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古青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云辰就那样继续直勾勾地盯着她,直把她盯得头皮发麻,这才在电光火石之间想到她先前在仙界药府求药时遇到的那个十二分活泼的小仙子。正是云辰上神的独女——凡心。
古青言举起三根手指:“下官跟凡心仙子并不相熟,绝不会跟仙子多说一个字的。”想了想还是又加了一句“跟其他人也不会的。”
云辰面无表情地盯穿她的眼睛,面无表情地抬起手,一握。
那气势,古青言绝望的闭上眼睛,几乎以为自己的脖子就要断在这里了。
下一瞬,一股强大的气流穿透她的身体!
……衣裳霎时便干了。
古青言愣愣地睁开一只眼,又睁开一只眼,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身上,好半天才想起来道谢:“多谢上神。”
然后她看到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人“扑哧”笑了:“你还挺实诚。若是你说与我家凡心丫头十分相熟,甚至是至交好友,岂不是能借机与我套套近乎?”
古青言想了一下,觉得十分有道理。
失策了。她有些惋惜。
“上神,不知您可有见到我的那些同伴们?”古青言斗胆问。
云辰哼了一声:“一个仙界神官,还是财神殿这等寸土寸金的好地方,竟把一群下界小妖成为自己的同伴,不掉价吗?”
古青言微笑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像反驳:“下官本就是妖界的一个小妖罢了,哪能因为飞升做了几年的神官,就忘了自己的来处呢。”
云辰懒散地掀起眼皮,凝视她半响:“不忘本的财神,已经被贬了一个了。”
他说的应当就是天山上囚禁着的那位前代财神金承日,为了人界的百姓而贪污受贿,被贬下界,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云辰随手扬了扬袖子,指向远处:“那呢。”
古青言这才发现,她方才是游到了天池中心的一座孤岛上,而她的同伴们则在天池四周的岸边,乌压压地躺了一片,不省人事。
她抬腿便想飞过去,蹬了好几下腿,却怎么也飞不起来,尴尬地又站了回来,对上云辰饶有兴致看她出丑的眼神。
古青言一怒之下在心里怒了一下:这上神怎么回事,多大年纪了还恶趣味地看一个晚辈的笑话!
年纪大且恶趣味的人轻咳了一声:“整个天池都在我的法场之内。你是妖族,天生受神兽一族的压制,飞不起来也是正常的。”
原来如此,不是自己的问题。古青言理了理衣袖,假装无事发生。
“你岸边那些同伴都没事,睡一会便醒了。岛上这个才真是棘手。”云辰站起来往小岛中央走去。
古青言跟着他,隐约感觉自己走进了好几层法阵,周围弥漫上一层温热的雾气。
岛中心果然有一个温泉池,水雾缭绕让人看不真切,但赤红的池水却十分显眼,以至于古青言走到池边才注意道池中漂浮着的红色衣裙。
“阿竹!”她焦急地飞扑过去。
并没有什么攻击性的掌印轻飘飘地将她拍了回来:“她是你什么人?”
古青言并不回答,而是充满戒备地盯着云辰,手掌悄悄移向腰间:“上神对她做了什么?”
即便是万分之一的胜机,她也要救阿竹。
云辰也不回答她的问题,悠哉游哉地在池边找了个躺椅:“你这位同伴可是半个魔族,你年纪轻不知其中利害,但我还是奉劝你离她远一些。”
“魔族?”这个词这些时日古青言听了不少了,但她从未想过会跟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联系起来,“你胡说什么?她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怎么可能是魔族?”
“亲妹妹?”云辰有些新奇的抬了抬眼,“你们怎么可能是亲姐妹?”
看古青言一脸坚定的样子,他觉得更有趣了:“你们分明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没有人告诉过你吗?”
