的手上,或许只是安慰,但大火却越烧越旺。
什么是爱情?
莎乐美为什么会爱上约翰?
他为什么会爱上凯瑟琳?
那是一天清晨,他买好一捧花束,在凯瑟琳家的花园前等待她的出现。
她穿着碎花连衣裙,披一件薄薄的针织衫。头发散下来,耳垂上夹两颗小小的珍珠。见到墨利修斯,她小跑到花园的围栏前,那双动人的眼睛,像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生机勃勃。她接过墨利修斯手中花束,语调上扬,是掩不住的开心,“你怎么来啦?”
“想见你。”看到她,墨利修斯总是忍不住微笑。
凯瑟琳脸微红,她低头,把脸埋进花里。红发比花更美丽。
想和你结婚,想一直牵住你的手,想一直注视你的眼睛。
凯瑟琳,他呼唤她的名字。
“怎么了?”凯瑟琳抬头,眼里溢满喜悦。
“我很爱你。”墨利修斯说,“你要相信我,我爱你。”
在清晨的晨雾中,墨利修斯想起了一切——他是墨利修斯·弗,是黑暗公爵的手下。在执行任务时被暗算,又遇上伦敦的烟雾,晕倒在街边,从此失去记忆。
他是纯血论的拥趸,他不应该和一个麻瓜在一起。可他还是去街角的花店里为她买了一束花,
就这样吧,荒谬的一切到此为止。他想,但看到凯瑟琳的笑脸,想到她会和别人在一起,他的心就因嫉妒而疼痛。
他是个自私的人,他希望凯瑟琳永远爱他,希望她眼里的森林只属于他。
回到巫师界,回到父母身边,回到黑暗公爵手下。
每一次对麻瓜的杀害都像一把刀,一点一点地刮着他的血肉——他害怕每一张死不瞑目的面孔背后是凯瑟琳。
凯瑟琳,墨利修斯不断地咀嚼她的名字,请等待我。
迷晕父母,篡改记忆,把他们从英国送走;在一次任务时从伏地魔身边溜走——墨利修斯做得滴水不漏。
他不修边幅,眼下是浓重的青黑,一路风尘仆仆赶到伦敦,在凯瑟琳家边徘徊。
他害怕凯瑟琳担心,仔细打理自己,他想到凯瑟琳手上还戴着那枚订婚戒指,心里又重新充满力量。
凯瑟琳,他按下门铃,静静等待,我思念你。
和墨利修斯交往并不像凯瑟琳想象中的那么一帆风顺,在他们决定订婚的前一个月,墨利修斯失踪了。
爸爸说他早就看透了,墨利修斯是个专骗人感情的家伙,一牵扯到大事,就害怕得逃之夭夭了。
妈妈说,凯瑟琳,别总想着他,你还年轻,放下他吧。
好。凯瑟琳说。
可她为什么没有摘掉左手的戒指,为什么没有取下墨利修斯送她的项链,为什么每次照顾29床总是格外细心?
为什么。
也许她还爱他。
爱。
不要爱他了,凯瑟琳,你应该恨他。
恨他不告而别,恨他抛下你一个人面对嘲笑,恨他……
她恨他。
恨比爱更长久。
所以,当他满脸疲惫,出现在凯瑟琳家门外,祈求原谅时,她给了他一巴掌。
“我恨你。”她流着泪。
墨利修斯半边脸红肿起来,他毫不在意,只是哀求地望着她美丽的眼,“我只有你了,凯瑟琳。”
她吻上去,泪水从她眼里落下。墨利修斯的,她的,交汇在一起。
她咬破墨利修斯的唇,血流出来,但他只是悲哀地、痛苦地、又充满爱的小心翼翼,他只是那样注视她。
血的铁锈味让凯瑟琳想起莎乐美。
墨利修斯,你为我跳七重纱舞了吗?如果没有,不要那么看我。
约翰和希尔达不会允许他们的婚姻,凯瑟琳和墨利修斯一路私奔到北爱尔兰,在那里,他们生育了一个孩子,他们为她取名“阿德刺斯忒亚”。
“艾达。”
“艾达。”
“艾达。”
在对女儿的呼唤中,凯瑟琳说,“我要回去,找我的父母。”
墨利修斯手里的茶杯没拿稳,摔在地上,一地脆片。“什么?”
凯瑟琳重复一遍,“我要回去,找我的父母。”
“不。”墨利修斯一口回绝。
“为什么?”
“为了你,我放弃了我的一切。”
凯瑟琳难以置信地抬头,她神色渐渐冷下来,“闭嘴,墨利修斯,你是为自己放弃的。”
阿德刺斯忒亚开始哭泣,凯瑟琳没有理她,她冷冷地注视墨利修斯。“是你害怕,才离开那个人的。”
墨利修斯把阿德刺斯忒亚抱回她的房间,出来后,他慢慢清理地上的碎瓷片。妻子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墨利修斯,我是通知你,不是和你商量。”
晚上,墨利修斯照常为阿德刺斯忒亚读睡前故事。他问阿德刺斯忒亚,“你喜欢妈妈吗?”她点头,“你喜欢爸爸妈妈在一起吗?”她又点头。墨利修斯吻她的额头,像下了某种决心,“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他说。
他开始熬制迷情剂,效果确实很好,尤其是对麻瓜。
麻瓜。这是墨利修斯第一次用这个词形容他的妻子。
如果不爱她,那她就只是一个麻瓜,和其他麻瓜没有任何区别。
可他爱她。
为了她,他背叛黑暗公爵;为了她,他篡改自己父母的记忆;为了她,他放弃自己在巫师界的大好前途,在乡下隐姓埋名。
他已经失去一切,不能再失去她。
为了她,他已经失去一切,他不能容忍凯瑟琳拥有比他更多的东西。
在消毒水,青草与雨后森林的气味里,墨利修斯拥有一切——他的爱人凯瑟琳,他的女儿阿德刺斯忒亚。
他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他自由,还拥有爱情。
“凯瑟琳。”墨利修斯亲吻在她嘴角,“不要那么注视我,我们是爱人。”
袅袅升起的烟雾里,是凯瑟琳和他的爱情。
凯瑟琳,
凯瑟琳,
凯瑟琳。
他每晚都反复吐出的魔咒,他每场梦里都苦苦追求的美人。
请多爱我一点,毕竟我是这么爱你。
我为你跳过七重纱舞,凯瑟琳,你知道吗?
无论如何,哪怕吻落在她鲜血淋漓的头颅,落在她冰冷苍白的嘴唇,他也要她在身边。
当一切的最后,凯瑟琳用餐刀刺进他的胸膛,血液从他的尸体里喷薄而出时,墨利修斯只是痴痴望着凯瑟琳墨绿色的眼睛,他美丽的妻子。
凯瑟琳,他无力地呼唤她的名字,请离我近一点,让我亲吻你,我为你跳过七重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