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下午的语文课，窗外蝉鸣聒噪，教室里风扇吱呀转动，吹不散闷热。墨杉单手托腮，课本下压着一本《某某》，正读到江添与盛望在梧桐树下对视的段落，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第三排靠窗的同学。"

李老师的声音突然响起，墨杉浑身一僵，迅速将小说塞进抽屉。但已经晚了——李老师站在她桌前，手指敲了敲桌面："上课看课外书？交出来。"

草率了。

墨杉的耳根发烫，慢吞吞地摸出那本《某某》。就在李老师即将接过书的瞬间，一只白皙的手从旁边伸出，截走了小说。

"不必麻烦老师。"洛晖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声音清冷，"作为同桌，我有责任维持课堂纪律。"

李老师似乎有些意外，但点了点头："洛晖同学处理吧。"说完便回到讲台继续讲课。

墨杉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洛晖就这样当众没收了她的书。她压低声音："还给我！"

洛晖将小说放进自己书包，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下课再说。"

接下来的半小时，墨杉如坐针毡。那本书是她从图书馆借的，今天到期，而且正读到最关键的部分。她偷偷瞄向洛晖，对方却坐得笔直，认真记着笔记，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下课铃一响，墨杉立刻抓住洛晖的手腕："书还我！"

洛晖慢条斯理地收拾书本："上课违纪，按校规应交给班主任处理。"

"你！"墨杉气得牙痒痒，突然灵机一动，换上甜得发腻的声音，"洛晖姐姐。"

洛晖的手突然顿住，钢笔在纸上划出一道墨痕。

墨杉乘胜追击，凑近她耳边："好姐姐，还给我嘛，我保证下次不敢了。"她故意把呼吸喷在洛晖耳畔，看着那白皙的耳垂渐渐变红。

洛晖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差点撞翻桌子。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度："别那么叫我。”

"那还我书？"墨杉眨着眼睛，一脸无辜，乖乖的，竟像望仔认错一样极具欺骗性。

洛晖的睫毛快速颤动了几下，最终从书包里拿出那本《某某》："下不为例。"

墨杉欢呼一声接过书，指尖不经意擦过洛晖的手心，感受到一丝不寻常的热度。她好奇地打量洛晖——这个平时冷若冰霜的学生会主席，居然因为一声"姐姐"就乱了方寸？

"你看什么？"洛晖别过脸去。

"没什么，"墨杉故意拖长音调，"谢谢洛晖姐姐——”

洛晖的耳根更红了，她抓起书包快步走出教室，连平时必交的课堂笔记都忘了收。

放学后，墨杉抱着《某某》溜进学生会活动室。她本以为洛晖会生气不来，却看到对方已经坐在老位置，面前摊开着笔记本。

"来啦？"墨杉试探性地打招呼。

洛晖头也不抬："关门。"

墨杉乖乖关上门，蹭到洛晖身边坐下："还在生气？"

"没有。"洛晖合上笔记本，"那本书……好看吗？"

墨杉一愣，随即眼睛亮了起来："超级好看！你要看吗？我正好读到最精彩的地方！"

洛晖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

墨杉兴奋地翻开书，凑到洛晖身边："从这里开始，江添终于意识到自己对盛望的感情……"

两个脑袋不知不觉越靠越近。洛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着纸墨的味道，萦绕在墨杉鼻尖。她读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向洛晖："你没看过这本？"

洛晖摇头："我很少看……这种书。"

"哪种书？"

"讲……感情的。"洛晖的声音很轻。

墨杉惊讶地瞪大眼睛："那你平时看什么？"

"学术著作，名人传记，还有一些科普..."

哇，学霸就是学霸啊，爱好和自虐一样呢。

"天啊！"墨杉夸张地捂住胸口，"你的人生缺少了多少乐趣！"

洛晖微微皱眉："这种书……不幼稚吗？"

"才不幼稚！"墨杉翻到扉页，"你看，这段关于暗恋的描写——'像是喝了一杯冰水，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一颗一颗流成热泪'，多美啊！"

洛晖的目光落在那些文字上，渐渐变得专注。墨杉继续读下去，声音不自觉地轻柔起来。活动室里只剩下书页翻动的声音和两人轻浅的呼吸。

当读到江添偷偷亲吻熟睡的盛望那段时，墨杉感到脸颊发烫。她偷偷瞥向洛晖，发现对方也正好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又迅速分开。

"还要继续看吗？"墨杉的声音有些发紧。

洛晖轻轻点头，目光重新落回书页，但墨杉注意到她的睫毛颤动得比平时快。

黄昏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为洛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洛晖？"墨杉小声问。

洛晖没有回答，但也没有挪开。墨杉继续读下去，心跳却越来越快。

书中主角的感情与此刻活动室里的氛围奇妙地重叠在一起，让她分不清加速的心跳是因为情节，还是因为这个凑得很近的人的温度。

"墨杉。"洛晖突然开口。

"嗯？"

"为什么喜欢看这些？"

墨杉想了想："因为能看到各种可能性吧。现实中不敢做的事，书中的人物都替你尝试了。"

洛晖沉默了一会儿："你……有喜欢过谁吗？"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墨杉认真想了想，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书页："没有。你呢？"

"没有。"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而沉重。墨杉能感觉到洛晖的呼吸拂过。

"要继续读吗？"墨杉轻声问。

"嗯。"

墨杉继续往下读，但心思已经不在故事上了。她注意到洛晖今天没扎头发，黑发如瀑垂落，有几缕搭在她自己的手臂上，像小小的藤蔓，缠绕着她的注意力。

读到最后一章时，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两人谁也没去开灯，就着手机的光亮看完了最后几页。当盛望和江添终于在一起时，墨杉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结局不好？"洛晖问。

"不是……"墨杉合上书，"就是有点舍不得结束，明明是he，却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洛晖坐直身体，活动了一下肩膀："谢谢分享。"

墨杉惊讶于她语气中的柔和："你喜欢这个故事？"

洛晖思考了一会儿："喜欢他们的勇气。"

墨杉笑了："看吧，我就说这不幼稚。"

洛晖站起身，打开活动室的灯。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两人都眯起眼。墨杉这才发现洛晖的眼角有些红，像是被什么感动了。

"明天……"洛晖收拾着书包，"还能继续吗？"

墨杉一愣："继续什么？"

"读书。"洛晖的声音很轻，"如果你愿意的话。"

墨杉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好啊！我还有很多推荐！"

洛晖点点头，嘴角有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她走到门口，又回头问："为什么叫我姐姐？"

墨杉歪着头，她狡黠地笑了。你明明就很吃这套。

洛晖的耳根又红了："别在外面叫。"

"知道啦，"墨杉蹦跳着跟上她，"只在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叫，洛晖姐姐……"

洛晖加快脚步走在前面，但墨杉分明看到她的肩膀放松了许多，不再像平时那样挺得笔直。

校园里路灯已经亮起，两人的影子一前一后，时而重叠，时而分开。墨杉小跑几步追上洛晖，故意与她肩并肩走，让影子紧紧贴在一起。

"洛晖。"

"嗯？"

"下次上课我不看小说了。"

洛晖侧目看她："真的？"

"真的。"墨杉笑嘻嘻地说，"我可以在活动室光明正大地看，还有你陪着。"

洛晖轻轻"哼"了一声，但没反驳。

墨杉把这当作默许，心情大好地哼起歌来。

夜色中，谁也没注意到，两人的手指偶尔碰触，又迅速分开，像书中那两个不敢承认心意的少年，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