“本非同根生,竟也姐妹情深呢。”娇俏的女子在她耳边这样说。
早在天山上时,轻红便同她说过阿竹与她并非亲姐妹,那时她不信。如今云辰上神也这样说……这两人与她无冤无仇,总不至于都要来诓她。
难道......她不是父亲母亲亲生的?所以父亲母亲才会更偏爱阿竹。
云辰见她拧着眉若有所思的样子,笑了笑:“虚假的姐妹情分还是趁早放下为好。我这龙血池会化去她的一身功力,免得她日后魔功大成,为祸三界……”
话还没说完,一道银色的物件从他身侧飞快地擦了过去。破水拍浪声伴着赤艳的浪花冲向岸边,穹银袋卷着甄青竹在水浪的掩护下快速折返回古青言的身边。
“我与阿竹纵使不是亲生的姐妹,但我们之间的感情也绝不是你口中虚假的姐妹情分。我真心待她,她亦真心待我,有没有血缘关系又有什么重要的?”古青言一手环抱着甄青竹,一手紧握着穹银袋,时刻准备应对云辰的追击。
云辰挑了挑眉,并没有旁的动作:“她可是魔族。”
古青言不为所动:“且不说魔族早已灭族千年,即便阿竹真的是魔族,我亦相信她绝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自己的妹妹,我自会规劝约束,便不劳上神费心了。”
她忧心甄青竹的情况,已经做好了与云辰撕破脸的准备,也顾不上会不会激怒他,说话算不上好听。
“你此时得罪我,难道你为了你的妹妹,便不顾外面那些同伴的性命了吗?”话虽如此,云辰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似乎并没有多生气。
古青言握了握拳,手心里出了汗:“青言不才,虽与上神的境界相差甚远,却也是神官之身,于三界有上万香火供奉,法力加持。即便不是上神的对手,青言也愿拼死一战,将我的同伴们送下山去。”
“况且”古青言说到这顿了顿,还是换了委婉一点的说法,“上神如今在这溟白山中,与真正的上神之身想必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
云辰眯了眯眼:“不许将溟白山告诉凡心。”
古青言:……他莫不是个女儿控。
计上心头,她抱着甄青竹往后退了退:“您若放我们离去,我自不会在凡心仙子面前多嘴。但若您执意要为难我们……”
她腕上的银镯亮了亮:“我一定会在您杀了我之前联系上凡心仙子的!”
“住手!”云辰终于慌了,一直成竹在胸,尽在掌握的姿态被彻底打乱,“你这丫头怎么回事,我不过是与你开了一点小玩笑,做什么这样上纲上线的?”
“我这龙血池有脱胎换骨的奇效,如今三界之中除了我这一池,你可再找不出第二池了。你这妹妹确实出自魔族,我让她在我这池子里泡一泡,可有助于她脱离魔身本能的掌控,不至于真的魔化。我一腔好心,你可不能恩将仇报。”
他劈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古青言好半响才消化过来,还是不太相信地又往后退了两步:“真的?”
云辰上神也学她方才的样子举起三根手指:“千真万确。如若不信,你可看看她的功力。在龙血池里泡了这么久,可有丝毫减退?”
古青言将信将疑地用神力探查了一遍甄青竹的身体。她眉头一皱,目光如剑,剑指云辰:“阿竹先前是七阶大妖,如今却只剩下六阶,你作何解释?”
“那是她六阶升七阶乃是修炼了魔功。我既然要助她脱离魔身,那自然要化去她的魔功。但有了龙血的滋养,你这位妹妹在修行一些时日,便可再次破阶了。”云辰急忙澄清,眼睛紧张地盯着古青言右手的银镯,都快吓成了竖瞳。
那是财神殿的千里传音镯,还真能在片刻之间便联系上他的宝贝女儿。
古青言又探了一边甄青竹的灵脉丹田,确实如云辰所说,虽然倒退了一阶,但却更加精纯,干净。
她想起甄青竹突破七阶时,正是在魔气充盈的本草森林。
阿竹怎么会突然在那里修行魔功?又是谁教了她?
在阿竹消失的那段时间里,她是不是见了什么人?
如果是这个人教了阿竹魔功,那么说明他自己便是一个修习魔功,或者说精通魔功的人。他会是利用魔气挑动两族战争的罪魁祸首吗?
古青言将甄青竹放下来,抬头看向云辰:“云辰上神,您是千年前便参与过仙魔大战的人。您对魔族的了解多吗?”
云辰听她问起这个,有些正色:“我半生都在跟魔族打交道。或者说,经历过我们那个时代的人,都与魔族有不可分割的牵连。”
古青言清亮的眸子认真地看着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云辰却停住了:“你想打听魔族的事情,是为了你这妹妹……还是为了妖界?”
“这重要吗?”古青言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或许是为了财神交给她的任务,或许是为了甄青竹,又或许……是为了这座溟白山上,那些徘徊不散的亡魂。
花战,三叔,和安公主……这些鲜活的面孔在她脑中一一闪过。
她只是觉得,她应该问清楚,弄明白。
“当然重要。”云辰认真地对上她的眼睛,“如果是为了你的妹妹,你想办法把她带到仙界去,自然可以保她不被彻底魔化。但若是为了妖界……”
“有些事情不是你应该插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